47 所谓诚意

    林颂晨点点头。

    他对其他人可不会这么坦率，但是尤畅不是其他人，是他的恋人。对恋人直率地告白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尤畅，你过来一下，”只是梁希卿突然地打断，才让尤畅没法及时回应他。“翟老师有些事要和你说。”

    “嗯，好。”尤畅自然是很快地回应了那边的请求，不过离开时还是有注意到林颂晨的不舍，“那我等一会儿再听你说吧。”

    “好…”

    他想伸出手去握住尤畅的手，但是碍于别人在这里作罢了。谈恋爱不能公开果然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在形式上不能公开，但是内在却无法隐藏。他对尤畅从来都是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喜欢和讨厌的事物都非常分明，现在要他压抑住自己的内心，装出冷淡的模样，真的很难受。林颂晨抱着自己的双臂缩在椅子上，有些头疼地倚靠着椅背，看向老师的病床。

    “喂，你和他…还是注意一点。”梁希卿从老师那边走了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别给他惹麻烦。”

    如果是之前被这样说，林颂晨一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现在嘛…

    他和尤畅的关系的确又进了一步，如果不小心真的被那些烦人的媒体捕捉到什么，他肯定很难说清，而且也确实会影响尤畅以后的发展。所以在梁希卿面前，他低着头，低调地“嗯”了一声。

    林颂晨自觉已经很低调了，但是这反应反而让梁希卿莫名地恼火了起来。

    “…昨晚你和尤畅究竟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不大，语气里却有着某种焦躁和急迫，“他今天心情很好，好得不可思议……”

    “是、是吗？我们就是聊了一晚上而已…”

    如果多想的话，心脏又会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起来。他可得稳住自己。

    “但是唱歌的时候却总是分心，这不是他该有的状态。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干扰了他的精神吧？”

    这个指责就有点离谱了。

    尤畅如果在录音的时候想他那也是因为他们是恋人，互相思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说他也没有出现在录音室胡搅蛮缠的扰乱对方工作，这个指责他可不想接受。

    “我也在好好工作，什么叫我做了不正常的行为干扰他？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有私心才迁怒于我。”林颂晨原本想要息事宁人的，但是话说了出口就朝着闹大的方向去了，他也在压着自己的不信任和怒气，“如果尤畅精神状态不好，就该让他适当休息，逼迫他去以不好的状态工作，肯定不会得到好的成果。”

    “他为什么会休息不好？是因为和你聊天熬了夜？”

    梁希卿狐疑地看着他，想要得到更多信息。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没聊够吗？”他的眼里分明有着嫉妒的颜色，却也不能在老师和尤畅的面前和林颂晨直接翻脸，“请你也多多告诉我，聊什么能让他开心？”

    “我们什么都能聊，他和我聊天开心是因为我对他真诚相待，不想某些人整天阴沉着脸不知内心在图谋什么东西。”

    他的确看不透梁希卿，虽然在专业领域这个人可能无可挑剔，但是在待人处事上，林颂晨觉得他太难看懂，对着不熟悉的人总是这副扑克脸，虽然尤畅在人情世故上很通透，但是也无法明白梁希卿的真心吧？

    “而且我也没必要向你报告，你又不是他的家人，我和他怎么交往都是我们的私事。”这是他一直依赖都想向梁希卿说明白的事，即使他是尤畅的前辈，也没有权力过度干涉他的私生活。只是这些话他原来都憋着没说，到了现在，他觉得他也该扞卫自己的正当权利了。

    “…他可是个演员，很多事情都会被媒体公开甚至捏造放大，你就不能为他考虑一下吗？！”

    “前辈？…你们在讨论什么？”尤畅被他们逐渐变大的音量吸引过来，也顺便把翟清容的意思传达了。“刚才翟老师和我商量，让我去他们录音室…去和华茵聊聊，她好像因为这件事挺自责的，而且老师说之前一直有人在网上给她发一些sao扰的信息，所以他想早一点帮她完成作品，没想到有点做过头了。”

    “我们…只是闲聊一下今晚要吃什么。”梁希卿显然还是在掩饰，“华茵她怎么都没和我说过被sao扰的事？连老师都说出来了，大概也让她困扰很久了，那个家伙就是太好强，什么都想一个人扛下来…”

    “大概是因为前辈也在忙着拍摄，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和你诉苦。但是如果仅仅是sao扰信息，拉黑就可以了吧？老师说对方好像还到处散布消息，说她的词曲有抄袭别人的作品——”

    “如果不是真的，这就是诽谤吧？”林颂晨难得地插上了一句话，作为创作者，被人空口坚定抄袭真的是奇耻大辱，“…我觉得问题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尤畅点了点头。

    “老师说这些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他说华茵特别努力，因为出身的问题，进入工作室的时候已经被很多人质疑过，她都咬咬牙地沉淀下来，靠自己努力去获得认可了。但是现在又有人质疑她作品抄袭，她情绪上真的有点崩溃的迹象。而且因为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平时老师和师母都把她当成亲生的女儿在照顾，老师出了这件事，她是真的非常难过和自责，所以希望我们去开导开导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也不了解情况，以她的个性，估计也不会和我们说太多。”梁希卿之前在工作室的时候也和她共事过，那个女孩的确十分倔强，坚持着自己的音乐，极少向大众的品味妥协，但也不是孤芳自赏，她除了工作的时间以外也还是沉浸在音乐之中，这些都是他一点点看在眼里的事实。对方把他当作工作上的前辈十分尊敬他，他也只能作为前辈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私人的交往上，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我和她合作的时候，讲的最多的就是旋律和节拍，私事除了点外卖和咖啡加不加糖就没怎么聊过，可以这么说，她是个标准的工作狂。”

    “所以我觉得要真诚地和她聊聊。”林颂晨自认自己不懂交际，更害怕和异性打交道，所以他应对所有人都只有开诚布公的这一种方法，如果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也不能打动对方，他多半就会放弃了。

    “她都未必愿意和我们聊。不过如果是以翟老师的名义约她的话，她应该会有时间吧…”梁希卿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华茵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而且她并未向其他人求助过，说明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示弱，所以单纯地去疏导未必有效。“我微信先问问她下周有没有时间吧。”

    “其实我也很为难，但是翟老师说我比较好说话，比起其他人可能更容易谈得来…”尤畅也是有些不太自信地接下这个任务，“不过我认同颂晨的方法，和陌生人第一次打交道，要让对方信任自己果然还是要摆出自己的诚意比较好。不过我一个人大概是很难的，所以要拜托前辈你和我一起去啦！”他笑嘻嘻地，像只等着主人应允的小狗般看着梁希卿，“可以吗？”

    “…等她回复了有时间再说吧。”

    “如果前辈不去的话，那就只好找颂晨一起去了，因为一个人去我会有点尴尬…”尤畅又靠到好友身边，“可能会耽误你一点时间，但是就算只是坐在那里也好…”

    “嗯，我会去的。”就算要应付很麻烦的女人也没关系，只要尤畅在身边，他也没那么害怕了，“除了后天下午的时间要和白编辑讨论大纲的事情，其他时间我应该都可以预留出来。”

    “太好了！”尤畅像是得到了有力的援助，笑得特别灿烂，“那我就去和老师说了。”

    “他一个缩头缩尾的局外人去有什么用？”梁希卿有些不满地拉住了尤畅的手臂，“我会陪你去，他就好好呆在家写剧本吧。”

    “可是他来也没有关系吧…”尤畅看了看梁希卿，对于他的不满多少带着疑问，“前辈是怕…会吵架吗？”

    “你们和她谈正事，我…可以不说话的。”林颂晨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尤畅邀请了他，他想更积极一些，“我保证不打搅你们！”

    “你去了也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新剧本的创作任务也很繁重，你没必要做这件事…”

    “他们俩从以前开始关系就很好，你就让他们合作吧，我想华茵也不会太反感的。”翟清容从病床上下来，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而且我知道小林很懂事也很踏实，不是那种轻浮的人，说不定更容易理解华茵。”

    梁希卿也没辙了，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好默许了。

    但是在晚上三人聚餐的时候，他就完全没法平静，一个劲地在喝啤酒，不是尤畅劝着他，他大概能喝完半打。

    特别是看着那个总是不善言辞的男人和尤畅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的时候，梁希卿就更加不爽，他原本就是一个局外人，和尤畅保持着距离。明明都在努力制造机会了，却还是被这个家伙插一脚，这个人究竟哪里比他优秀了？

    “快九点了，我想先回去了，看书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林颂晨看了看表，是打算回去开始准备大纲了。

    “哦，好，要不要我们打车一起走？”

    “…他一个人回家你还不放心啊？”梁希卿头疼地放下手里的啤酒罐，醉醺醺地评论道。“又不是什么未成年少女。”

    “啊…我没事的，我自己打车回去了。不过…”林颂晨看着尤畅，好像又想说些什么，“可以帮我拎点书到楼下吗？”

    “嗯？当然可以啊。”尤畅立刻就起来了，“前辈，那我去送他一下了。”

    “……快点回来。”他勉强用手撑着额头，已经有点想吐了。但是这么难看的样子可不想被林颂晨看见。

    两人离开了房间之后，林颂晨握住了尤畅拿袋子的手。

    “…我想你了。”

    “诶…?”尤畅一下子脸红到耳根，“我、我们刚才不是一直在在一起吗？”

    “如果我们住在一起的话…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吧？”

    “可是…两个人住，会不会有点挤？”

    “嗯，这个的确要重新规划一下。”林颂晨似乎是真的在认真考虑着同居的问题，“但是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每天都可以和你一起吃早餐。”

    “……”

    这么直接的告白让尤畅没法回话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甜蜜的爱语，却非常直率，直直地戳中他的红心。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说这个，但是能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有点少，我一放松下来就想了很多很多…”心里就有特别多想和尤畅说的话。

    “嗯…我明白的。”尤畅点点头，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了下去，“我也最喜欢…这样坦诚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