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陌生的侧面

    “我也只是以原作者的身份在理解角色而已，”林颂晨的回应不甘示弱，“我和尤畅讨论也是希望他能更好地理解和诠释这个角色，这是我作为原作者的关心。但是作为他的朋友，我肯定也会尊重他的个人意见，我希望他和你都能配合好整部剧本，演绎出更好的作品，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他佩服梁希卿的功课做的到位，但是不代表他会完全接受对方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哦，我当然明白。那么我更期待秋晨老师你之后的指导了！”梁希卿走过来搭上尤畅的肩膀，特意瞥了林颂晨一眼，“尤畅，我们走了。开场的时间快到了，导演肯定在等了。”

    “前辈…”看着两人的关系实在是不太融洽，尤畅回过头，看着呆立着的亲友，笑着问他，“是在第一摄影棚吧？颂晨也一起来吗？”

    “诶…我…”这个时候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既然他是原作，也是要来工作的，当然是追上去啊。“嗯！”他点了点头，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然而第一摄影棚里已经站满了花枝招展的女演员们。

    一个一个地和导演打招呼，沟通之后的角色出场顺序，表现方法，大致的动作流程和需要的镜头时间，林颂晨光是在旁边看着就掌心出汗了。

    梁希卿非常老练，他可以在那些不算熟悉的女演员里随意开腔，非常自然地就和她们搭上话，并且也拉近了距离，当然，以他的形象和资历，主动讨好他的女演员会更多，不过他的视线都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太久，只是礼貌性地在对话时注视着对方而已。

    这是林颂晨很难做到的一点。

    尤畅比他要青涩一些，有些腼腆地和其他主演打着招呼。对上叶一仪的时候，也放松不了，大概是因为对方在艺龄上比他年长很多，而且在一众年轻活泼的女演员里，她性格颇为沉稳，让尤畅也不敢轻易地抛出话题。最后两人居然把话题转移到了林颂晨身上，而且气氛还从一开始的生疏变得热络了起来，连林颂晨本人都预料不到这个发展。

    他在一边站着，又不敢轻易再凑过去演员堆里找尤畅搭话，只好等到导演和编剧喊到他的时候才走过去。商讨期间，他又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梁希卿和尤畅在一边谈话，听不见在谈什么，但是距离也太近了吧？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尤畅的表情从懵懂到不好意思，梁希卿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地，又让林颂晨开始自发地排斥这个家伙了。

    第一场第一回。

    男女主的登场，见面。对话。

    平铺直叙的场景，几乎不需要怎么改动。不过实际演出的时候会是外景，所以会注意台词和肢体动作的表现力。梁希卿真的很快就入戏了，他的角色从第一眼出现在镜框里开始，就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叶一仪反而一开始还保留着演员本身的气质。但是从第一句对话开始，她也表现出了角色的那个特征状态，女主角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单纯但是明理，这是她最基本的特点，在遇到家世不错的男主角高政远之后，先是礼貌性地打招呼，然后再以讲理的方式请他回到原来的座位上，这些情节听上去很简单，但是要带出那种天真的感觉，叶一仪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两人的戏很快就过了。

    之后轮到男主和男配的见面。

    两人是在列车上因为意外擦肩而过的，那个会面的时间非常短，但是眼神之间的交流不少，虽然两人没说太多的话，但是眼波里从警戒到敌对意识竖立的变化需要演得很到位。这不是一下子就能进入那种状态的，加上前期的剧情铺垫很少，这一条两位演员都调整了很久，从一开始的茫然和陌生，渐渐地调整进入了角色的状态。大约到第十条的时候，两个人的气质和表情都和拍第一条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那样认真，眼神又带着阴暗，表情复杂的尤畅，林颂晨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印象里的尤畅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现这样的表情，他总是满脸笑容，即使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也只是会嘻嘻地在他面前傻笑然后一带而过。像是这样阴郁、沉闷又压抑的脸，不是亲眼看见的话，林颂晨一定认不出他来。

    而演对手戏的梁希卿，表现出的那种自信却又不露声色的特质尤为明显，他的小动作比剧本上描写的还要丰富一些，在相遇前不时用眼角余光瞄路过的人，然后内心暗自揣度记录，包括嘴角露出的窃喜，他的表现力十分生动地诠释出了一个不仅仅是停留在纸上的角色，一个他的风格的高政远被完整地呈现出来了。

    这一条在拍第11回的时候终于过了。

    之后接的是一段追逐戏，女主角并没有插入两人的互动之中，只是作为旁人见证了一些经历。而最主要的部分是，高政远为了追逐潜入的特务而撞见了纪宇帆与地下组织接头的场面，两人刚才内心的暗中的纠葛立刻变化为明面上的冲突，在斗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又因为突入起来的爆炸场景打断了两人的肢体冲突，然后在这个生死关头，两人在短暂的内心挣扎中立场变为一致。

    这一段今天只是打算预演，因为这部分的戏之后还要和回忆部分的戏接上，所以先做了好布景，在列车上的戏是预期拍两周的，今天都需要演员们在这个场景里熟悉并且进行尝试展现他们的角色状态。

    今天当然也不会制作爆炸场景，不过据说那一段不会使用替身，还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作为剧本之一的林颂晨，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观察整个剧本的流畅度，在不增加篇幅的前提下调整改编剧本和部分台词，使得整个剧情更加还原。

    林颂晨发现这个活儿比呆在电脑前码字要累多了，因为他会不断地盯着演员的一举一动，包括大的肢体语言，脸部的表情，还要注意他们的台词和语气，如果不是有剧本对照的话，他很难及时反应过来，不过因为某些片段会不断重复，所以在其中比较演员不同的演绎方式会和状态的差别反而是件有趣的事。

    不过即使对每个角色都抱以一视同仁的态度去观察，林颂晨在观察梁希卿和尤畅的对戏的时候还是特别的认真，他们的一些细微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都被他一一记录下来，作为修改剧本的参考。随着演员的状态变化，不知不觉中他的表情也变得缓和起来。

    大约到晚上七点，今天的戏基本都杀青了。

    祁蓝过来通知说导演那边安排了一个聚餐，不知道有谁不参加，她过来进行统计。

    林颂晨累了一天，实在是不太想继续参与这些社交气氛浓郁的饭局，但是他又看了看正在卸妆的尤畅那边，如果亲友出席的话，他或许还可以再支撑一阵。

    “哦，你是要等尤畅吗？”祁蓝面无表情地登记着出席的人员和联络方式，“刚才梁希卿那边和我说了，他和尤畅都不去了。”

    “诶？”林颂晨愣了一下，接下来又发出了更大的惊诧声，“诶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