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错误推理
长公主的尸体被厚厚寿衣寿被包裹着，如果不是解开最后一件衣服，谁都不知道，尸体的内脏被掏空了，肚子和胸口有一道手臂长的口子，身体里所有内脏被掏空，而且还用针线缝合起来。 陈朝的仵作技术水平没达到解剖的程度，而且也没有木乃伊的制作传统和工艺，风俗也没有掏空内脏的——这就说明，仵作是奉命行事写的记录，而凶手掏空尸体的器官另有目的。 这样目标便很明确了。 既然有能力指使仵作在长公主的尸体上动手脚，那就说明凶手必然比长公主还厉害，或者仵作被抓住了把柄才写的假记录。 “比长公主还厉害的，就只有王爷和皇上，但他们三个感情出名的好。”聂星移分析道。 宋长夜也是这么认为：“假设是王爷或是皇上指使仵作在记录上动手脚，但目的是什么？虽然长公主和王爷都是权倾朝野，皇上要是想收权，为什么死的是长公主？” 聂星移往下继续说：“皇上没必要杀王爷和长公主，而且就算杀也是杀王爷，毕竟真正危及皇位的也是王爷优先。” “这皇位不干净，皇上压根坐不稳，没了王爷和长公主这一母同胞弟弟meimei辅助，皇上更是如履薄冰。” 聂星移一边分析一边查看尸体的其他痕迹，手掌上有指甲印，没有过多挣扎的痕迹，但指甲印很浅，而且指甲修得很短很干净……“长公主平常指甲都是用凤仙花染的，而且手指和手腕没有长期佩戴首饰的痕迹，这有点意思……” 宋长夜立刻看着他说的那些细节，确实，手上没有佩戴首饰的痕迹，而且耳洞……长公主从小佩戴耳环，耳洞的痕迹应该是陈旧的伤痕，尸体上的耳洞很新，新得像刚打似的…… “这案有点意思。” 聂星移饶有意味地扭头看着他，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便小声道：“我记得小时候看柯南，有一集是一个老婆婆的保姆看上了城堡的资产，杀了老婆婆，再将自己整容成她的模样，用她的身份活了几十年……” “柯南不是白看的，只是我想不明白，这是什么目的？”宋长夜也和他一样想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这就很明确，目标也猜到十之八九，我奇怪的是，这样做没好处啊？” 宋长夜继续分析下去：“而且为什么要我们查出来？是赌我们查不出还是不敢查？” 尸体上的线索差不多了，他们俩将尸体上的衣服穿回去的时候，发现尸体的肚子的侧面有一些细微的纹路，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又不像伤痕或者疤痕，而仵作的记录上也没有写，这说明伤痕有点问题，不然仵作不会心虚不写的。 聂星移摸了摸伤痕表面，没有明显的切口痕迹，不像是疤痕，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能长在肚子上的，只能想到一样东西——妊娠纹。 线索不会无缘无故多出来，这些妊娠纹肯定有问题。 宋长夜也不能支开人太久，只好今晚暂且作罢，帮尸体穿好衣服之后便离开了。他们回到府中再商量推敲一下，为什么长公主要拿一具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女尸做假死局？ 而现在真正的长公主又在哪？既然长公主假死而已，王爷和皇上肯定知道长公主没死，干嘛戏这么足，伤心得似乎痛不欲生的模样？ 这些都说不通，二人回家后，将尸体上的线索一样一样列出来，很明显便是尸体绝不是长公主，而且被人动过手脚，还捂住仵作的嘴，只说长公主不是急病而死，是被毒杀，要圆这个谎，只能派人查，仵作的手法不够完美，若是专业的官差来查很快就露馅，而且不能太低级的人查，只好是宋长夜，这个没什么经验还空有名气的侍卫总管去查。 能捂住仵作嘴巴的只有王爷和皇上，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宋长夜满打满算是王爷的人，就算查到是王爷或是皇上动手脚，也不敢真扬出来众所周知。 虽然很明显是王爷或者皇上捂了仵作的嘴，这也只是为了掩饰尸体不是真正的长公主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也不能说明是凶手。 更大问题是没有动机，很明显兄妹三人相依为命，和朝堂上的老臣子博弈，皇上伤心得已经高烧几天不退了，假设是长公主累了不想争斗，没必要假死，而且皇上也没必要伤心成这模样，王爷和长公主关系更加亲密，是龙凤胎兄妹，王爷也很伤心，短短几日消瘦不少，究竟是为了什么，长公主要假死，而且还有一具这么像的尸体？ 聂星移画着思维导图，假设目的是一个X，为了X所以长公主假死，但不知道这具尸体是谁，而且真正的长公主又在哪呢？现在只能证明仵作受的是皇上或王爷的指使，说这具尸体是长公主，而且隐瞒了尸体上的伤口和尸体肚子上的妊娠纹。 这具尸体哪哪都奇怪，假死就假死，弄了这么奇怪的尸体过来，除了长得像以外基本没什么关系，或者说个稍微大胆的想法，这其实是个怀孕的妇人，和长公主长得相似，所以被绑来当尸体，为了更加逼真，将腹中胎儿剖了出来。 但陈朝户籍制度严格，男多女少，哪能说随便就可以让一个女人失踪，而且是一个怀着孕或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家里人会不担心？哪怕为了断绝后患，将整家人都杀了，这目标便更大了。 商量半宿，二人本想去户部查最近失踪人口和生死记录，但这样等于告诉别人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便打消念头，既然皇上王爷想查的是毒杀长公主之人，还派宋长夜查，目的也很明确了—— 第二天一早，宋长夜和聂星移便去了王府说出这件案子的调查结果—— 王爷还在哀思之中，心情不太好，看着又清瘦几分，躺在书房回廊下的太师椅上，一身素色长衫，盖着一张薄被等他们而来，宋长夜缓缓禀告：“属下查明长公主是自戕而亡，并非有人谋害。” “自绝？这说法，可以。”王爷似乎很满意，但自绝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根据陈朝祖制，皇家有人自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葬入皇陵，而且还要玉牒除名。 宋长夜见王爷没有惊讶的神色，便大着胆子往下说：“仵作写的手记是毒杀，但长公主金尊玉贵，怎会随便自戕？属下斗胆，想去长公主寝殿之中调查，是否误服毒药，又或是……” 王爷轻叹一声打断他的话，片刻才道：“那就进宫吧。” 本来不就是想要一个说得过去的死亡理由，既然知道是王爷或皇上做过手脚，要的就是他们查一个心服口服的结局出来罢了，真相不一定重要。 聂星移在花园里候着没一道进去，王爷和宋长夜一道出来，准备入宫，顺道也带上他，王爷说：“长公主本来想招你为驸马，既然有缘无分，也顺道一起看看吧。” “草民谢过王爷。”聂星移虽然心中有隐约觉得不妥，却没说出口，打了一个问号。心想，这不对劲，王爷虽然伤心，却有点奇怪。 王爷带着他们进了宫，到长公主的寝殿里寻线索，宋长夜在梳妆台前的妆匣中摸到一小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一封遗书，正是长公主的笔迹…… 遗书内容无非是生无可恋，厌倦朝堂争斗，王爷将遗书交给皇上，皇上没说什么，随手就将遗书烧了，王爷临摹长公主的笔迹写了另一封遗书，说是自己身体病痛，怕不久人世。让他们俩寻个好点的理由说是长公主病死了，不要说自戕。 反正皇上和王爷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想要的结局是长公主病死或是被害，没有自戕的情节，那就顺他们的意思。 聂星移两份遗书都见过，心想王爷临摹的笔迹还真是一模一样，说不出错处，明明知道长公主是假死，尸体根本就不是长公主，却为此不能说出真相，心中有点不爽…… 随王爷出宫后，二人说是要去户部和刑部交代案件，名正言顺先去刑部，圆了这桩案子后，再去户部将长公主之死弄一个完满的故事，用于公诸天下。 弄了一通，到户部的时候已经黄昏，户部尚书和侍郎都忙于工作，就一个主事协助他们，聂星移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虽然这案子已经算结了，但想着那具可怜的女尸替长公主死，心生怜悯，便对那主事道：“最近可否有失踪人口报上来？我想着行侠仗义，帮忙寻寻失踪之人。” 既然聂星移的定位是大侠，行侠仗义肯定没问题，而且还是宋长夜的朋友，户部主事当然很愿意配合，查了查记录，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失踪人口的上报，女人稀少的原因，最近两年失踪的还全是男人…… 心想都查到现在，直接将最近半年的死亡人口也查了，年龄性别体型都没什么能对上的。这就是说，之前的推理，全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