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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番外(烟儿虐危舟)

    年关将至,天寒地坼。寒冬腊月朔风半点不饶人,恢弘气势不逊于惊涛巨浪,风刃划过裸露的肌肤刀刀泛红。

    入夜,冀州城内外灯火如豆,平头百姓家矮房里飘忽昏暗的油灯,与妆点城区的电灯融合,积聚起夜里冀州城的烟火气。

    稀疏路人行迹匆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早早将寒风抵御在外。

    一辆车灯明亮的别克轿车划破黑暗,劈开混沌的夜晚,驶向城北郊外。

    危家老宅紧邻北郊外的乡道。轿车在院门前停下,吴奕君从副驾招手唤来门下执勤的哨兵,“你们少帅贪杯喝醉了,去请你们少夫人出来接。”

    吴奕君说时,萧临先有动作,下车去后排捞人出来,叫住那个敬礼将要动身去传话的卫兵,“这么冷的天,还是算了,咱们将阿舟掺进去吧。”

    “我可不想沾酒气,回到家中小宝儿又嫌我。”吴奕君不情不愿嘟囔着下车,“还有奕涵,她指不定只顾着孩儿,赶我去一楼客房将就。”

    “哪个像你,小娇妻翘首以盼一心围着你转的。”

    萧临撑着危舟,与吴奕君调笑,“这夜风好酸,是哪家厨房漏了风吧?”

    “滚蛋!”吴奕君将危舟耷拉的臂膀架起来,羞恼的急着催促:“还不快些,再磨蹭,今夜歇在这门口了!”

    “该当快些,吾妻还在家中等我。”

    吴奕君啐她rou麻,与萧临两个架着危舟进院,一路跌撞进到第三进院子。萧临抬手到门扉,门由内被打开。

    杜含烟听到人声响动扯开门,迎面被酒气熏皱清眉。

    萧临见她,尴尬别开眼,将危舟推给她,“阿舟吃醉酒,我们将她送回来了,完璧归赵。”

    耳边寒风穿堂而过,危舟被好友轻轻一拨,墙头草般倒向杜含烟。杜含烟压着眉将酒气熏天的烂人固定住,牵唇对那二位道谢。

    那二人并不客套,摆手结伴离去,丢了醉鬼给她。

    杜含烟庆幸卧房里浴盆备着热水,且怀里这咿咿呀呀的醉鬼酒品尚可,耐心耗尽之前,杜含烟将醉鬼一身臭衣服剥下,将人拖进内室丢进浴桶。

    危舟惬意得直哼哼,在寒风中瑟缩的身子恣意舒展,四仰八叉靠在浴桶边。

    杜含烟将高过头顶的白条落汤鸡丢进床上是三刻钟之后的事,那人不时呢喃着,续着酒席上露骨低俗的字谜或yin词滥曲,杜含烟嫌恶,气闷的将她丢在卧房,取一身干洁衣物去跨院客房里睡。

    ……

    天光大亮,宿醉的人揉着额头悠悠醒来,唤了句“老婆”并无回应,她眯着眼侧卧,眼帘撑开,蓦然一惊。

    “烟儿!”身边床铺整洁且空荡,危舟掀开被子,面对赤条条的自身脸色爆红,匆忙摸到立柜前翻找一套干洁衣裤换上。

    “烟儿?”她一路寻找杜含烟出门,出月门拉过洒扫的小家丁问他:“你今晨见过少夫人么?”

    “少帅,老爷、少夫人及杜少爷都在花厅等您用早膳呢。”

    “不早说!”危舟将他撇开小跑去前院,一头扎进花厅。危楼冷哼一声,嗔她言行冒失。危舟撇撇嘴受训,在父亲与妻子中间位置坐下。

    早饭期间,危舟不住偷瞄杜含烟,后者捧着瓷碗,对其小眼神视若无睹。

    危舟不甘心,借由为她夹菜的由头,腆着脸挪椅子凑近些去。杜含烟仍淡然。

    危舟偷偷伸直腿,暗渡陈仓,桌下去贴触杜含烟的小腿。

    杜含烟抬脚不轻不重踩她脚背。危舟被高跟硌得脚背生疼,憋红脸咬筷子不敢吱声,委屈偷看亲老婆。

    杜含烟全然不理睬她,夹菜也只为公爹或内弟,最先放下碗筷,对危楼笑笑,“爸,子兴,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危楼如何瞧不出这小两口闹别扭,饭后叫不孝女到书房去训斥一通。

    危舟耷拉脑袋走回院子,进卧房看到杜含烟从素淡的缎面旗袍换了件娇艳的红底印花旗袍,对镜梳妆,身段妖娆。

    危舟情不自禁贴过去,从背后环她削肩,屈身欣赏镜中娇艳更甚牡丹的女子,“老婆要出去么?”

    “嗯,午饭、晚饭不必等我。”杜含烟在涂口脂,危舟凑过来想尝尝香甜,被毫不留情推出镜外。

    “去那么久?”如何瞧不出自家老婆在生气,危舟蹭坐在梳妆凳一角,回头盯着她,好奇问道:“是去逛街么?我陪你吧?”

    “不是逛街,是会友。”杜含烟撂下一句话,起身整理仪容,洒脱离开。

    “会友?”凳子一歪,危舟险些栽倒,她稳稳身子,坐在美人余香的梳妆镜前盘算,实在想不出所以然,她不知晓杜含烟在冀州何处有旧识。她想不通,就去问杜含烟的弟弟子兴。杜子兴也茫然,于他,冀州都是陌生的。

    危舟不放心,一路追出去。

    所幸杜含烟留了线索——她出门唤了家里司机接送。危舟在门口紧张踱步,等到司机回来,她当即冲进车厢,要司机带她去方才少夫人去的地方。

    到地方后,危舟傻眼。

    凯乐门的旋转门吱呦吱呦笨拙扭腰,一如门前站街的风尘女,卖弄风sao。

    许久不曾来这等污秽下流之处,危舟掩口,嗅到飘来的纷杂的浓烈香水胭脂气几欲作呕。

    机灵的小司机下车伸手搀扶。危舟避开旁人触碰,挥手嫌弃赶他走,并嘱咐他转告父亲,她二人逛街晚间再回去。

    “……”您二位逛街的地方够艳丽的。小司机腹诽着,应声,自证青白般火速驱车跑路。

    危舟在楼下灯杆前倚着,抬眼瞧这栋西式建筑。唾骂这个洋人老板不得好死,为钱财,祸害多少女子青春。

    她自在不多时,一女声自背后靠近,嗓音婉转道:“危少帅~”

    危舟辨认此人,转身,看那女子一如从前妖艳。危舟嘴角一抽,站在原处与她寒暄,“许久不见。”

    女子贴上来,缠她手臂,娇声道:“是呀,危少帅许久不曾来大世界,姐妹几个都很想你~”

    “……!”危舟急着将手臂抽出来,冷眼警告她退开些。女子不明就里,又要进一步撒娇,“少帅您是有了新的相好的,忘了咱们姐妹了么?”

    “不曾忘,她一直惦记你们的。”

    杜含烟声音冷冷的,迎面传来。

    危舟豁然抬眼,看到杜含烟与另一女子并行而来,她一步退去安生地带,双手背后,保持距离,眼巴巴瞧着杜含烟,“烟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杜含烟冷笑,“请问危少帅,我看到什么了?”

    危舟一咬牙一闭眼,“……我与这女人毫无干系!”

    “你……”女子扭头含羞带怒瞧这“负心人”,好生哀怨从腰侧抽出丝帕掩面啜泣。

    “危少帅紧张什么?”杜含烟迎上来,立于危舟面前。

    “烟儿,并非如你想象。我、我不曾与旁人有瓜葛。”危舟缓缓伸出双手,忐忑环起她腰肢。杜含烟没有拒绝,反倒迎合着也扣紧她的腰。危舟绽放的笑容因为腰际的锐痛而昙花一现早早凋落。

    “红姐,不打扰你了,从前多谢你照顾,下次再来探望。”

    那被唤作“红姐”的丰腴女人满面堆笑,“杜小姐、危少帅请慢走。”

    目送二人亲密离去,旗袍女子一扭一扭好奇凑近红姐身边,询问她危舟身边女人是谁。

    红姐斜睨一眼,讥讽笑道,“小狐媚子,收收心吧。那位杜小姐可不是你我这等卖皮rou的比得的。人家是主子。”

    年轻女子不以为意,冷哼,“主子?这条街上有姿色的女子,哪个没爬上过高官贵族的床?凭何那女人作得主子,我作不得?”

    红姐悲悯扫她一眼,忍着恶心在她耳畔道:“你可知晓,那位家世清白,出自乡绅之家,内战时候又入伍,为新政府出过力的。再瞧瞧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人家少帅夫人比?”

    “少帅夫人……?”女子茫然眺望街头,早瞧不见那二人背影。

    ·

    杜含烟被危舟缠着,亦然不肯回家。她挣开狗皮膏药危舟,去附近咖啡厅消磨时间。

    危舟一步不落追随。

    喝咖啡、吃西餐、逛街、看电影,杜含烟乐得享受,无视身边的提款机劳动力。

    “烟儿,腿疼……咱改日再逛可好?”天色将晚,危舟耷拉眼角可怜哀求老婆放过她。

    杜含烟热衷于服装店的新款式,汉服旗袍纱裙一件件试穿,对镜子比量新衣,目不斜视,“你累了就先回。我玩累了自然会回。”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车都不好搭。”

    “有什么不好搭的,城区这么多汽车来往,我出门拦一辆就是了。”

    “那怎么行。人心叵测,如何能轻易相信?”

    “我还不是轻易相信了你,被你骗回了家。”

    “烟儿……”危舟醍醐灌顶,发觉她仍在因白日误会而置气,压声讨好她:“我向你发誓,我今日未曾与那女子有瓜葛!”

    杜含烟这才回身抬眸正视她,牵起嘴角哂笑,“今日未有,昨日呢,昨年呢?”

    “我、我……”危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瞧她这副吃瘪的泄气样,杜含烟心寒,一丝冷笑也挤不出,警告她道:“别再跟着我了。”

    危舟愣了半刻,扭头又追出去。

    “烟儿,从前是我混帐,我诸多不好,我百无一用,我……我今后一心一意待你好,若有违背,我……”危舟轻柔握着杜含烟的皓腕摇晃,另手提满盛放衣服饰品的纸袋。

    杜含烟不给她机会,抽开手腕,沿街边静静向前走。

    “你走这么久,腿不酸么?”危舟低头看她绷直的线条细腻的小腿,移动之中视线上移半寸,到高开叉旗袍若隐若现的大腿,危舟忽而气不顺,靠她更近,警惕四顾,将每束偷窥她妻子的猥琐目光瞪回去。

    杜含烟沿途走着,走出北城城门,她与危舟之间气氛仍冷着。

    “别走了,这般走着,你脚踝也受不住。”

    杜含烟将逼停自己的烦人精推开,冷淡道:“不要你多管闲事。”

    “如何是多管闲事!”危舟内心受伤,伸展手臂阻拦她继续犯傻,“你是我妻子啊。”

    “妻子?”杜含烟自嘲,“做你的妻子,是否安心在你家里做只花瓶就好,等你无论时辰清醒或吃醉回来,随你心情由你把玩?甚至还须得接纳你的一切,接受你不堪的情史和满城的绯闻吗!”

    “是否哪日你的女人之一揣着你的种闹上门来,我也要接受?!”

    危舟急于辩白:“不是的,烟儿……我、我与那些人都断了的!且、我、我每每都有事先服药的,绝不会有……有那种假设。”

    杜含烟失望瞧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烟儿你别走!”杜含烟径自掠过眼前,危舟转身,揽腰搂住她,胸口紧贴她后心,柔声央求她莫生气:“烟儿,天寒地冻的,你穿这样少着凉可如何是好……且走长路你的脚受不住。”危舟按住杜含烟的挣扎,在她面前矮身蹲下,反手牵她手往背上搭,“你可以罚我,今日事是我不好,我回去任你打骂。先上来,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月色还算明亮,清辉银屑铺洒在地面,映入危舟清澈的眸子。

    她双目明媚,眼型也柔丽,据她父亲说眼睛是她最像她母亲的一处,杜含烟从前最痴迷不过她眼眸,而今心酸又妒火中烧,狠狠心垂头躲闪她目光。

    危舟心一凉,仍是执拗将她往背上带。

    杜含烟费些力气抽手,脱离开去。危舟回头,喃喃唤她的名,“烟儿,你……”

    “碰过别人就别碰我。”

    “我嫌你脏。”

    杜含烟挣开她独自远去。危舟怔怔立在原地,凝落她身上的月光随着她悲伤无助。

    危舟又硬脸皮追上去,这次伴在她身后,什么也不说。

    ·

    她二人走回家,深夜10时左右。进院子分道扬镳,危舟钻进小厨房在灶台前烤手取暖,去后排下人房叩门叫醒厨娘替她们开小灶。

    杜含烟回家,却是直接回第三进的自己院子。卧房里起先偷藏几瓶洋酒,她回房间找出来,坐在八仙桌前自斟自饮。

    危舟一屁股顶开门,端着小食盘进来请她用餐的时候,吓了一跳,将她酒杯酒瓶夺了,背身抵住门阻拦寒风在外。

    “给我。”杜含烟眼眶通红,不同于双颊的酡红,是哭过的痕迹。危舟心疼,一扭头将红酒抱瓶喝干净,一挥手,很是豪迈将酒杯酒瓶都摔在地上,之后浑然不顾自己,屈膝就跪下来,揽抱妻子的腿,求饶:“烟儿,我错了,求你别生气。动气伤身子的,你打我骂我都好。”

    脚边满是玻璃碎片,危舟就这么不管不顾跪在地上,杜含烟垂眸看她,又心疼,又气怨。

    “你不必多讲。我早知你哄女人本领不小的。求情的服软的或是情意绵绵的话,你可以对我讲,未尝不曾与旁人分享过。”

    “烟儿,我从不曾对别人深爱!”

    “不曾深爱……是否动情呢?是否共赴云雨贪一晌之欢……危舟,你扪心自问,若我诚如你曾经所言那般有千百过往相好无数,你是否看得起我?”

    “烟儿……”危舟痛苦挣扎抿唇,“对不起。分别之夜我不该赌气说那样的话,你知晓我,我只是口不择言……”

    杜含烟凄然笑了笑,由她缠在身上,什么也没说。

    危舟不得她原谅,将心一横,抬手挥自己一巴掌。

    杜含烟垂眸咬唇看她。危舟仰望她,又将右手举起来。杜含烟将她手腕扣住,“你是吃准我心软了?”

    “我不是求你心软。我恨我自己。烟儿,我以为、我以为时间能使你遗忘伤痛的。我知道你心里的伤是我造成的,分开这一年,我想到你继而想到你那晚的委屈低泣。我恨我自己。我甚至想过,不如就不要活着了,死在北伐战场上,给我爹长脸,甚至或许、在你心里也能贪心占据一席之地。”

    “不要说了。”杜含烟撇开眼,眼眶难以承受热泪的深重。

    “离开你之后,许多个夜晚我难以入眠,或从那晚的噩梦中惊醒,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恨我懦弱,爱惨了你,又恨你,不知我心,怨你配不上我对你的情意。我那时候想,倘若有再见之期,若你声泪俱下求我挽留我,我是否应当将你说的做的都归还于你……”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脏女人,在你之前,与别人好过。”

    危舟往前挪蹭,紧紧抱她的双腿,“烟儿,求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杜含烟仍继续:“我的姓名身份都是假的,北上冀州,只是受命,作为诱饵钓吴奕君……”

    “与你只是一场阴差阳错。最初,你买我卖,春风一度,只是为逐步展开我的工作……”

    “你只是被骗被逼迫,你的家国大义,我懂得的。对不起烟儿,我伤害你太多……那些真相,我知道的太晚了。”

    “你听我说完。”杜含烟垂头,看她泪湿双眼哭得狼狈,心痛如刀绞,重重咬了下唇瓣,又道:“接近吴奕君不成,之后接近你或萧临,都是为筹划走到你身边。”

    “阿舟,回首再看,我不知道如何感受,若非是那般身份那般邂逅,你我断然不会有交集,可是、当我拥有你,与你结契为爱侣,我又嫉恨,嫉恨每个拥有过你的人……”杜含烟长长叹息,笑着流泪。

    “烟儿,我……都是我不好。”危舟松开她又要抽自己的脸,杜含烟将她拽起来,低头看她,被玻璃碎片磨破的膝盖处的布料。所幸并未造成创伤,杜含烟抽身,退离她些,“危舟,我非良家女,你亦然不是。”

    危舟抿唇,抹了把眼泪,怔然听她说下去。

    “我今日回来,想得清楚,你往日哄旁人的甜言蜜语,今日可以哄我,来日自然也可以对新人用……我只是希望,在你厌倦我之前,及时告知我。我会自行离开。”杜含烟话未说尽,危舟倾身,情急抱紧了她,圈在她后腰的手臂渐渐收力,将她深深揉在怀里。

    危舟拥紧她,心中一阵阵涌动恐惧,唯恐一松手,心爱的女子就消失不见,“我若背弃你,不得善终!”

    杜含烟心一颤,眼角的泪终究撑不住翻涌而下。

    “难道你觉得,过去了就没人计较吗?可我偏偏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我很介意,我的爱侣走在街上,被陌生女子搭讪叙旧,更甚至,有女人牵着孩子上门来认你的亲。”

    “阿舟,我当下很怕与你亲密,请你谅解。”

    危舟渐渐放开她,垂眸,羞愧不已,涩然道:“我明白的。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你从前只对一个人动过心,可我猜忌你嫉恨她,怒火中烧将将气炸……反观我呢,我有那么多混帐事,一笔笔烂帐,烟儿,我好懊恼,为什么不是第一次踏足那地方就见到你,甚至更早些,为什么你没有北上,来察哈尔或冀州参军……倘若能重来,我不想你吃苦。倘若一定要有人承受,我宁肯那些磨难都是给我准备的。而你与子兴,姐弟相守平淡生活就好了。”

    她的肺腑之言杜含烟无法无动于衷,她感动,甚至动摇,冷硬的姿态渐渐磨碎掉,变回原本的柔软心肠。

    杜含烟害怕自己陷得太深,久别重逢,她对危舟的控制欲仍然忌惮。

    “我能不能请你出去?”杜含烟尝试着,与危舟拉开距离。“我还没有准备好。”杜含烟确信还是在意她的,会关注她动向,因为她醉酒晚归忧心又忿忿,甚至因为她旧相识的纠缠而吃味生闷气,但是她仍然害怕与危舟独处。

    特别是亲密接触。

    夜间独处之时,她还会不可避免将眼前温顺的危舟与回忆里欺辱她的坏人联系到一处……因为害怕,她更深地将自己藏进坚固的冰壳,以求吓退对方。

    危舟回想她们重逢以来,杜含烟的“小性子”,突然意识到,她的蜕变之下潜在的内心不安与低沉。继而自责起来,恼恨自己曾经过继的行为促使她心生不安。

    “烟儿,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危舟慢慢退后,低垂目光,“你不喜欢直白对我说就好。我不会再强迫你做禽兽之事,不会再无视你的感受。”

    危舟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撑着泪痕交错的脸颊扭头观窗外笑了笑,“天色不早,你先休息。”

    “我、我去书房了。”

    杜含烟目送她远去,眼底凝着眷恋与未化解的愁,她张张口,到底没有足够的勇气将人挽留。心理防线已经拱手相让,而肢体上的接触,还是会惊起她的战栗与抗拒。

    或许时间可以治愈伤口,抚平不平。

    祈愿如此。

    杜含烟期盼自己,早点走过别扭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