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苏长青怀孕以后，医院其实都不怎么给他排夜班了。但由于最近很难安排得过来，所以他也在一个月以来第一次上了夜班。说是夜班，其实也就是值班到十点左右就会有人来换，但因为上次医院附近出过事，治安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晚上走廊上也就没什么人。

    阳江爱下雨，到了晚上，天气就更阴了。窗外的柳树被风卷起，在夜色中被摁在玻璃上劈劈啪啪地敲打，再加上毫不客气的倾盆大雨，似乎有种末日即将来临的趋势。

    窗户没关拢，夜雨中淡淡的腥气漫入房内，狂风挟裹着雨滴不断地呼声大作。

    苏长青桌上的书页被骤然钻进来的冷风翻了好几个面，他这才站起身，要把窗户关上。

    正当他将窗户把手压下去，把窗子彻底拉紧时，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来人身上还沾染着凉凉的雨夜之气，声线低沉又有些顽劣之意，“想我了没？”

    苏长青微微回过头去，那一抹亮晶晶的警衔在他余光中一闪而过。他放松下来，把脸往后稍微凑了凑，“怎么回来了？”

    江锐不敢压他的肚子，扶着他的腰让他站好，“鱼上钩了，但是目前还不能收网，我回来查点事情。那边老八他们盯着的，我顺便回来陪你几天。”

    苏长青点点头，摸了摸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我马上下班了。”

    “沈豫今晚一起吃饭，他也好久没见你了。”江锐刚刚开车从N市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肩膀上被雨水星星点点地打湿了一些，“他也在车上。”

    “好，你先过去，我收拾一下锁个门出来。”苏长青说。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远，苏长青的目光这才向下沉，目光掉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给一个号码发送了条短信，随后点击删除，然后才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沈豫是江锐的大学同学，他自小敏锐，天赋异禀，洞察力和观察力都比旁人要强，比较擅长画人物肖像，因此这次作为特邀，进731专案组协助破案。

    江锐结婚的时候他忙到差点没来参加，因此见过苏长青的次数寥寥无几，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几乎没有机会一起坐下来聊天吃饭。这次又见苏长青，沈豫得以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他，不得不在心中再次暗叹他的风姿，‘长青人世间，一间两难忘’，果真名不虚传。

    骨架适中，身材高挑，因此整个人即使清瘦，却没有弱不经风之感。为人谦和却不过分热络，眉眼漂亮却又带着与身俱来的冷感，虽是男儿身，却逃脱不了天生媚骨的福相。

    端茶倒水的活儿自然都是江锐来，江欣缘在厨房炖汤，他顺便也进去帮忙了。苏长青打开电视，剥了个橘子递给他吃，“好久不见。”

    递东西的片刻，苏长青的衬衫袖口下露出了一节秀气的腕骨，白细的皮肤瞬间就吸引了沈豫的注意。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片段。

    见沈豫在发愣，苏长青轻声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哎，谢谢。”

    橘子应该是砂糖品种，刚入口连舌尖上的酸涩感都没有，几乎是被牙齿挤压到汁水四溅的一瞬间，所有的甘甜瞬间迸入口腔。就着这股劲头，沈豫平白无故地生出了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苏医生以前有没有出过外援？”

    “我目前还没有过。”苏长青正在用湿纸巾一节一节地擦指骨，他的睫毛低垂着，虽然并不浓密，却很灵动秀气，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沈豫看着他这张脸，这才恍然清醒过来一般。

    再次回过神来，后背的冷汗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的后背。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这可是苏长青，阳江的外科主治医师，江锐明媒正娶的初恋。

    可也就是那节在他面前时隐时现的纤细腕骨，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它的大小，骨骼形态，肌rou纵隔...都太让他有熟悉感了，让他不得不再次回忆起，那天晚上，那只宛若地狱修罗的手。

    那是一个，他和江锐，包括阳江的所有的警察，都不会忘记的，令人深刻，却又鲜血淋漓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