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混乱
作为一名拥有秘密的贤妻Alpha,将家中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是最基本的要求。 但是,优秀如章清远,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他感到万分懊恼,并且开始痛恨自己的性别。 发情期对于Alpha本人的伤害有限,只是会危及无辜的Omega或者Beta路人。 而易感期则不同。 易感期的Alpha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退行性”,即倒退回原始、幼稚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容易多思、忧虑、缺乏安全感。发作起来伤人伤己,哭得越狠,拳头越准。 章清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进入了易感期。 就像来月经的时候,有的人会血崩、昏厥,疼得好像肚子里面开挖掘机;但有的人却冷热酸甜想吃就吃,活得像是卫生巾广告里的女明星一样舒坦。 易感期对于章清远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冷静自持如他,并不会出现明显的“退行”行为,甚至能在贴上信息素阻隔贴之后正常地工作、生活。 这就是一个顶级Alpha的自控力,章清远对此持有强烈的优越感。 然而…… “章清远……你,还好吗?”任重欲言又止。 “多谢上尉关心,我很好。” 此时,章清远正以背对着任重的奇妙姿势,为对方布置早餐。 他扭曲灵活的上肢,以一种挑战人体柔韧度极限的动作,将对付人的速冻小馄饨稳稳地放在任重面前,始终保留着他漂亮的背影。 他慢悠悠地走到餐桌对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坐下,脸上是得体而优雅的笑容。 任重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受过训练的鼻子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信息素的洋甘菊味道。 于是,任重“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汤匙。 “你不用动,我自己捡就行。”他低头俯身向桌下伸手。 章清远“唰”地站起来,“我帮你捡。” “没事,我已经拿到了。”任重起身在轮椅上坐稳。 见对方坐起来,章清远急忙坐了下来。 如此反常……这里面没有猫腻才怪。 任重低头,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猛然低头。 不料,他这是虚晃一枪,卡着章清远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时候瞬间抬头,锁定了对方一直靠着桌面隐藏的东西。 日不落的旗帜高高升起。 别人是易感期,他章清远是一杆旗。 任重:“……” 章清远:“……” 没错,章清远的一切体面,都建立在看不见他下半身的基础上。 这种上半身“人模”,下半身“狗样”的究极形态,总归是表面功夫。骗得过视频会议,却骗不过眼前的合法夫妻。 章清远扯一扯自己被撑起形变的围裙,颓然坐在椅子上。 他明明热血沸腾着,眼神却像是隔壁尚力维家刚刚绝育的猫那般了无生机。 “……Alpha么,每个季度总会有那么几天的。”他仿佛失去了灵魂。 任重脸上没什么变化,没有流露出嘲笑或者不屑的神情,反而是很理解对方的模样。 他淡淡地说:“嗯,大姨夫总是会来的。” 章清远反而更加无地自容,他把头埋在餐桌上,语气也拖拖拉拉的,“易感期就是个定时炸、弹,太不稳定了。烦……” 任重用筷子捞起小馄饨,没有接话。 通常情况下,章清远对一件事情的评价几乎不包含任何情绪化的词汇,能让他说出一个“烦”字描述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已经是易感期来势汹汹了。 “就没有给Alpha的‘皮埋’技术吗?”章清远有点不死心地问,“军队里也没有吗?” 很遗憾,任重并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任重没有诓他,这个问题不属于军事机密,是可以说的,“非任务情况,在部队安全屋自行隔离两到三天;执行任务时,注射高浓度抑制剂。” 章清远将下巴垫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上,郁闷道:“为什么Omega有这么多辅助控制身体周期的药物,Alpha却没有呢?” “可能因为避孕的责任和代价一直是由Omega和Beta女来承担的吧。”任重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毕竟,万一避孕失败,Alpha是不会担心自己怀孕的。” 所以,生殖腔内置环、口服避孕药、抑制剂……这些药物产生的副作用和购买它们的金钱都是Omega在负担。 “可能,这就是歧视和‘特权’的代价吧。”任重喃喃自语。 他看着眼前陷入低落的Alpha,心里生出些许感叹,“明明Alpha的发情期会让人丧失身为人的尊严和自控。科学也应该以各种辅助手段让你们获得尊严。可现实并非如此。” “谁说不是呢?”章清远顶着隐隐作痛,稍稍挪动身体缓解,“说什么Alpha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猎杀者,永远无法抵抗作为野兽的本能……我从不觉得这种开脱是好的。” 任重的言语中甚至怀有一丝怜悯,“为了维护上等人的地位,你们不得不活得像狗。” 这样尖锐的话落入章清远耳中,让易感期的他格外难过。 “上尉,你说的是事实不假。可我严重怀疑你在报复我!”章清远委委屈屈。 要不是先前那番有关“价值”的探讨让任重感觉被章清远“教育”了,他至于这么说话?还不是存了回敬章清远的心。 任重一脸无辜地反问:“我怎么报复你了?” 对此,章清远只是“吭”了一声就没音了。 吃完了早餐,任重没有再等着章清远帮他收拾,自己将用过的碗筷放进洗碗机。随后,他开着电动小轮椅去复健了。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信息。”贤妻依旧趴在桌子上,头一回没有起身将任重送到门口。 任重“嗯”了声,关上了家门。 只留下被易感期所困的章贤妻,还趴在餐桌上不愿意动弹。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章清远起身去拿,却一个不小心,旗杆杵到了桌角。 章清远,倒地,卒。 在痛到眼前发黑的时候,他还在想:还好,没有在任重面前这样。 章清远眨眨眼,让眼睑把泛出来的泪花在角膜上抹匀,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 是他的律师在询问他目前的具体住址。前几天他说过要跟律师面谈一些重要事情,没想到竟然是今天。 易感期作祟,要不是对方提醒,他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一码事。 很快,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完蛋,律师来得比他预期的要快。他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他连滚带爬地将空调制冷调到最低温度,裹上长款棉被羽绒服,这才跑回门口,可下一秒,他在猫眼里看到了自己meimei邋里邋遢的死宅模样。 “章俊逸?!你怎么来了?”他满脑子问号地推开门。 他妹也觉得奇怪,“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章清远后知后觉地拍拍脑壳,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像确实发了条信息,让她过来一趟。 看着他那副迷糊样子和企鹅般的穿搭,章俊逸明白过来,“你不会是易感期了吧?” 章清远脑子正乱着呢,只能皱着眉头点点头,放了他妹进来。 “尚力维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他揉着晕乎乎的脑袋,问道。 谁能想到,他妹直说:“你还不知道么,尚力维被单位开了,研究资料都入库封存了。” 得了,这会儿脑子更晕了,差点连金星都要冒出来了。 “你说什么?”章清远扶住墙,“尚力维遵纪守法不犯事,科研成果也有,导师也是院里说得上话的……科研所没有理由开除她啊?” 他妹也觉得奇怪,“我也没研究出个大概,但是我已经在封库之前把她的所有研究资料拷贝了一份,又发给了她,应该不影响她继续研究。” 现在章清远不头晕了,他头疼。 “章俊逸你怎么就这么着急?那些资料可以拿来和她谈条件,以后可以分批次发给她。你这样一次性全给了,我们拿什么跟她……”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章清远长叹一口气,“算了算了,你的事情反正办砸了,待会儿再说。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跟律师谈,你先去茶几上拿点水果和零食吃。” “等等!!!”他妹猛地拉住了她哥,“好汉,请留步!您能不能细细讲讲,门外的这位律师是麦律师还是陈律师?” 章清远不明所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有天大的关系!”他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局促地揉搓自己脖子上的头套式耳机,“那啥……就和麦律师结婚的男性Omega‘出轨’这事儿你知道吗?” 匹配婚制度之下,出轨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章清远兴致缺缺,直说:“不知道,员工的私生活我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 “那你现在知道了。”她妹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化繁为简地说,我……睡了她的Omega……” 章清远:“……” 再次响起的门铃像是催命符,敲在了屋内两个人的脑壳上。 他当机立断,“上楼,躲我房间里。” “好嘞,谢谢哥。”他妹刚刚走上几级台阶,瞄了一眼茶几上的果盘,又退回了一层,说,“哥,我还没吃饭呢,能把零食……” “滚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