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小雏菊
这几天燕晨的黑眼圈都快要掉到下巴了，教练也对他十分‘关注’，围着泳池边的蛙跳少不了燕晨的身影。 就连泳队的那些人都开始关心他，让他晚上还是少熬点夜，马上就要考试了，傅胜和他关系比较近，泡在池子里的时候捧给他一大捧水花开玩笑地说： “喂，燕晨你小子不会是夜夜笙歌去了吧哈哈哈哈。” “你这脸色，啧啧，训练完居然还有精力，你这是熬夜了还是没睡呀。” “哈哈哈哈哈哈.....” 傅胜刚一调侃完，周围的人也都大笑起来，做完蛙跳瘫靠在柱子上的燕晨却没反驳，只是苦笑了一下。 大家当傅胜的话是开玩笑，但燕晨想想，其实傅胜说的也差不多。 他最近睡得一点都不好，一闭眼，那天透过窗帘缝看到的一幕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尤其是喻熙赤裸的身体。 回忆起那赤裸又白皙的身体以及诱人的脸庞，甚至还能闻到一股令人沉迷的花香。 暧昧又隐忍的呻吟不停地回荡在耳边。 他做了好几晚的春梦，梦里喻熙对他极尽勾引，他还记得梦中的喻熙腰身柔软令他爱不释手，每天醒来后，内裤上全都是昨夜的荒唐。 小猫宋宋还总是会跳到他的床上，只要一看见这只雪白的小猫，燕晨心中对喻熙旖旎的想法几乎是与日俱增。 幸好这几天喻熙说他有事，没有时间来他家看宋宋，不然燕晨的黑眼圈可能还要更重一些。 燕晨知道自己的不对劲，但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寻找到发泄的通道。 教练罚他蛙跳，他也认了。 燕晨想，要是白天更累一些，或许他晚上就能早点无忧地睡去。 刚好，最近全国最着名的一所体育大学来学校提前招生，这所大学只招收体育特长生，过去曾培养出许多的专业运动员和运动明星，一中的篮球队和游泳队作为最厉害的两只队伍，所有的体育特长生都参加了这一次的招生选拔，除了傅胜。 无处发泄的燕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泳队的比赛上，他在泳池里的自由泳和接力赛表现奇佳，成绩异常的好，甚至还破了50米的记录。 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这所体育大学伸来的橄榄枝。 燕晨拿到那份提前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已经一只脚跨进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大学里，可是他却没有多高兴。 他现在最渴望的，不过是见喻熙一面。 燕晨发现，尽管他已经非常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喻熙，但他心中的那股想念并没有因为最近的训练而消失，反而越烧越烈。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发现他和喻熙有些莫名的熟悉，仿佛多年的朋友一样，喻熙还会做蓝莓味的蛋糕给他。 这让他无比惊讶。 看着手机里给喻熙发送的邀约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燕晨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怀里抱着小猫宋宋，他顺着小猫雪白的毛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书桌上那一张素描上。 那张素描被专门地裱了起来，被人格外珍惜。 素描上的小女孩抱着一束小雏菊，笑容明媚温柔，无忧无虑的神情和灵动的眼眸让人仅仅是看画像，就能感受到小女孩的可爱与阳光。 这是燕晨亲手画的一张，也是唯一一张人像素描，后来还得了全国金奖。 十年前，燕晨被家里人送去学画画，他本来就不喜欢画画，但是爸妈生意忙，他年纪太小，去画室学习也是一个有人帮忙照顾的好去处，燕晨根本无法拒绝，所以每次保姆将他送去那间最有名气的画室他都气恼的不行。 画室的主人杨老师是父母的朋友，那名女老师对他管的特别严，一点都不容许他偷懒，燕晨也只能痛苦地一直学下去，他学东西很快，那些几何体他画几节课后就能得心应手，后来，老师就开始教他画人像。 人像完全没有几何体好画，那些线条、阴影还有人体结构，让小小年纪的燕晨烦躁不已，态度十分消极，时不时地就乱涂乱画。 八岁的他孤僻又沉默，画画到烦躁的时候，还会撕烂画纸。 杨老师也将他学习的态度看在眼里，却也知道对待这个年纪的小孩，不能硬碰硬，于是一直思考对策。 有一天，杨老师带来了一名‘小女孩’来到画室，小女孩一头齐耳的短发，眼睛大大地如葡萄般水梁，皮肤晶莹剔透，嘴唇微粉，甜甜地对燕晨笑着。 燕晨一直以来都是一对一的学习，从来没有同龄人和他一起上课。 画室的老师说，‘西西’和燕晨一样大，而且六岁就开始学习画画，现在画素描人像也很不错，希望燕晨可以和‘西西’好好交流，互相学习。 小小年纪的燕晨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叫做‘西西’的小女孩显然是有些陌生和抵触，一点都不想搭理‘她’，连杨老师剩下的关于西西的介绍也没有听完。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短袖和蓝色的短裤，十分友好地和燕晨打招呼。 “......” 八岁燕晨拿着画笔，专注地在画布上涂上水彩，看都没看小女孩，满是高傲冷漠。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人像素描画的不好后，他就开始转学水彩。 还是杨老师及时打圆场，和西西搭话，场面才没有那么尴尬。 炎热的暑假到了，杨老师总是安排他和西西一起上课，最开始燕晨的确不怎么理西西，可燕晨有时候又是没有画笔又是忘记带颜料，西西总是会将自己的东西借给他用，也因此，燕晨对西西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但却还是一点请教她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或许是有人经常陪伴在一起，燕晨对西西的态度比起刚开始，已经好太多了，两人还经常互相分享带来的零食。 有一天的午餐时间，燕晨赌气地坐在画室里继续画着天空和云朵，不知道究竟是在气什么。 吃饭时间燕晨却没有在餐厅，西西意识到了什么，拿出了自己准备的一个盒子，也回到了画室里。 “这是什么？” 燕晨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个盒子，问道。 “你打开看看呀。” 西西笑意盈盈，示意燕晨自己打开来。 燕晨撇撇嘴，不想理睬，转头想继续画画，却发现自己手里正在排线的铅笔还是西西给他的，他抿了抿嘴，还是妥协地接过了西西递过来的盒子。 四四方方的纸盒子打开后，他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用黑色的巧克力酱画了一个卡通形象的男孩，那副酷酷地又臭屁的可爱模样，和燕晨看起来一模一样。 下面还用红色果酱整整齐齐地写了一句 “生日快乐” 看见蛋糕的燕晨当场愣住了，他抬头看向了面前洋溢着暖暖笑意的西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许久，燕晨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 “给我这个干嘛。” “额，上次张阿姨送你来的时候，我听见她说你的生日是今天…..” 西西有些惭愧地说起自己偷听的事情。 上一周，提前到达画室，在画室门口的花坛后蹲下去系鞋带的西西无意中听见保姆张阿姨和燕晨的对话，张阿姨说，下周六，也就是燕晨的生日这天，他的爸妈因为还在省外谈生意，飞机票没订到，来不及赶回来了帮他庆生，不过礼物已经在路上。 听见这个消息的燕晨当即就发了一顿脾气，张阿姨怎么安慰都没用，怒气冲冲的他，还将画笔那些东西摔了一地，画笔和颜料盒都摔坏了。 最后进了画室，还是靠西西将自己的笔和工具再次借给他，才完成了那一节课的学习。 “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西西拿出了叉子递给燕晨， “尝尝看。” 小小的燕晨没想到会收到来自西西的蛋糕，他有些僵硬地接过了叉子，然后挖了一小块蛋糕喂进嘴里。 香甜的奶油融化在嘴里，里面的蛋糕坯是他最喜欢的蓝莓口味，味道十分美味。 “谢谢，很好吃。” 燕晨微微垂着头轻声道谢，西西听见后也很开心。 “你喜欢就好。” 西西又如同往常一样坐在了燕晨旁边，见此，燕晨将手里的叉子递给她， “你也尝尝。” “嗯！” 西西毫不在意地接过被燕晨用过的叉子，也叉起一小块的蛋糕塞进嘴里。 “上次看见你喜欢吃蓝莓口味的酸奶，所以这个蛋糕我是用蓝莓烤的。” “尝试了好多次，有时候是太酸，有时候太甜，今天烤的这个刚刚好呢。” “真好吃。” 燕晨看着‘女孩’西西给他手舞足蹈地讲述是如何做蛋糕的过程，还很是自恋地夸赞自己的手艺，天真无邪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滑过他的心间。 今年的生日，爸爸mama又不会来，他本以为会如同往年一样，孤独又寂寞地一个人。 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让他惊喜的礼物。 第一次有人会这样费心地为他准备一份礼物，记得他的生日，让他感觉到自己被如此重视。 那天之后，燕晨开始主动请教西西如何画人像素描，他学的很认真，西西也倾囊相授，在杨老师满意地指导下，燕晨的画技进步神速。 他和西西两人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度过了那个满是快乐的假期。 暑假的最后一节课，燕晨为西西画了一张素描，西西高兴地抱着他送给的一束小雏菊当他的模特，短发小女孩温暖的笑容被燕晨用最认真的笔触印在画纸上。 杨老师很满意这幅画，说这真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结课作品！ 记忆的画面逐渐定格在了小女孩的笑容上。 后来，燕晨再也没见过那个叫做‘西西’的女孩子。 画室杨老师因为结婚，暑假结束后就关闭了画室，搬去了另外的城市，画室原来的屋子也被转让。 开学后，九岁的燕晨也被送去开始学游泳，那个送他蛋糕的女孩，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刚升入初中的时候，燕晨忽然收到了一个包裹，原来是杨老师生完孩子后重新在新的地方开画室，找出了他的那幅画，还将他的那副素描送去全国青少年组绘画比赛参选，意外获得了金奖。 这次是特意将原画送回给他。 燕晨收到包裹后按照上面的电话准备打电话给杨老师问一下自己曾经的那个朋友她还记不记得，可是接电话的却是杨老师的老公。 杨老师上班的途中出了车祸，已经离世了。 意外总是发生地猝不及防。 后来，燕晨去到另一个城市参加杨老师葬礼。 葬礼上，燕晨看到了一个身影，单薄瘦削，侧脸很是清秀，挺直脊背的样子在人群中无比显眼。 更重要的是，燕晨总觉得那个人给他一种熟悉感。 他急忙想追上去，可是因为来吊唁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流程，人群开始陆陆续续献上菊花，拥挤的人群里，几个眨眼，那个身影就不见了踪迹。 叹了口气，燕晨想，或许，是他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