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选沈俞明教授
今天遇到的医生那张儒雅俊美的面容,随着孙哲成对医学院沈教授的描述渐渐浮现在了陆沉眼前。 陆沉没办法不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因为对沈教授的描述,真的就像是为这位医生量身定做的一样。 他真的很难拒绝温柔坚定的年长者,这仿佛是刻在他灵魂里的指示,印在DNA里的真理。 他那颗浸润在知识里,束之于科学殿堂的心第一次跳动得如此热烈,这是他跟着指导老师前往瑞士参加国际比赛时都未曾有过的体验。 他在决赛赛场上都可以镇定自若,理论一题不错,实验分毫不差。那时候他甚至自信到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会使他丢掉理智和镇定的场面。 可是那人掌心覆在他手背上时,跳动的脉搏隔着层层的组织传导到他的手背,触觉感受器把信号忠诚地传导到大脑的时候,做出回应的从来不只有效应器。 他的理智在宣告能源不足,即将关闭。 可是陆沉还没有得到答案,他没办法去轻易下结论。 得不到验证的实验,是失败的实验,只是科学的垫脚石,是不能被承认的。 新生教育周的最后两天是选课程和导师的时间。 陆沉一下下地刷新着教务系统的页面,选课他并不着急,把体育课和想修的选修课选了就可以,所有专业课只要能排开,就不用考虑老师的选择问题,毕竟他是免听生。 陆沉看到了医学院今年开设的那门免疫学选修课,这本来是医学院的必修课,但是因为生科院学生因为研究需要总会去蹭课,为了避免课容量限制,就又开设了一个时间段的课程,允许全校学生选择。 老师是——沈俞明。 陆沉盯着那个名字,似乎要透过这个代号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来 沈俞明,是舍友说的那个沈教授吗?是他昨天见到的那个医生吗? 其实抛开这些疑问,陆沉也依旧会选择这门课,毕竟这是他计划之内要修的一门课程。 陆沉选好了选修课,一门分子生物学,一门免疫学,还有大学必修的体育课。 体育课一向是最难抢的一门课,陆沉最中意的篮球课已经被选完了,游泳初级班更是最抢手,早就满员了,只剩下了田径和游泳高级班。 没有其他选择了,陆沉只能转而选择游泳高级班,毕竟田径训练量太大了,他膝盖受了伤,暂时没办法剧烈运动。 不过游泳高级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前两周都得请假。没办法碰水。 陆沉叹口气,谁能想到大一刚开学就如此水逆,好像是老天恨不得把他十八年没经历过的都给他补上一样。 把界面切换到了新生导师申请以后,陆沉盯着那个导师招收名额里的数字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他导师新生名额都有十几个,怎么偏偏沈俞明就一个名额?! 这真的不是在闹着玩吗?这一个名额怎么能轮到他啊,他最近倒霉透顶了好不好。 陆沉忍不住回过头问消息最灵通的孙哲成:“哎,哲成,沈教授这一个名额是什么情况?” 孙哲成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一番,但是他悲哀地发现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回答。 他不是百晓生,只是知道的稍微多一点而已。毕竟他一个物理系的,对医学院的教授实在是不了解啊。 “沈教授带学生秉持的是拔尖录取,精细培养原则,他研究生和博士加起来都只有三个,今年破例打算带本科生也是本着惜才之心,听说今年医学院和生科院进了几个好苗子,沈教授估计有有意培养本科生。” 说话的是那个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学院研究生,这周末他终于轮班结束休息了,打算回宿舍把课选了,顺带带上放在宿舍的几本蓝色生死恋去复习。 医院果然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这位师兄年纪轻轻就已经发际线后移了,日渐稀疏的头发都快遮不住头皮了。 果然是优秀的医学牲,这才刚研究生就已经聪明绝顶了。 学习不易,师兄叹气,天赋不够,努力来凑,这是每一个天资平平的京大医学生的座右铭。 “不会吧,这才刚开系统,已经有人选了。”陆沉一脸无奈地往椅背上一靠,新生导师申请采取先到先得的方式。就这几分钟的时间,系统显示沈俞明的名额已经满了。 满脸沧桑的师兄摇了摇头,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没事儿,放心选,那跟别的导师不一样,他们没得选,哪个学生先选就得带哪个,沈教授的新生导师名额是他自己决定给谁的,谁说都不好使。” 师兄是知道点内幕的人,这还是听自己同行说的,那哥们是陈教授的学生,最近不是自己老师外出进修去了吗,跟着沈教授学习,这才知道的。 别看沈教授温文尔雅通儒达识的,涉及到学生的事儿是半点也不含糊,这都是跟学校教务处硬性商讨才确定下来的特权。 没办法,人家手握多项荣誉,sci每年发到手软,第一附属医院都靠人家精湛的技术名声鹊起,带出来的硕士生博士生科研能力和手术能力甩同校学生一大截,能不满足人家的要求吗。 陆沉心里不由得感叹果然导师优秀了就是任性,一边提交了申请,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这边申请名额就已经增加到五个了。 至于能不能通过申请就是另外的事情了,陆沉希望自己不要点太背,好不容易中意的老师选不上,再退回去选别的导师就更没有留着的好名额了。 某种程度上就是要赌,赌自己能不能被选上,系统里这孤零零的一个名额,对比旁边十几个申请名额,桀骜不驯趾高气扬地像是占据着权利制高点。 申请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陆沉一边制定计划,一边计算着时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还是可以申请本系的一个实验室名额的,就是到时候有可能会两个实验室来回跑,估计累得够呛。 陆沉觉得这种事情是有必要问一下经验丰富的师兄的,难得赵倾川回一趟宿舍,人家在京大呆了五年了,怎么说也比自己更了解。 “你想申请两个导师,两个实验室?”赵倾川有些惊讶,他摸了摸自己后移的优秀发际线,不经感叹果然是精力充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这海口都敢夸下来。 京大医学院和生科院出了名的内卷,在一个实验室从早泡到晚的比比皆是,谁不想在科研里有点建树,能进这学校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憋着股气儿你追我赶,恨不得把那实验室前面刚冒头的两寸杂草都给踩平了。 不过天赋总会也有高低之分,努力型的选手有时候真的拼不过老天爷赏饭吃的。 赵倾川觉得陆沉属于后者。 “那可要想清楚啊,这大学日子就不好过了,你能承受住压力,你就去申请,京大鼓励你们突破自己。” 赵倾川这话没毛病,也不是没有先例,沈教授拿的也是医学和生物技术双学位,人家当年泡起实验室来也是猛,顶得住压力,就能拿到别人得不到的,赵倾川自个儿是做不到,他一个实验室就已经干得够累了,还要在医院规培,他每天睡眠时间超不过五小时,直接躺医院值班室就凑合了,忙得连回趟宿舍的时间都没有,不过陆沉愿意,他也不泼冷水。 最高学府里的学生就要有点魄力,不突破自我尝试一下,怎么能行呢。 京都大学的虽然优秀者云集,可是生源渠道到底不一样,那纯靠应试教育和高考分数进来的,比起全国竞赛金牌还是差了点思维的灵活度和深度,陆沉已然属于最拔尖的那一批,人家有跟现实对抗的能力和底气。 沈教授这次有意招收本科生,估计也是看上这块国际金牌了。 不然让他再想想,还能选谁? 生科院还有个全国最高分,拿了个全国实验技能大赛一等奖,可是那个比起陆沉的生物水平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不过在实验方面修得比较精。 可是国际生竞本身也有实验模块,陆沉比起那人来,只高不低。 沈俞明是年少成名的教授,知道100%的汗水和99%加1%的天赋哪个更容易出成果,人家只给了一个名额,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 更何况,今天医学院新招收的这批大一本科生里并没有极为出彩的,沈俞明自己已经有两个硕士生和一个博士生在带了,再招医学院的没什么意思,还浪费了自己生物技术双学位了。 赵倾川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把话说的太明白罢了,都在京大待了五六年的人精了,谁还看不清楚这点小竞争呢。 当然沈教授不明说,就是给了其他学生机会,如果陆沉没有这个魄力去修双学位,机会就会让给别人。 只要陆沉报名,赵倾川有九成九的把握,沈俞明会选他。 陆沉抿了抿嘴,沉默了。 他大概明白赵倾川什么意思了,他在鼓励自己修双学位,既然这样,他就联系自己系生化分子领域的教授了。 吴春和是京都大学生化分子领域的大牛,陆沉只能通过辅导员联系他,毕竟他自己可没有吴教授的联系方式。 周天晚九点,沈俞明刚从医院回来。 他周天本来是没有排班的,手上有实验室,有课题,还要带教,第一附属医院给他的待遇是专家级别的,只不过人实在太年轻了,目前还是主任医师,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他一周只有两天去坐诊就可以了,偶尔有大手术才会亲自上手术台,不过沈俞明最近带了陈医生的几个实习医,去医院的次数比之前要多一点。 他刚回来,觉得教务系统那边学生选导师应该选的差不多了,打算开始处理学生申请。 十几个申请的,沈俞明看了看学生的自我介绍和履历,最后锁定了凌烨和陆沉。 一个是全国最高分和实验技能大赛一等奖进来的,一个是国际金牌。 沈俞明是倾向于选陆沉的,不过就这么刷掉凌烨有点不公平。 他本来以为这两人里能有一个选择修双学位就不错了,京大的课业压力很重,学生顾不过来的。 没想到这两人还竞争到一块去了。 他其实不期望凌烨会这么选,这个学生的情况其实并不允许他任性。 还不如干脆转专业来的好,这孩子报志愿的时候估计没想清楚吧。 沈俞明到底有些筛选人才的心在里面,他还要仔细考量考量这两个学生,本科生带起来也不费劲,不如两个都选了。 至于到了大四,到底选谁当研究生,要看他们的表现。 于是,原本的计划确定名额由1变成了2。 凌烨在凌晨时分刷新导师申请界面时,发现自己的申请通过了。 要不是舍友都睡了,他真的会站起来跳几下,来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情。 不容易啊,这个导师的研究方向他是最感兴趣的,甚至为了报他的新生导师,连本系的导师都放弃了。 他知道陆沉,还以为那个金牌也会报这个导师,他当时国赛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对方,无缘瑞士总部的国际竞赛,真的是抱憾终身的一件事。 哪怕后来技能大赛获得了一等奖都没让他觉得高兴,毕竟那时候陆沉就已经夺金保送了。 而他只获得了京大降分资格。 他学业课本来就不差,没这降分资格也能进京大,他就是不甘心输给了陆沉。 这种无力感直到进入京大都只增不减。毕竟人家两个新生宣讲,直接全校闻名。 整个生物系,只知陆沉,不问凌烨。 凌烨也是全国最高分进入京大,放弃智班计算机选择生物的,他也一心科研,怎么就不给他机会! 凌烨憋着不服气,故意绕过了本系的教授选择了医学院的教授,也是不想见到陆沉得意的嘴脸。 他根本就没想过双学位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