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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先生这边请。” 大芳梨园跑堂的伙计大老远就看到那位先生从车上下来了,急忙一路小跑着过去替那人打伞。 这几天一直下着毛毛雨,整个烟城都罩在一层烟雨朦胧中,哪哪都湿答答的。 伙计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将烟青色的油纸伞撑到了那位先生的头上。 那位先生今天穿了件竹纹底白色长衫,银边的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烟褐色的细长眸子懒洋洋地看了眼伙计,微微点了点头,白皙的耳后银白色的眼镜链子晃动了一下,闪出了一丝亮光。 紧接着他抖了抖长衫下摆,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去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一进场,台上就响起了花脸中气十足的唱腔,他不由地看向台上,只见那高大的人在台上端着步子,走的甚是悲壮。 刚一落座,茶水点心都一并迅速上齐了。台上正半掩面的虞姬注意到了台下的小动静,他心里一阵惊喜,面上还要装作悲切的样子唱出了腔。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此时后台里的人大概也是知道了那位先生又来了,都心生嫉妒。 “杨余歌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值得那位先生三番五次来看他。” “人家凭的是美貌,你有吗?” “他一个男的,要那么美貌有何用?” “你就嫉妒吧,人家可是大芳梨园的台柱,烟城的四大名旦之首,不说外边那位白先生喜欢了,就连市长都来捧过他的场,就人家这名气和才貌,你就嫉妒不来。” 一名正往脸颊两边贴鬓角的女子瞥了眼旁边阴阳怪气的小姑娘,打击了她一番,眼见着那小姑娘气鼓鼓地放下门帘,遮住了外边的喧嚣,不甘心地坐了下来开始上妆。 台上一曲毕,洪膺和杨余歌正在谢幕,那位白先生坐在垫了软枕的红檀木太妃椅上,葱白的手指头朝着台中间的人一勾,示意他下来。 青衣扮相的杨余歌心里大喜,端着小碎步拎着裙摆就要下台,却不料在底下坐着的人摆了摆手指,而后指向了一边已经往后台走的高大人影。 杨余歌愣住了,一边候着的班主也呆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地叫住就要撩帘子下台的洪膺。 洪膺被叫下台的时候还是很懵的,他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叫他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叫什么名字?” 白先生伸手摸了块桂花糕往嘴里送,眼镜后边打量着人的目光如古井一般无波澜。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听不出喜怒。 “洪膺。” 高大的青年不明就里地回了一句,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一旁大芳梨园戏班的班主一听二愣子这嗓门那么大,顿时慌了,他急急忙忙喝了一声洪膺。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先生面前也敢这么大声无礼?赶紧道歉!对不起啊白先生,洪膺不懂事,老陈在这给您赔不是喽。” 这烟城谁见着这位先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唯独这二愣子这么大嗓门,他也不怕冲突了白先生,回过头来连累他们这一戏班子的人,到时候那可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别看这位白先生长的斯斯文文的,这他娘的可是南派军阀的领头人,辽云省的总都督---- 白钧煜。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位手握重兵的大人物天天都来他们梨园听戏,只要是杨余歌的场,他都来。来了也不说什么,听完就回去,有时心情好还能打赏他们一番。 老陈寻思着这白先生莫不是看上了他们的台柱,虽说杨余歌是个男儿身,可这年头,男风也不是什么奇怪上不得台面的事。白先生能看上他们家的小歌实属天大的荣幸了,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白先生看上的是这木讷的洪膺?他倒是忽然想起了件事,这洪膺一直和小歌是搭档,有小歌的场,便有洪膺这小子的场…… 这么一想,老陈看着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大个子,他那大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刚刚训斥完他,他低低地道了声对不起后便像个石头一般杵在那了。 “去卸个妆,一会跟我走。” 白钧煜摆了摆手,轻飘飘地吩咐了一句,看起来并没有在意这些事。 一旁站着的洪膺终于有些反应了,走?去哪?他疑惑地看了眼老陈,不知说什么。 他是老陈十年前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在大芳梨园已经唱了十年的戏,可从未有人说要带他走过,再说了,他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几年他也不是没见过戏班子里其他人离开过,他是不知道那些人被人带走后都去谋了什么生计,但是他偶然在街上看到过一具被人从一处豪宅扔出来的尸体,那尸体正是不久前被烟城一户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带走的碧云。从那以后,他对于离开梨园被人带走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傻站着干什么?走啊?!!” 老陈反应过来后匆匆忙忙地推了一把洪膺,把他推走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这位先生。 “白先生,这洪膺粗鄙的很,要不要……” 说实话,老陈是不太放心这根木头出去的,他性子直,又是一个大老粗,等他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时,恐怕会不合作,到时候别出去的时候是个活人,回来的是具尸体。 他也想不明白,这位玉面先生长的俊美无双,为何偏偏看上了这根木头。 而白钧煜这会眼神都不给他一个,继续捻着糕点往嘴里送。老陈在一旁害怕的直流汗,等了半天也没见回复,他只能煎熬地站在一旁,当自己是个哑巴。 2 换了身干净布衣的洪膺在后台众人各异的眼光中,跟着白钧煜上了那辆停在门口的车,他有些局促不安,一旁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正撑着脑袋,在打量着他。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熙熙攘攘的马路上,外边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洪膺却无心观看。他松了松手掌心,那上面都是汗,班主老陈一开始就嘱咐过他,这是个大人物,无论他让你做什么事,都别反抗,不然最后可是要连累这大芳梨园的百来号人的啊。 “几岁了?” 那头的男人慢吞吞地问了他一句,声音里带着些懒洋洋。 “二十二。” 洪膺沉默了一会,还是将年龄报了出来。 白钧煜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细长的银链子垂到了他瘦削的肩膀上,车子里静到链子摩擦衣料的声音都能听的到。 “我以为你四十二呢,这么老成。” 男人戏谑地哼笑了声,葱白的指尖转而按了按眉头,收回了打量着洪膺的目光。 这人体格健壮,长相刚毅,但骨子里又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气质,显得呆板又木讷。也不知道白均儒那小狐狸看上了这小子那点,非得闹着要人。 白钧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去了,前段时间北派那几个老头子闹得凶的很,偏偏他家小狐狸又缠着他让他亲自去把他相中的戏子接回来,他不干那小子还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个亲弟弟… 这边的洪膺自然是不知道白钧煜的想法,他不安地看着车子使进了一座带着洋房子的大花园中,然后看到了那个sao扰了他多日的小恶魔。 “洪膺,你终于来了!” 早就在门口等着的一个高挑少年飞奔着扑进了洪膺的怀里,把他撞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这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件背带西裤,上身是一件白衬衫,齐耳的短发有些蓬松。 洪膺下意识地把到他耳朵高的少年推了出去,表情很是惊恐。 “怎么是你?” 自从五月份在街上救了这少年一次之后,他便缠了他一个月,之后居然说喜欢洪膺,还对他搂搂抱抱时不时趁机吃点豆腐。 洪膺是觉得这小子有毛病,他拒绝了很多次,但是这小子就跟狗皮膏药一般黏他黏的死紧,一日竟趁他不备给他下了药想要强上他。好在药效不强,他从迷糊中苏醒按着正在啃他锁骨的少年暴打了一顿。 从那之后,这小子就再也没来过了,倒是这白先生来坐了好些日子,他一直以为这白先生是为了杨余歌来的,眼下这么一看,洪膺倒是有些明白了。 白均儒被推开后又腆着脸蹭了上去,和白钧煜七分像的脸蛋有些红扑扑的,一双桃花般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像得到了糖的小孩子。 他撅起嘴想去亲洪膺,洪膺甩不开他,只能别过脸,少年没亲到他的嘴唇,倒是擦过了他的耳朵。 白均儒也不恼,他退而其次地舔了口洪膺蜜色的耳垂。 洪膺吓了一跳,拳头下意识地就要甩出去了,一旁站着的副官模样的人快速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死死地攥紧了。 洪膺额头立马冒了汗,从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令他咬紧了牙关。 白均儒见状眼神都犀利了起来,他正想踹开这不懂看脸色的副官,却被白钧煜从后头拎住衣领,拽离了洪膺。 “你小子闹够了没?进屋去。” 少年被他哥拽的一个踉跄,等稳定了身子之后一脸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瞪着他哥,眼睛睁的贼圆。 “白刹,放开他。”白钧煜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白钧儒,相较于少年较圆的眸子,他比较细长的眼眸里蕴含着一股不怒自威之气,即便是胆大包天如白钧儒,他也不敢在他哥头上闹腾。 少年眼巴巴地看了眼洪膺,又委屈地看了眼白钧煜,踌躇着不想走。 “进去,一会我把他送到你屋里。” 男人终于还是松了口,他示意少年先进去。 白钧儒一听这话,脸上立马流露出喜悦之情来,他笑得眉眼弯弯的,如碧泉里的波纹,漾满了全脸。 “那我就先进去啦,你可不能为难他!” 少年一步三回头,眼里有着崇慕的亮光。 白钧煜暗地里摇了摇头,不再看他那个傻弟弟,转过头来看着皱着眉毛在揉手的洪膺,眼里隐隐淬着冰渣子。 一身白衣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快速钳上洪膺那只发红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响,洪膺的手掌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下次再有冒犯,断的可不止是你这只手。” 白钧煜收回手,抚了抚自己的衣摆,淡淡地说道。 洪膺自开始“啊”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吭声了,他低垂着头,左手扶着右手,除了高大的身躯间歇性地颤抖一下,再也看不出他有何反应了。 那白钧煜见他垂着头也不叫喊,便命白刹挑起了洪膺的下巴,只见那人白着张脸狠命咬着牙齿,愣是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半响,汗水不到一会功夫便淌了他满脸,一双鹰隼似的眼正带着不甘的烈火盯着白钧煜。那气势竟然不像是一个唱戏的,倒像是一个随时准备反抗咬人的狼崽……但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洪膺便垂下眸子,那种不甘的神情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看惯了战场上的各种厮杀和血性,白钧煜这会居然觉得这种隐忍不发的不甘有点意思。 他示意白刹把青年的手接上,饶有兴趣地盯着洪膺的脸,想从他那张脸上看出点不同来。 可惜洪膺仅仅是在手被复位的时候眉毛皱了一下,之后脸上再无其他表情。 白钧煜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他挥了挥手,让人把洪膺带进去之后便自个往里边去了。 等到人走远了,洪膺那口浊气才吐出来,手脚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 那个人……身上的煞气重的他都能感受的到,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被死亡凝视的错觉…… 3 洪膺被那名副官模样的人带到了三楼一间房里,然后他吩咐丫鬟拿来了消炎的药膏,一言不发地给洪膺那只肿起来的手上了药。 洪膺一腔怒火压着不敢发,只能强忍下来,咬着牙齿僵直着手给人上药。 他僵着脸回忆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折断了他的手,可见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的羸弱,看来以后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更加严谨。 洪膺在大芳梨园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戾气外露刀口讨生活的土匪,装模作样表面来欣赏京剧暗地里却是来调戏姑娘少年的“文人墨客”,还有一些财大气粗醉生梦死的财阀老爷…… 这些人把梨园都当成了第二勾栏院,凡是有些姿色的都不会缺人点,都说戏子下贱,他们往往是玩弄完之后便把人丢弃掉,徒留下那些傻姑娘傻小子怨天尤人伤春悲秋。 洪膺天生就是个大高个,身材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健壮三分,演起武生和黑脸来那是威风堂堂。没有哪个口味重的会看上他,他也乐的自在,本来就对这些男男男女的风花雪月之事不感兴趣。 他不知道白钧儒打的什么算盘,他也不相信那小子会看上自己,在他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前,自己绝对不能再鲁莽了。以自己的武力,根本打不过眼前这个给他上药的副官,更别说是那位枪口上舔血,身经百战的白先生了,更何况这里还有满院子拿着枪的军阀。 洪膺还不想死,至少不是现在。 那名副官给他上完药之后便走了,一句话都没说。丫鬟给他包扎好了也一并退了出去,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他一个人。 洪膺起身四处打量了下环境,这房间是典型的西洋布局,有很多他没见过的玩意,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床,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床旁边的木桌子上还放了一束馨香的新鲜花束,他也叫不上名来。再过去便是一扇白木雕刻的玻璃窗,他见过这玩意儿,之前梨园整个戏班子被一个有钱的老爷请到他家里搭台唱戏,那老爷家就是这种西洋风格的布局。 正当洪膺紧绷着神经四处查看时,门被打开了,白钧儒伸了颗脑袋进来,一双大眼睛四处转了圈后,终于看到了局促地站在窗边的洪膺,。 “洪膺大哥!” 他眼睛顿时一亮,紧接着身子一挤便从外面进来了,末了还把门悄悄关上了。 洪膺一看到他脑仁便开始发疼,他往后退了退,和少年适当地拉开了距离。 “白少爷。” 洪膺低声地问了句好,没想到少年却一把扑上来抱住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跟个孩童一般撒起娇来。 洪膺条件反射地想抬手推开他,但是刚刚被人折断手的恐惧令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确定周围没有那个白先生和副官之后,才皱着眉头想把他身上的少年扯下来。 “洪膺大哥我好想你啊,我让我大哥将你从梨园里赎出来了,你高兴吗?” 白钧儒窝在青年僵硬的肩膀里,邀功似的向青年说着。 青年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愣住了。 赎出来了?意思是他不再是大芳梨园的一员了?班主……将他卖了出去? 少年比他稍矮一些,此刻他双手交叉在洪膺的背后,紧紧地揽住青年结实健壮的腰身,将头窝在人的肩窝里,见青年怔愣住了他便胆大地抬起头去够人家的嘴唇。 洪膺的唇厚厚的,唇线分明,颜色稍深,看着就很想咬着舔舐,白钧儒肖想那张唇很久了,也顾不上会不会再一次被人打,直接色胆包天地就吻了上去。 洪膺被唇上濡湿的触觉和眼前忽然放大的俊脸给吓了一跳,他直接一掌把人推到了地上,不停地擦着嘴巴怒视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 “你……你干什么?!” 白钧儒也不恼,这一跤,摔的不痛不痒的,他从地上爬起来,笑得一脸讨好,桃花眸里炽热的光彩依旧不灭。 “我想亲你啊,洪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的嘴唇特别的性感啊……” “我是男的!比你还强壮!” 洪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这家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倒是洪膺又窘迫又气愤。 “我知道啊,但是这和我想亲你不冲突。”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洪膺的话,纯真无邪的表情下却说着一些洪膺都不敢想的污言秽语。 “洪大哥,我想抱你,和我试试吧,我那里特别大喔,保证会让你舒服……” 洪膺越听越想找根针把这家伙的嘴巴缝上!这家伙还没成年吧?!为什么对成人之间的这些事这么熟悉?完全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闭嘴!”洪膺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出声制止住了还在喋喋不休地述说着自己在床上多么厉害的少年。 白钧儒被他这么一吼直接愣住了,正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承蒙白少爷厚爱,只是我不好男风罢了。” 洪膺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没想到他洪膺也有拒绝男人的一天。 “可是我喜欢洪膺大哥啊,这跟你不好男风有何关系?” 白钧儒挠了挠头,显然有些疑惑。他脸上还留着些许婴儿肥,配着隽秀的五官,绝对不会让人把刚刚那个口吐污言秽语的他和现在的他联系到一起的。 青年平时嘴就笨,白钧儒这么一说,他一下子没理清其中的逻辑,嘴巴大张了好半天也没想到要反驳少年什么。 “我……我不喜欢你!”洪膺抓耳挠腮的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这么直接说出来之后,他反而担心会不会伤害到白钧儒了。 白钧儒压根就没有在意他说的话,洋气的少年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说着信誓旦旦的话。 “你会喜欢我的,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不是……我……”洪膺越着急话反而越说不清,他一激动还伤着的右手不小心挥到了一旁的花瓶,他痛地缩回了手,花瓶也应声而落。 …… 洪膺当下脸色就白了,那花瓶看起来价格不菲…… “洪膺大哥,你的手!”白钧儒刚刚没注意到洪膺一直藏着的右手,这会看到了脸色都变了,明晃晃的笑容一下子隐去,细长的眉毛蹙成了一团。 他猛地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扶住青年那只包扎着绷带的手。 洪膺缩回手,没给他仔细观看的机会。 “没什么,不用在意。” “一定是我大哥!” 少年瞪圆了双眼,紧咬着下唇,一脸气愤,之后一言不发地又冲了出去,木制的房门被甩的一通响。 洪膺有些怔愣,很快他便猜测到白钧儒是干什么去了,大概是去询问他手受伤的事。 青年这会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是对现下处境的不安,另一方面是对白钧儒如此热情示爱的抵触。 然而还没等洪膺不安半响,门又被嘭的一声打开了,只见那个穿着白衬衫吊带裤气鼓鼓的少年又回来了。 白钧儒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大哥不在家,据下人说是带着副官和一小队人马出门去了。他虽然心有不快,但联想到近期他大哥可能要跟北派那几个老头子谈判,他就有气也撒不出来了。毕竟大哥要事在身,他再怎么闹也得有个度。 只不过他放在心里的洪膺大哥,被自己大哥这么对待了,他还是有些不爽的。 “洪膺大哥,你的手……还疼吗?” 白钧儒犹豫着想上前查看洪膺的手,又怕遭到青年的拒绝。他满心忧愁地盯着青年的手,眼里带着心疼。 洪膺一时分辨不清少年眼里的情绪,他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心疼他还是只是逢场作戏的,于是他摇了摇头,悄悄地站的更远了些。 “多谢白少爷关心,我手没事。只是有件事,想求一下白少爷。” 洪膺皱着一双粗黑的眉,心底在悄悄打着腹稿,他念的书不多,不懂如何求人,但是他也明白,如果现在不开这个口,估计以后都会很难了。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给你办!” 少年眉毛扬了起来,眼睛都亮了几分。 “……想请白少爷放我回大芳梨园。” 青年垂首祈求,虽有犹豫,但语气里满是坚定。他身形比白钧儒高大,这会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紧抿着的唇,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不可能。” 少年嗓音陡然拔高,脸上的笑容开始垮掉,他上前一步,大力抓住了洪膺的左手,仰着头热切地盯着青年。 “你已经是我白家买来的人了,别想着还能回去。” 洪膺早料到结果了,此刻他依旧是垂着头,不发一语,心里却是有了主意。 白钧儒发现自己急躁了,只能讪讪地放开青年的手,虽然他很想这么一直握着…… 少年自顾自嗫嚅了一会,说了句“你好好休息”之后便出去了。 白钧儒出去之后洪膺终于是卸了劲,有些头疼地坐在了椅子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实行他脑子里的计划。 入夜,三楼一个房间里的窗户被悄悄地打开了,一抹高大的人影从窗边翻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外边凸起的雕花窗线上。只见他身手矫捷地攀住窗檐,一蹬一跳间人已攀到了二楼的窗户上,再这么一跳,他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落在夜色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洪膺。 他早前已经观察过,楼下的卫兵每隔一个时辰会换一次岗,洪膺便抓住这次机会,想要逃离这里。 这座欧式小洋楼的背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只要他能窜进去,那么逃离这里的几率就会更加大。 洪膺不顾隐隐作痛的手,猫着身子贴着墙边就往后边摸去。 然而他的运气着实不太好,他来的时候大致观察到后边是片树林,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后边还是白钧煜改造而成的一个大花园。 白钧煜此前刚应付完南派那帮老头子,他肚子里灌了一大堆酒回来,沉重晕滞的醉酒感令他难以入眠,于是他披了件外套独自一人翘着腿坐在一张花园椅上吹夜风。逃跑的洪膺正好和神态微醺的白钧煜正面来了个实打实的照面,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怔愣之中。 4 “白刹,你的警惕性是不是太差了?” 披着一件大衣的男人坐在石桌旁的花园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细长的眸子半阖着,并没有抬头看跪在他面前的人。 就这么一句淡淡的话语,跪在地上的白刹却如临大敌般,额上的细汗密密麻麻的,他却顾不上擦。 “白刹领罪。” 跪在地上的男人低低道了一声,便垂着头起身往两名拿着鞭子的士兵走去。 洪膺看着那人脱了上衣跪在地板上,两名士兵利落地甩了甩两指粗的长鞭,破空的鞭响伴随着皮rou绽开的声音,快速地钻进了洪膺的耳内。 名叫白刹的副官一言不发地承受着那煞人的鞭刑,白皙的脊背上不消一会功夫立马布满了血痕。 那清脆的鞭打声每响一次,洪膺的牙关便咬紧一分,他看似木然地杵在那,实际上内心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愤怒,青年只觉得披着件鹿皮大衣正在悠哉游哉地喝茶的男人异常的可怕,他心里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怒火,最终这股怒火在看见周围无数持枪站立的士兵后化为了一股无力的愧疚。 只能说他自己失利了,逃个跑都能迎面撞上那人。 洪膺咬着牙垂下了头,高大的身子在夜色里有些颤抖。 白钧煜余光瞥了眼低垂着头的青年,哼笑了一声。 “怎么?我白府的门都是摆设的吗?值得你去爬窗?” 男人舒适地躺在那张花园椅上,瓷白的脸上挂着浅笑,语气里满是波澜不惊。他没有正眼看站着的洪膺,也没有看被打的白刹,男人有些迷离的目光透过影影幢幢的树木,不知在看何方。 洪膺没有回话,他知道,惩罚即将落到他身上 。 他僵直着身子,屏着呼吸,垂着的眼眸里,是人看不清的情绪。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白刹被鞭打而发出的声音,众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在问谁,他们全体静默着,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受难。 “既然那么喜欢爬,那你便原地再爬回去吧,从哪下来的就从哪上去。” 轻描淡写的话语从男人嘴里说出来,仿佛在说什么今儿天气不错一样。而洪膺却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那人,紧皱的眉宇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而在确认了男人话语里没有带有玩笑的成分之后,洪膺悄悄握紧了左手。 白钧煜换了个姿势,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右手撑着太阳xue,饶有兴趣地 盯着一脸不可置信之后默默地忍耐着的青年。 他以为洪膺多少会反抗一下,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高大的青年,犟着脖子就这么大步地走向了那堵墙,一眨眼人已经攀到了二楼窗户口,再一看,青年已经抓住了三楼窗户边,利落地一翻,人已然进了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场的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只有白钧煜在些许的惊讶后,迅速起身往屋里走,看方向应该是三楼。 他这会酒都醒了五分,细长的眸中聚起了一丝寒气。这小子攀岩走壁如履平地,在一只手受了伤的情况下还这么快速,白钧儒别是招了个什么人回来。 他走的极快,柔软温暖的羊毛拖鞋被他走出了穿着军靴的铿锵气势,披在丝质睡袍外面的大衣更显他军人的冷峻。 站着的士兵们快速地跟上了他们的都督,而在鞭打着白刹的士兵们也都停了手,被打的血rou模糊的白刹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身后的剧痛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 洪膺多少是带着些不服输的赌气来爬这个窗的,但是他爬完上来之后心里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安,而这股不安在白钧煜破门而入之后增加了。 那个如玉面罗刹的男人满脸寒冰,进门后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抓住了他的双手,硬生生将他压着跪在了地板上,他视野所及之处,只有那人脚上蹬着的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刚被接上没多久的右手被这么强制扭着往后反剪,钻心的疼痛令他不断地冒冷汗。 青年那股一直在心里孕育的怒火压制住了不安,猛地窜了上来,他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桎梏,犹如一个被擒住的猛兽,双眼赤红,表情狰狞。 他这一挣,身上的人居然压不住他,直到又两个彪形士兵上前,洪膺才彻底动弹不得,完完全全被人压在了地板上。 白钧煜被洪膺那双带火的鹰眼一瞪,莫名觉得有些兴奋,他缓步走到四肢着地动弹不得的青年面前,蹲下身子,一双冰凉的手拍了拍洪膺涨的通红怒气十足的脸。 “你胆子很大嘛,当我白府是你那梨园戏台?来去自如说爬就爬?” 男人下蹲时洪膺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混着幽香的淡淡酒味,但是他无暇顾及那股味道。那人带着粗茧的手缓缓地抚了抚他的脸颊,他内心一阵恶心涌上来。 而那人说的话更是令他有气不知如何撒,这无耻之人在给他下套,而他还傻乎乎地中招了! “你……” 洪膺你了半天再也憋不出第二个字,他黝黑的脸涨的通红,眼里冒着火。 白钧煜半阖着眸子看青年的反应,只觉得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有些有趣。 他拍够了那张脸,又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往身后早已经给他准备好的软椅上坐下,翘起了一边腿。 “说吧,接近白钧儒是什么目的?” 男人自上而下地盯着地板上的洪膺,就像在看一只弱小的蝼蚁。 他早前就派人调查过洪膺的底细,这人是个孤儿,十岁就跟着大芳梨园的班主,背景干净的很,看起来就单纯的只是个戏子,不然他也不会大方地把人接回来。但是想杀他的人多如牛毛,一个干净的背景并不代表他这个人没有问题,所以小心点总归没有错。 洪膺简直是要被气到发笑,这人可真他娘的会颠倒黑白,什么叫接近白钧儒是什么目的? “我躲他还来不及,我还接近他?你为何不去问问你那好弟弟,接近我是什么目的……唔……” 青年话没说完,脸上就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而那只脚的主人,正是白钧煜。 胶质的鞋底混着泥土的味道,重重地在他脸上碾压着。洪膺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何时受过这种莫须有的侮辱,就算是在大芳梨园里,遇到的客人千奇百怪,也从未有过这种屈辱。 他不甘地攥紧双拳,健壮的手臂上青筋毕露。 男人似乎碾压够了才放开脚,他身体往前倾着,双手搭在大开的大腿上,一脸冰冷。 “白钧儒那个傻子,是不是给了你一种可以随便欺负的错觉?以至于你已经口不择言了。” 洪膺鼻子里喷洒着热气,鼻翼快速地翕动着,后槽牙咬的死紧。 他没有搭话,只拿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带着不甘。 “大哥,你们在干什么?!” 少年略微有些低哑的嗓音从门口方向传来,紧接着一个瘦削的人影从门外进来了。 白钧儒瞪着一双桃花眼,神情有些怔愣,他头顶有几根头发支楞起来,头发乱翘着,看样子是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在看清楚屋里是什么情况之后,整个人跟颗炮弹似的直朝着压制住洪膺的人冲去,把他们都撞开。那几个士兵不敢得罪他,被他这么一撞,都半推半就地起开了,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他们这个小少爷,闹起来能把人整死,而他们的主子对这个小祖宗可谓是无底线零容忍,不管他闯多大祸眉头都不皱一下。 白钧煜一听那小魔王的声音,他就知道今天这事估计得就这么算了。 “洪膺大哥……”少年急忙扶起地板上的青年,而后怒气冲冲地朝他大哥嚷嚷。 “这是怎么回事?你答应我不为难他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男人有些头疼地起身,把身边的人都挥退后吩咐丫头拿了件大衣来,给那魔王披上。 无奈人家不领情,直接把衣服扔到了地板上。 白钧煜一看,脸立马沉了下来。 “给你个机会,自己捡起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烟褐色的瞳眸里结了一层冰。 白钧儒一惊,心里有些发毛,但是那点点害怕很快又被洪膺那不自然的站姿所冲散了,他嘴唇一抿,犟着脖子和他哥对视,眼里都是火星子。 洪膺的右手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一股钻心的疼痛不停地由手腕处传出来。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结了一层,他的脸色已经由暗红转为了铁青。 “最后一次机会。” 男人眯了眯眼睛,低沉的嗓音像是沉浸在千年寒冰里的弦,厚重而又寒凉。 少年愤怒的眼神最终还是在他哥那迫人的气势下弱了下来,他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把地板上的大衣捡起来,嗫嚅了几次后还是梗着脖子开口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白钧煜转身坐回那张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