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命运的镜子
第七十三章 命运的镜子 四点多的时候,天渐渐地亮了,前赴后继的行尸已经渐渐稀落下来,硫酸因为经过尸体的稀释,腐蚀效果也减弱了许多,不过仍然能够看到有给腐蚀了一半的尸体挣扎着从里面爬了出来,一下子掉落到地上。 陆青薇皱着眉,等那些残疾行尸爬向自己,距离硫酸桶十几米远的位置时,她才举起长剑,刺穿了行尸的头。 无人机又飞了一回,带来一些新的僵尸,但是比原来少了许多,摄像机的视频里,栅栏外的行尸也明显变得稀落,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清理这些仅存的行尸,第二步估计就是要重建二层围墙,少校告诉她们,可以回来了。 上午十点多,最后清理了现场,将暗红色的溶液用盖子重新盖好,分批安置在附近一座破屋,道路重新变得通畅,三个人便开着那辆重型货车,车厢里立着两个柴油桶,其中一桶只剩了一半,车尾拖着邮政快递车,一路回到花溪。 简单地吃过饭后,在回去休息之前,三个人去看了一下受伤的人,阿瑾给子弹打穿了手臂,刚刚过来检查伤口,绑着新绷带坐在那里。 陆青薇见她如此凄惨,不住地安慰阿瑾,阿瑾却咧嘴笑笑说:“没什么,你该看看邬阳,他才真的叫做悲惨,尤其是上演了一幕经典的‘农夫与蛇’,都不知该让人说他什么才好。” 陆青薇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瑾咯咯地只是笑,偏偏就是不说,陆青薇登时觉得一阵牙痒,如果不是阿瑾手臂上缠着雪白的绷带,自己真想咬上一口,实在太气人了。 于是陆青薇站起身来便窜进了里面病房,简直比兔子还快,进去之后发现宋雅若坐在床边,邬阳也睁着眼睛躺在那里,陆青薇礼貌地问了两句“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吗?”然后张口就问:“邬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受伤?” 邬阳看着陆青薇那两只瞪得又大又圆、下眼睑青黑、眼白带着血丝的亮晶晶大眼睛,苦笑了一声:“小鹿,你的好奇心可以表现得再含蓄一点吗?” 宋雅若的脸色都有点发绿,暗道青薇菇凉,我知道你肯定听说了一些风声,这件事也确实非常戏剧化,简直好像古典悲剧,不过你还是要控制你自己啊! 宋雅若开口道:“我来说明吧,简单地说,就是从前有一个团队,邬阳和我都在那里面,这一次就是他们攻击花溪,有一个年轻人,邬阳认识他,不忍心开枪,结果对方就刺伤了邬阳,就是这样。” 陆青薇:我觉得你很可以做一个PPT,分步骤详细讲解一下。 “那个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宋雅若有点干巴巴地说:“不知道,是在我脱团之后才加入的,不过邬阳大概是认为他天性未泯。” 邬阳惨淡地笑了一声,有些吃力地说:“他很年轻,还可以算作是个少年,虽然难免沾染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不过我总觉得他本性不坏,是可以从迷途返回的,我不希望他死,这样年轻的一个人却走上这样的道路,让人感到特别痛心,如果是三四十岁的人虽然也很糟糕,但是不会像这样惋惜。” 阿瑾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说:“可惜萧叔叔过世了,否则倒是可以再让他讲一讲青少年恶性犯罪的事情。” 陆青薇点了点头,这就是法雷尔军士长出走版的“惊变二十八天”,影片里面九个军人之中,只有军士长法雷尔是好人,想要帮助塞蕾娜和汉娜,但是他被自己的同伴杀死了,当时看这部片子之后自己就感到,在一个腐烂残暴的群体里是容不下好人的,而且往往会对良知犹存的人格外痛恨,这些人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自己离开,要么就只能被清除掉了,可惜邬阳虽然成功离开了那里,又来到花溪,却仍有一点在劫难逃的意味,腹部给人捅了一刀,好在还能救治。 施东研这时过来问道:“阳哥,你排气了没有?” 邬阳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应该还是要葡萄糖输液,我去找金彤姐。” 陆青薇看着他转身去找人,轻轻巧巧说了一句:“这家伙好像忽然间长大了啊。” 宋雅若耸了耸肩:“那是自然,眼睁睁看着邬阳给人捅刀,尸体处理还是他去做的,能没感触吗?” 陆青薇:“这成长方式也真是,简单粗暴。” 探望过了伤患,又参加了庞晓凡等人的葬礼,陆青薇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毕竟她们三个昨天晚上整晚在外面清理僵尸,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陆青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激发最后的力气简单料理了禽畜,然后走出空间,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吹干了头发,也顾不得洗衣服,直接倒在床上就睡了,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从树屋下来去食堂吃饭。 大家围在一起吃晚餐,经过前一天的激战,今天有一些人便很有倾诉欲: “那些人在菜地里跑,踏坏了我们许多青菜,黄瓜架也倒了。” “是啊,还打死两只鸡。” “今年粮食会减产。” 不过所有的人都没有说的是,食堂里用餐人数密度降低,毕竟这一次营地里死亡七个人,还有六个伤势较重,轻伤的都不算了。 陆青薇眼神一转,看到广贤十分从容地将一块午餐rou吃了进去,便谨慎地问道:“啊~广贤jiejie,你也吃这些的吗?” 广贤的目光向这边一溜,笑嘻嘻地说:“佛祖说:困难时期不可挑食。” 杨颖乐得身上发颤:“对对对,随遇而安,有什么吃什么吧,其实一定要吃全素,让人感觉也有点好像端着的样子。” 广贤一笑:“我知道杨居士向来不是吃素的。” “是啊是啊,我最喜欢吃rou,而且今天我发现,看出家人开荤真的是很爽啊!” 陆青薇望着她,噗嗤一笑,真的是个很喜欢挑战禁忌的人呢,越不让干越是要干。 就在这时,施东研匆匆赶了过来,对着陈素霞说:“阿姨,阳哥排气了,有米汤吗?” 陈素霞说道:“排气了啊,这可太好了,米汤虽然是没有,不过这里有菜汤,很清淡的,你拿一点给他喝吧。” 施东研用保温桶装了小半桶菜汤回去医务室,邬阳坐起来揭开桶盖一看,真的是清汤寡水啊,因为自己肠道受损,所以汤料是一点没有,果真就只是汤,不过整天躺在床上,自己却也不觉得怎样饿。 邬阳抬起头对施东研一笑:“东研,辛苦你了,今天晚上你还要守在这里,现在先去休息一下吧。” 施东研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有动,过了一阵邬阳喝完了汤,施东研接过保温桶放在一边,默默地又坐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阳哥,那个郑超是个什么样的人?” 邬阳吁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也该问到他了:“我们是在一个加油站旁边捡到他们的,他们兄弟两个都还是孩子,mama爸爸都没有了,也没有别的同伴,就自己在外面漂流,忍饥挨饿,担惊受怕,当时他们已经饿了两天,看到食物简直好像两只小狼一样,我还记得他们当时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可怜。兄弟两个本来家境都还不错的,哥哥读的是重点高中,喜欢吹长笛,弟弟运动神经比较发达一些,爱踢足球,有的时候暂时安定下来,大家情绪放松一些,看他们两个也是阳光开朗的少年,我一直很希望他们能够在这个末世坚持下去,我总是在想,世界不会永远这个样子,总会有改变,到新世界的时候,希望他们能够看到。后来那个团队越来越糟糕,人们的情绪非常极端,抛弃了一切底线,仿佛没有明天,我就离开了那里,离去的时候希望他们也能跟我走,但是他们选择了留下来,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最让我难过的就是品性的改变,已经不再是我过去认识的那个大男孩,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他们当时和我一起离开,结局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 施东研稍稍偏过头来,看着邬阳的脸,邬阳真的是一个颇为感性的人,很离奇的,在这样一个“母系大花园”之中,他居然很可能是里面最理想主义,最容易动感情的,即使给人捅了一刀,还是这样伤感地回忆从前,施东研敢说自己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不会这样感性的,既然已经敌对,那就不要再有什么“往事回想”,他敢说花溪其她人也会这么做,甚至就连最为绵软有爱的于金彤都是这样,于金彤虽然不愿意与别人发生直接的肢体搏斗,但是开枪她还是会的,不发生身体对抗就会减少很多精神冲击,直接开枪简便省事,虽然自己假如有一天遇到危险,很希望对立方能够这样顾念旧情,但是自己绝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好在无论如何,邬阳还活着。 见邬阳的神情依然抑郁,施东研便说了一句:“想开一点,如果他们跟你一起离开,也可能在来花溪之前就已经死了,不是说你能力不够,只是凡事都有意外,他如今就这么死了,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够明智。” 邬阳听他前面的安慰,这样的另一种视角本来还可以宽慰人心,然而一听后面那一句,登时眼神有些困惑尴尬,无奈地望向施东研。 施东研扯开嘴角一笑,站起来拎起保温桶,说:“我去洗一下餐具。” 放开自来水,哗啦啦清洗保温桶的时候,施东研想着自己方才对邬阳说的话,可能邬阳觉得自己太过功利吧,不过自己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郑超解除武装或许是最好的选择,邬阳一定会在殷文茜和姚雪纯面前竭力为他挽回的,最低限度要保留他的生命,至于是否长期监禁,那就是另一回事情,首要的是先活下来,后续改变总有机会,但是郑超脑子太过发热,竟然刺伤邬阳,旁边当时还有宋雅若,宋雅若不是娇滴滴的温室花朵,曾经在外面险恶的环境中独自生存了很久,怎么会让他跑掉呢?最后是自己处理善后。 对着郑超的头开枪的那一刻,施东研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郑超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到那张年轻的脸,自然容易代入自己,自己如今要打死这样一个人,让施东研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命运,如果自己与郑超互换,今天死的就很可能是自己,未必能等到与邬阳相见,在之前的枪战之中或许就倒下了,甚至可能活不到进攻花溪。 医务室里,冯碧文皱起眉头问于金彤:“真的吗?少掉了两根大麻?” 于金彤颇有些局促地说:“是的,我方才清点药品器械的时候,发现确实少掉了两棵,根据这两天的用料单核对了三遍的,棉签之类虽然没有详细统计,但是这类重要的药品都是手机语音里面有记录的,大麻这种东西我绝对不会漏记,而且也记得并没有用过这个,可是数目怎么盘点都不对,碧文姐,对不起……” 冯碧文见于金彤胀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窘迫,好像是她弄丢了大麻,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也记得我们是没有用过大麻的,不过不必这样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当时太乱了,这件事我要告诉文茜和少校,真要命,我们这里居然有人吸食大麻,精神有这么空虚吗?这里可是花溪。” 姚雪纯一听就一阵头痛:“这一连串的麻烦简直好像军需清单一样,没想到在这里还要打一场末世鸦片战争。” 殷文茜则说:“这种麻醉品在我们营地一定不能泛滥起来。” 休息一天之后,第二天陆青薇就和大家一起重新筑墙,殷文茜傅艳蒙带队出去清剿零散的行尸,因为营地火警消除,也不再发出巨响,所以这两天来往这边走的行尸渐渐减少,不过也要清理一下,毕竟让它们形成规模就很糟糕。 来到花溪外十公里处,看着地面上那残缺凄惨的草叶,还有道路两旁树皮上斑斑点点销蚀的痕迹,傅艳蒙咯咯笑道:“也真亏她们想得出来,用硫酸消融行尸啊,这样子倒是斩草除根了,讲真虽然可以把它们引开,但是总觉得这样让人心里更放心一点,放它们在周围游荡,总担心哪一天又绕回来了。” 殷文茜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植物,说道:“这附近的植被要好一阵才能恢复了,有些地方连草根都烧灼损坏。” 这一天晚上,陆青薇回到房间里,进入空间就取出一些白米,与野生的八角和盐一起炒熟,然后丢掉八角,用打粉机磨成了粉,这就是自制简易蒸rou米粉。 今天午饭的时候,袁露夕做了一道粉蒸茼蒿,非常的好吃,她做了两种口味,一种是米粉里加了辣椒花椒,另一种是米粉中加姜粉,就是为了照顾自己这种不吃辣的人,当时自己吃着这裹了米粉蒸出来的茼蒿,清脆鲜嫩的茼蒿在米粉的烘托之下,清爽之中竟然也有了一种肥美的滋味,即使吃的是蔬菜,也有rou类的醇厚,善于烹调的人就是会把素菜也做得这样让人有满足感。 因此陆青薇决定,自己也做一些这种米粉,保存在冰箱里,过两天工作稍微轻松一些,便杀一头香猪,做粉蒸rou来吃,粉蒸蔬菜虽然好,但是自己还是觉得要补充一些rou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