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藤堡
第四十七章 藤堡 为了找一个合适的隐居地，房车继续在路上行驶。何重迈是个坚强的人，几天之后她已经能够正常处理自己的事情，还能够为大家做饭，只是这几天大家都没有下车。 外部房车的客厅里，何重迈摆弄着一架照相机，初澄在她身边的婴儿车里正玩着一只黄色的塑胶鸭子。 那是何重明的相机，里面存储了许多照片，何重迈一张张看着，镜头里都是断壁残垣：残破的营地、失火后的房屋、烧毁的汽车、围满抛锚车辆的加油站、大门敞开的路边超市，当然还有行尸，茫然地走在荒凉的田野里，或者是被锁在房子里正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不住地拍着窗户。 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末世场景，只有少部分是几个人的照片，单人照、合照，幸好她们有自拍杆，因此拍了几张全家福。何重迈往后翻着照片，忽然看到最近拍的几张，有一张里面居然有吴碧君，她的脸色顿时变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将它删除，但是她按着按钮的手最终一滑，保留了这张照片。 佟莉丝正凑在她身边看照片，看到这一张的时候一脸吃了苦瓜的表情，说：“为什么不删了它？我们还有其它照片的。” “这也是末世历史的一部分，留着吧。而且冬野说得对，即使没有她，那些人早晚也能找到我们，她只是更快地促成了这件事。如果她那次出去没有遇到她们，如果她直接下山走了，或者在外面游荡一阵又回来了，事情就会很不一样。” “我可没这么多想法，我只知道我现在一想到她就烦透了。重迈姐，我来照几张相片好吗？” 何重迈微微一笑，把相机递给佟莉丝。 佟莉丝接过相机举在眼前，冲着驾驶室里说：“冬野姐，车子开慢一点好吗？我想照一下外面的照片。” 师冬野立刻换挡，引擎的动力很快降低了，房车的速度降了下来，简直是地上慢慢滑行，而且驾驶室内还传来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非常配合此时的放松气氛。 佟莉丝将镜头焦距对准路旁一栋满是涂鸦的房屋，咔嚓一下按下了快门。 房车以牛车的速度向前行进着，在音乐声之间，师冬野仿佛还能听到后面客厅里咔咔不断的摄影声音，很显然佟莉丝照得挺来劲的。 师冬野笑了笑，将车停在路边，走到客厅说道：“今天中午我来做饭吧，金钱煎虾饼，苏帮菜，刚刚学的呢。” 何重迈微笑着说：“是的，我记得你昨天刚看完菜谱。” 师冬野笑道：“对的，让我实验一下，说不定味道还不错呢！” 榨汁机里，洗净剔去虾线的虾仁被打成泥，另外还有猪肥膘rou泥，把两者在一起搅匀后，师冬野往大海碗里又加了半只蛋清还有其它一些调味品，然后将火腿切成小小的四方薄片。 锅里的油已经烧热，师冬野将虾胶挤成的虾丸放进锅里，抄起菜勺将它们一一压成饼状。听着锅里的滋滋声，师冬野感觉自己的神经进一步放松下来，这单调的油煎声此时在她听起来竟仿佛是心灵按摩音乐，做菜也是一种舒缓心情的方法，只要是在时间不是非常紧迫，而且身体也不是很累的情况下。 师冬野用筷子夹起一块火腿片，贴在虾饼上，用菜勺又按了两下，然后将虾饼翻了个身，在热油的作用下，虾饼渐渐呈淡黄色，鲜香的气息也飘散出来。师冬野将虾饼的油沥干，在上面洒了一些麻油和米醋，然后将盘子端到餐桌上。 这边何重迈也调好了一碗田园沙拉，有蔬菜有香肠，所有材料都是非常新鲜的；再配上煎蛋和酱菜，这一餐午饭就堪称丰富了。 午饭后，师冬野拿了一杯豆浆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说：“莉丝，上午照了多少张照片？” “大概一百多张吧。” “真不少，比我从前一年照的照片还多。”其实师冬野本来是想说，比何重明一周照的都多。 佟莉丝耸耸肩：“没所谓，反正我也不是很在意取景构图是不是主题突出、有代表性。” “能看看你照的相片吗？” “当然可以，给你！” 师冬野在相机里看了一下，觉得图片有点小，便搬出自己的手提电脑，将照片拷在电脑上，一张张点击滑动着来看。 最初几张照片拍得还是比较认真的，但是到了后来佟莉丝明显就是随意在拍，比如说毫无特色的一棵树、一堵墙，她都拍了进去，有一些镜头还是模糊的，而且一张墙面照居然只拍了一半。 师冬野一边看一边说：“看来你下午得认真点才行，瞧瞧这焦距糊的。” “没关系，反正也不费胶卷，硬盘里有的是内存。”佟莉丝满不在乎地说。 师冬野笑着摇摇头，又看了几张，忽然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刷刷刷快速将照片又翻了回去，一张张重新细看。 何重迈发现了师冬野的异样，如今她已经格外警惕，立刻过来问：“冬野，有什么不对劲吗？” 师冬野点开一张整栋房屋的正面照，说：“你看看上面画的那些。” 何重迈放大了局部仔细看着：“她家的外墙几乎可以和幼儿园涂鸦墙媲美了，不止一个人在上面写写画画过。都是幸存者的留言：‘宝莲，mama在前面等着你’‘东兴生态农场生存基地已经完了，不要再去那里’‘谁有抗生素？？’‘原来的手机坏了，新手机号189****8423，雨航’” 师冬野又调出几张照片，何重迈一张张看过去，也终于发现了问题：“有人在这里标注了路线，她们一路往西边去了。团队里有人掉队，她们是给那个人看的。掉队的人可能叫做‘苇’，每个标志图前面都有这个字。” “不知道这是一队人还是一个人写下来的，我们可能正在沿着她们的道路走。不过字迹已经有些褪掉了，应该是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我们应该不会正和她们撞上吧。”师冬野思索着说。 “这个很难说，凡事小心为上。” 房车停在一座房屋后面，短时间内还是比较隐蔽的，因此几个人下午休息了一阵，到了三点多才重新上路。 公路上那个给“苇”的标记持续不断，一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她们都能够看到。师冬野如今开车比较慢，有意无意地在路边寻找着那批人的路线指示，她现在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团队，因为字体有时候不一样。看来她们很团结，也一直没有放弃失散的队友，能坚持这么久真的不容易。 有一条留言传递的信息很特别，上面写着：“苇：直线前进，我们刚刚找到两辆车。希望你现在也有车。一小时前我们失去了霆。”原来她们之前一直是步行，而且这一天显然对她们来讲是悲伤的一天，一个伙伴死去了。 师冬野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小队正在末世的艰难困苦中跋涉的人，她们惦念着离散的伙伴，也悼念死去的朋友，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之中，她们也心怀希望，希望着自己的伙伴能够赶上来重新相聚。她在大脑中不住勾勒她们的样貌，仿佛她们就是自己不认识的熟人，很想要一探究竟，当然，双方应该严格保持距离。 第四天的时候，前方的路标终于中断了，师冬野有些失落，不知道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路中央有几辆抛锚的汽车，有两辆还撞在了一起，她不由得有些担心，那些人的车是否也在其中。 小路一直向前延伸，道路尽头是一栋房屋，外面还有栅栏。 房车在院子前方一段道路上停住了。 何重迈走过来问：“怎么了？” 师冬野向前指了一下，说：“没有路了，那栋房子里不知有没有人。如果我们贸然下车，迎面是一梭子子弹，可就糟糕了。” “我们去监控器那里看看。” 外部监控器的镜头被不住拉近放大，几十米外那栋绿房子在屏幕里越来越清晰。 师冬野看着房屋，说：“她们怎么进出呢？” 佟莉丝歪着头道：“可能她们不需要出门吧，这些藤萝好像已经在房子上盖了几层了。它们长得够久的，门窗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如果里面的人要出来，可是够不容易的，除非她们采用的是地下通道。” “所以很可能房子里没有人？” “最起码恐怕没有活人了。”何重迈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要下去看看吗？”师冬野的好奇心跃跃欲试。 “我觉得可以，我们穿好防护具，那里离车子很近，有变故我们也能立刻转移到车子里。” 师冬野和何重迈穿戴好防弹衣和头盔，肩上挎着自动步枪就下了车，佟莉丝在她们身后将车门关上，自己手里拿着手枪，靠在窗边随时准备接应。 两个人小心翼翼端着枪做出随时射击的姿态慢慢往前走，打开篱笆进入院内，四周安静无声；一直当她们来到房屋前，都没有任何变故。 师冬野闪身到应该是窗户的位置，轻轻拉扯一条藤蔓，没扯动，这些植物长得很茁壮。师冬野掏出短刀来将茎蔓割断，两三段失去凭依的蔓条软软地垂落下去，露出里面满是灰尘的窗户。还没等师冬野凑过去看，只听里面“砰”地一声，师冬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再一看窗户里面是两个行尸的脸，她们的手正抓住玻璃窗内层的金属防盗网狠狠地向外扑着。 何重迈在后面微微垂下枪口，说：“不用看了，她们全死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标注路线的人，不过，这一队幸存者没挺过去。” 师冬野看着防盗窗里正在拼命想要冲出来的行尸，这时窗户后面又增加了一张行尸的脸，房门处也咚咚地发出撞击声，看来这一屋子的行尸都被自己惊动了。 “我们回去吧，看来没什么可看的了。”师冬野收起枪往回走。 经过停在院子里的两辆车时，她的眼神往车上扫了一下，方才进来的时候一心戒备可能发生的攻击，没有仔细看车。这时她才发现其中一辆车的车后盖上帖了一张风中芦苇的贴纸，也不知她们是从哪里弄来的，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苇”字。下面还有一行清瘦有力的小字：“我想念你们。苇” 师冬野看着贴纸和那行字，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她终于跟上来了，不过发现她的伙伴们全都死了。” 何重迈刚刚经历了至亲的死亡，这时也分外有感触，她抚摸着后车盖上那只融化凝固在金属盖上的小小蜡烛头，说：“那天晚上她可能在这里坐了一整晚。” 两个人回到房车，师冬野从空间里装好一个登山包走了出来，看到她准备下车，佟莉丝问：“冬野姐，你觉得那个苇还会回来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也可能她现在已经死了。不过也许还会有其她人过来这里吧，也可能她们也像我们一样，循着那条路线指示来到这里。” 将登山包放到那辆用来悼念的车里，师冬野回来发动了房车，房车在这狭窄的小路上艰难地掉了头，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开，过了一会儿师冬野忽然“啊呀”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何重迈的心一跳，连忙问：“冬野，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我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师冬野回过头来说：“我们没什么危险。不过我刚刚想到，我们可以利用藤萝隐蔽这辆车，爬山虎一类长得非常快的，虽然现在天气有点凉了，但是到入冬之前总能大体遮蔽住房车。我们把车子停在林子里，外面再罩上爬山虎，别人就很难发现我们了。” “好主意，隐蔽性确实很强，反正我们最近也不打算经常下车。” “真好，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藤萝城堡了，没事的时候还可以透过叶子的缝隙往外看，我们可以看得到别人，但是别人看不到我们，感觉就像小时候大家捉迷藏一样。”佟莉丝拍手笑道。 “好的，那么我们就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赶紧把东西种下去，今年植物的生长时间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