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司祁有没有告诉你,他mama的死因。
周末这天,天气有点阴,宋虞特意拿了一把伞放在车上,以防下雨。 晏司祁的母亲埋在京郊公墓。 大二那年一次偶然,宋虞才知道原来晏司祁的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宋虞很惊讶,因为算算年纪,那时候晏司祁的母亲最多也才三十多岁,怎么就英年早逝了? 是疾病还是意外?宋虞没问,因为他看得出,母亲的去世是晏司祁心里不愿意触碰的伤痛,他又怎么会在爱人的伤口上撒盐。 在路上的时候,天色还只是暗着,到了公墓,天上就汇聚起了乌云。 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宋虞端详着照片上的女人,即使从前在晏家见过晏母的照片,此时再看,仍然觉得惊艳。仅仅一张单调的黑白照片,也能清晰识别女人秾丽美艳的五官,像一朵盛开的百合,高贵且美丽。 晏司祁相貌中,不属于晏川的那份精致和矜贵,就是遗传自母亲。 “阿姨您好,我是宋虞,晏司祁的未婚夫。”宋虞对着照片轻声道。 听见他的话,晏司祁从刚才起就无比冷冽的神情有所缓和,他握住宋虞的手,低声说:“妈,我和宋虞要结婚了,婚礼就在后天,提前告诉你一声。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毕竟你心里只有我爸一个人。” 宋虞诧异地转头,却没发现晏司祁的神色有什么变化,那双黑眸深沉晦涩,谁也觉察不出任何情绪。 晏司祁也侧头看向宋虞,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捏了捏他手心,表示安抚。 宋虞抿了下唇,决定留出一点空间给晏司祁和他母亲。 “你和mama好好聊聊,我去那边等你。” 晏司祁点头,“别走远了。” 宋虞:“嗯。” 他往后走了几步,站在晏司祁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却始终没有人下来。 晏司祁回头看了一眼宋虞的背影,蹲下身,用手帕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 “你曾经告诉我,如果爱一个人,就要把他留在身边,要是留不住,就杀了他再一起去死,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可是最后你心软了,所以死的只有你自己。我那时候不懂,你死之后常常恨你,怨你为什么因为爸爸抛下我。可我现在理解了,如果得不到他,的确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照片上的女人神色冷淡,面无表情。 “妈,我和你一样,都病得不轻。”晏司祁低眸笑了笑,嗓音微哑,“但我比你幸运,宋虞他爱我。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宋虞说:“说完了?” “嗯。”晏司祁牵住宋虞的手,十指相扣,握得很紧。 宋虞笑笑,弯下腰,对着晏母的照片认真地说:“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晏司祁的,我们会很幸福。” 在晏母的墓碑旁边,还立着另一个空白的碑,后面也没有墓。 宋虞好奇地问了一下,晏司祁淡淡道:“是我爸的。” 宋虞瞠目结舌,“……叔叔还没、没呢,不合适吧。” “我妈留下的遗言,等我爸死之后,必须和她合葬。” 宋虞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话,看来晏司祁的母亲,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晏司祁低头看他,“等我们死了,也要葬在一起。” “那当然了。”宋虞说,“不过我看别人把骨灰撒进大海里也很浪漫欸。” 晏司祁拒绝,“不行,那样我会找不到你。” 宋虞笑得眉眼弯弯,“你下辈子还要和我在一起啊?” 晏司祁说:“嗯,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都是我的。” “行吧,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你。” 晏司祁眯眼,“勉强?” “哈哈哈,不勉强不勉强!” 二人笑闹着走远,路过那辆停了很久的黑色轿车,后座车窗忽然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晏川。 “晏叔叔好。”宋虞礼貌地打招呼,他眼尖地看见,晏川旁边的位置上,放着一大束白玫瑰。 晏川也是来祭拜的。 晏川冲他点点头,“你们见过她了?” 宋虞说:“见过了。” 晏司祁面对晏川永远剑拔弩张,“你在这待这么久,是不敢去见她吗?” 晏川的神色霎时沉下来。 以为父子俩又要吵起来了,宋虞连忙抓住晏司祁的胳膊,安抚他的情绪。 罕见地,晏川没有生气,而是面露复杂之色,“你马上要成家了,说话怎么这么不稳重?” 晏司祁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嘴角挑起讥讽的弧度,“你快去吧,她见到我们不会开心,只有见到你才会高兴。” 晏川垂了垂眸,伸手拿过一旁的花,推门下车。 “等下你们和我一起回老宅吃饭,我有事情要跟宋虞说。” “说什么?”晏司祁握紧宋虞的手,目露警惕,像是害怕晏川说出什么影响他们感情的事。 晏川冷冷地瞥他一眼,“我看起来很像要拆散你们的封建家长吗?” 宋虞制止住晏司祁,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们在园区门口等您。” 天上骤降大雨,司机从驾驶位下来,打着伞来到晏川身边,晏川摆摆手,一手撑伞,一手捧着白玫瑰,独自走向深处。 大概四十分钟后,晏川从里面出来,衣着依旧一丝不苟,只是眉眼处的头发微微有些湿润。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回晏家。 晏家的厨师已经准备好饭菜,三人一到家就开始吃饭,也不知道晏家是不是有食不言的规矩,反正每次来晏家吃饭,气氛都十分安静僵硬,宋虞一开始拘束紧张,能少吃半碗饭。 晏司祁发现以后就不让他再来,宋虞不同意,怎么说晏川都是晏司祁的父亲,以后肯定要经常接触的,怎么能不来呢? 不过次数多了,他也察觉出晏川并不是他印象里那种古板严肃的大家长类型。 每次他们过来,晏川都会让厨房做他们爱吃的菜,准备饮料或者奶茶,甜品和水果变着花样上。而且晏川久在商海沉浮,眼界非常开阔,经验老道,和他聊天,宋虞总是受益匪浅。 后来就慢慢熟悉了,宋虞并不排斥去晏家。 用过饭,晏川对宋虞说:“跟我来书房,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晏司祁立马起身,晏川看着他,“坐下,待着。” 晏司祁眼神冰冷,“你要和他说什么?” “说一些他该知道但是还不知道的事。” 晏司祁攥紧了拳头,“他不需要知道。” 晏川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确定?” 宋虞茫然地看着二人,然后拉住晏司祁的手,认真道:“你不想告诉我,那我就不听了。” 要是他质问晏司祁有什么事瞒着他,晏司祁肯定要强硬地把他带走,可他这样听话,晏司祁反倒下不去手,唇瓣蠕动了几下,没说话。 晏川非常了解他儿子的脾性,暗道宋虞真是把晏司祁拿捏住了,哼笑一声,“跟我上来吧。” 晏司祁攥住宋虞的手,又松开,坐回沙发上,低垂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去吧。” 进了书房,管家贴心地端上一壶茶,离开时关好了门。 晏川斟上一杯茶,推过去,“尝尝。” 宋虞抿了一口,喝不出什么,大方承认,“我对茶没有研究。” 晏川笑笑,自顾自品了一口,“秋后的铁观音,是晏司祁母亲最喜欢的茶,当初我的茶艺,就是她教的。” 宋虞放下茶杯,“晏司祁的母亲…盛阿姨?” 今天在墓碑上看到,晏司祁的母亲名叫盛郗。他又想起早些年在晏家看到的晏司祁和母亲的合照,上面的盛郗棕色大波浪,吸烟,表情冷淡,眼神颓废厌世,似乎和茶一点也不沾边。 他意识到晏川要进入正题了,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是的,你今天见过她了。” 晏川抬眼,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晏司祁有没有告诉你,他mama的死因。” 宋虞摇头,“只知道阿姨去世的时候很年轻,是生病了吗?” “不,盛郗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