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就是我们的小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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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澜自幼父母双亡，父亲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暮溪山的暮雪老先生，他从此拜入暮老先生座下，在暮溪山求学。 十四岁时暮老先生把他叫到跟前，告诉他学问已成，自可出山，前去考取功名。 他也没让老先生失望，当年的科考会试，便一举摘得了文科第一的桂冠。 少年芝兰玉树，惊才艳艳。面对朝中众儒侃侃而谈，一派宠辱不惊。因此得了满朝重臣的另眼相看，也入了皇帝陛下的眼。 他当场被授予官职，两年后，老丞相致位，年仅十六的沐澜接任丞相一职，同时接过老丞相的重担——每日于宫中教导两位皇子。 永和帝与皇后鸾凤和鸣，伉俪情深，多年来所出不多。皇后一胞双胎，宫中只有大皇子谢祁洺和二皇子谢祁宸两位子嗣。 两位皇子自幼受尽尊宠，又是贪爱玩乐的年纪，性格不免顽劣。 尤其是二皇子谢祁宸，沐澜常在朝中听老丞相抱怨，“二皇子性情乖戾，惯会耍滑偷懒，有失沉稳。” 但言语间却不见责怪，反而是捋了捋胡子，颇有些自得道，“不过，二皇子天资聪颖，机敏伶俐，是难得的帝王之才。云初，往后你要好生引导。” 为人臣子，是不得妄议储君的，沐澜没多说什么。他翻过手里的书册，只隐约记住了，二皇子性情乖戾，似乎不太受管教。 他犹记得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清风徐徐，湖面漾起阵阵微澜。永和帝引他到授业堂，为两位皇子行拜师礼。 他自己也是个少年人，初为人师，难免有些忐忑，陛下在耳边唠叨的话语，他也没听进去多少。 行至宫殿大门外，宫人推开雕着麒麟瑞兽的殿门，他就看到大皇子谢祁洺站在庭院前，双手抱臂，抬头看着院里栽种的一颗大树。 而谢祁宸，他正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双手交叉并在脑后，悠闲地倚着粗壮的树干。 十来岁的少年张扬恣意，他听到声响瞥过来时，眼角眉梢都带着不羁和轻狂。 ...... “谨暄！给朕下来！” 永和帝容不得他这么张狂，立即出声训斥。 谢祁宸却不怎么在意皇帝陛下的怒火，他从树上坐起来，两条长腿在半空悠闲的晃荡着。初显神采的丹凤眼半垂下来，自半空中看着沐澜， “你就是我们的小师父吗？” ...... “行了拜师礼，往后沐丞相便是你们的授业先生了。丞相虽然年纪不比你们大多少，但是论起学问，只怕这朝中众臣都不如他。你们要多跟丞相学习，切记不可再惹事生非，也不许出言顶撞。若是让朕发现你们有任何不敬的行为......” 陛下皱着眉停下来思考了一会，盯着面前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恶狠狠道， “朕就罚你们禁足宫中一个月！” “哎呀，知道啦父皇，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谢祁洺打断永和帝的唠叨，笑嘻嘻的抱着沐澜的一只胳膊，眯着眼睛看他，“小师父，你今年多大呀？我马上就要过十二岁生辰了，你十二岁生辰怎么过的？” 他这自来熟的性格，丝毫不觉得拘谨，挽着人就亲热起来。沐澜被他热情的抱着一只胳膊，颇有些不自在。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拽着谢祁洺的肩把他拉开。谢祁宸把兄长拽到自己身边，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调侃道， “你管人家怎么过的，顾好你自己吧。史籀篇抄完了吗” 谢祁洺挣开他，怒目道， “唉你管我呢，父皇你看他！一点都不懂得尊师敬长，罚他抄十遍贤礼篇！” “抄就抄呗，有什么大不了，你以为都像你呢？” ...... 庭院前枝叶繁茂的枫树下，沐澜和永和帝坐在石桌前，饮着宫女奉上来的茶。 “唉......云初，你也看到了。幼子顽劣，往后，就辛苦你了。” 永和帝坐在高大繁茂的树荫下，和寻常人家的父亲面对淘气的孩子一样，语气间尽是无奈的纵容。 帝王性情温和，对待百姓也很是宽厚，沐澜很敬重这样的君主。他恭敬道，“为陛下分忧，臣应该做的。” 永和帝临走前又抓着两个儿子嘱咐了一番，可谁也不乐意听他唠叨，话没说完就被两人合力撵出了授业堂。 两个小徒弟凑回到他身边，一个伶俐可爱，一个恣意张扬。沐澜坐在石桌前，端起师父的架子。他严肃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徒弟，缓缓开口道， “两位殿下，我今天为你们上的第一节课，叫做，‘恭良’。” 谢祁宸挑眉道，“你接下来该不会要说，我们对父皇不敬吧？” “不错。为人子者，当怀敬以事其父。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你们方才对陛下的态度，就不是合乎礼数的行为。” 听他说完，谢祁洺挠了挠头，表情苦恼， “小师父，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啊？” “没关系，我会慢慢给你们讲解。” “那我要是学会了，你会送我生辰礼吗？” 每个少年人在生辰这种特殊的日子，都是想讨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的。 谢祁宸也跟着起哄，“还有我！我也要！” 沐澜有些无奈， “......好，都有。” 两个少年高兴起来，明亮的眼睛看着沐澜。谢祁宸眨着眼睛道，“那小师父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 “......我们先从‘曲礼’开始讲起吧。” ...... 后宫御花园。春日里百花齐放，这天下珍惜花种集中到一方院地，争春斗艳，满庭芳菲。 这其中最名贵的，当属皇后亲手栽下的一株魏紫牡丹花。 满园春色间，翠柳遮掩处，只见一道身影窸窸窣窣的穿过湖岸边低垂的柳树，鬼鬼祟祟的潜入御花园中。 来人四下瞅了一圈，垫着脚来到一株凝着露水的紫色牡丹花前，他伸出一只手，作势就要去摘。 忽的一道声音自身后乍起， “兄长！你做什么呢？！” 谢祁洺被吓得一个激灵，慌乱间踩到聚着露水的青石板小径，脚下一滑，迎面摔进了花丛中。 他衣服被露水浸湿了大半，挣扎着爬起来，忽然发觉大事不妙。 “弟弟！！！我们完蛋了！！！” ...... 谢祁宸蹲在自己的兄长面前，语气平静道， “这是你一个人干的，不关我的事。” 谢祁洺立刻伸手去拽他，“弟弟弟弟！！救救哥哥！！母后要是生气了，我会被父皇杀了的！！” 谢祁宸拍开他的手，“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你从此少了一个爱你的兄长！你不会难过吗？！你不会伤心欲绝吗？！” 谢祁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松手，我告诉你一个办法。” 谢祁洺立即松开手，瞪着眼睛看着他。 “不过我要先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摘它。” 谢祁宸指着落了一地紫色花瓣，只剩一束干秃秃花枝的牡丹，质问他的兄长， “你知道这是母后最爱的花，为什么要摘？” 谢祁宸委屈道，“我没想摘，是母后不许咱俩动她的花，我好奇才想来看看的......” 谢祁宸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真的？” 谢祁洺，“真的！骗你干嘛？” “......不过话说回来，你来这干嘛？” 谢祁宸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我来摘玫瑰花。” “玫瑰花？你摘玫瑰花干吗？” 谢祁宸挑眉道，“你管这么多呢？” “好好好我不管，你快告诉我怎么办！” 谢祁宸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教你。” ...... “所以，你是为了皇后才去摘的那朵花？” 淑房殿。谢祁宸和谢祁洺请罪之前特意请来了沐澜，想让他帮忙说好话，母后肯定会给他面子的。此刻沐澜就站在殿前，身边是看热闹的谢祁宸。 谢祁洺跪在皇后面前，态度诚恳道，“是的。母后，您这几天卧病在床，儿臣知道您心情郁闷，听说御花园有您最爱的花，儿臣就想摘来给您看看，想让您高兴高兴......” “胡扯！”皇后打断他，“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偷偷摸摸跑了过去，跟祁宸你们两个胡闹把花给我糟蹋了？” 谢祁宸无辜受牵连，立即不乐意道，“母后！不关我的事！” “你也闭嘴！你比祁洺还要胡闹！” 皇后深知两个儿子的脾性，训完老二又开始训老大，“你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祁洺跪在地上，手心出了一层细汗。父皇对母后视若珍宝，她身体不好，不能动怒。他跟弟弟平时惹父皇也不敢惹母后，就怕她一生气，父皇第一个饶不了他们。关禁闭是轻的，想起上次挨的板子，他还能感到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谢祁洺心惊胆战的嚅嗫道，“......我、我就是想摘给母后的，是、是弟弟在后面突然出声，我被吓到了，才、才不小心......” 皇后闻言看向谢祁宸，“是祁洺说的这样吗？” 谢祁宸皱起了眉，没吭声。 这就相当于承认了。皇后清楚二儿子向来顽劣，不服管束，吓自己哥哥这种事确实像他能干出来的。 两个儿子调皮捣蛋，她生气又没办法。这魏紫牡丹花是她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花期将至时就嘱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没想到还是坏在俩儿子手里。 一直没说话的沐澜站了出来，对皇后拱手道，“皇后息怒，殿下不懂事，臣作为师父没有教导好他们，是臣的失责，请皇后责罚。” “不是丞相的责任，你政务繁忙，还要抽空管教他们，本宫还要对你说声辛苦。” 皇后虽不问朝事，但也听闻过沐丞相的才能。陛下看重的大臣，她也要给几分面子。 她对跪在殿前的谢祁洺道，“起来吧，既然你是心忧母后，这件事也不是出自你本意，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母后今日便不罚你了。” “......谢母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