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帮

    下班，脱下白大褂，走出医院，秋岚想着“去一下眼镜店吧”，于是拐了弯。

    果然大部分都是几百块钱——询问了价格，秋岚心想，并拒绝店员进一步服务，道：“我只是‘路过’看看。”

    跟眼科的人也不熟。秋岚想了想，秋光这小子看样子是真的想要眼镜，要不……跟父母要点儿钱？

    提到眼镜，父母肯定会问原因。得知秋光近视，父母一定会责怪秋岚，会说“都说了不让他看电视玩手机”，把责任都推到秋岚身上。

    秋岚只脑补下会被絮叨多长时间，就头疼起来。

    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秋岚感觉有人来到自己身后，接着后背被捶了一下。

    “我给你捶捶背。”

    是秋光的声音。隔了一天，他终于主动跟秋岚说话了。

    一下一下锤击感传来。小拳头力气倒不小，捶下产生的痛度正巧和背部酸痛完全抵消。秋岚闭着眼，没有回头：“怎么，又想要钱？”

    “橙子哥哥说，给你捶背的话，会给我十块钱。”

    “就给你那点儿钱你也干？”

    秋岚睁开眼，扭头。秋光停下手。秋岚的目光从镜片后流出，盯着秋光的眼睛看了会儿。小孩儿的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是毫无杂质的干净，真不知为何要搭个眼镜当装饰。秋岚扭回头，再次闭上眼睛：“好好学习吧。你现在最值钱的就是好好利用你的时间。别再去扒垃圾，下次再看到我真会揍你。别考虑太多钱的问题……咳咳……我和咱爸咱妈都有办法……”

    秋月提议的扒垃圾。秋光选择的扒垃圾。

    那些垃圾最后都是秋月自己打扫的，秋月也把脏衣服都洗了，算已经惩罚过了。秋光……受了伤打了针，也算教训了。剩下，不断强调让他们下次不能再这样，就够了。

    又一个周末来了。

    秋光又把秋月拽了出去，告诉他一根稻草换更厉害的东西，再换更更厉害的，最后变成百万富翁的故事。他决定用吸管代替稻草：“麦当劳的吸管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秋月觉得他也太异想天开了，那个只是童话故事，而且现在是只认钱的时代，没办法换物吧。然而秋光说“只管试试”，并以破釜沉舟的气势一甩胳膊，靠近秋月，用手挡着嘴悄声道：“说不定别人见咱们是小孩，愿意跟咱们玩玩呢。哈哈哈哈哈哈……”

    秋月：“……”

    岚哥知道说不定又会生气。

    但是这次好像没有让人生气的点。秋月想了想。衣服不会脏……就跟普通的游戏一样。

    秋月跟秋光向麦当劳的方向前进。秋光近来好像经常找橙子哥哥聊天，他说“感觉对上电波了”，秋月表示不解。

    秋光告诉秋月，他对橙子哥哥说“我对钱感兴趣”时，橙子哥哥回：“我也对钱有兴趣。”

    秋光惊喜，橙子哥哥跟别的大人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大人只要一听到我说我对钱感兴趣，都一脸发愁的样子。”秋光推开麦当劳的门，说。

    “那是无奈的样子吧。”秋月紧随其后，进入麦当劳。

    结果，哪怕是秋光主动去隔壁商场问人“要不要吸管”，路人都不要，像看到发传单的一样摆摆手就走了。

    秋月只是在一旁看都觉得尴尬，最后把秋光拽走了。

    “现在的大人怎么都不会陪小孩玩玩啊。”

    折腾了一下午，吸管都未离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秋光闷闷不乐地说着。

    客厅正对大门。秋岚坐在茶几前，茶几上放着一个茶杯。他抬头看他们：“你俩回来了。”

    “嗯。哥哥你今天回来好早。”

    “你们拿着吸管干嘛？”秋岚注意到两人手中的东西，“正好，让我搅药用用。”

    秋光和秋月走过来，看到茶杯内是黑咕隆咚的液体，估计是用热水冲泡的粉末状的药。为了让粉末完全溶解，秋岚正需长长的东西。筷子的话用完还要洗，一次性的吸管最合适不过。

    太不可思议了，“需要的人”竟然在自己家里。但是哥哥的话……

    秋光：“眼镜。”

    ……直接最终目标了？！秋月差点儿咬到舌头。

    “啊？”

    “我帮助你，你必须给我东西交换。”秋光一本正经道。

    “什么鬼……这也算帮助我……？”

    秋岚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双眼瞪着秋光。他脑海里想起了某个帮过他一次之后，经常跟他说“我帮过你哦”、“你怎么能跟我这样说话我可是帮过你啊”的人。烦死了烦死了好像从此以后他就在他面前低了一头，最后干脆撕破脸绝交。

    秋岚想，自己弟弟如果成为那种人的话……

    “算了岚哥，我不要了。”

    看着秋岚黑云密布的脸色，秋光怕自己真会被打死，说。

    “……”

    高一程的手机发出嗡嗡振动的声音。

    傍晚，夕阳下的江水波光粼粼。

    “我们分手吧。”

    他沉默许久，然后斩钉截铁地对高一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