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变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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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着他白皙的脸庞,萧乾忍下伤口的剧痛,极力张开手臂,哑声道:“秦霜、让我......抱抱你......” 听着男人虚弱的喘息声,秦霜的瞳孔一震,连忙埋首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有本王在,没人能伤你性命......我这就杀了他......!” 他的声音很小,犹如一根羽毛扫过萧乾的耳畔,却带着令萧乾都有一丝胆寒的冰冷和肃杀。 “霜儿.......”他微张沾满血液的嘴唇,想让对方快走,可喉咙里竟发不出声音。 看到两人相偎的情景,官涟漪缓缓扬起唇角,转身面向众人道:“诸位同僚,天下苍生,你们都听见了?” 他轻拂衣袖,用手指着秦霜,狠厉道: “这可是他、这个曾经北梁的摄政王,如今解家皇室的正统血脉,秦霜......不、或许下官该称您一声二殿下.....是他亲口承认的!他和北梁的新君、四皇子萧乾一同生下了这个孽种!” 他这话一出,全场先是静默无声,而后便一片哗然。 北梁和岭南向来交恶,自从秦裕进犯皇室,将先皇和先皇后残害,岭南就视北梁为仇敌,上至皇族,下至百姓,均不可与北梁人来往,违者可是要被拉上神坛献祭的....... 看到众人复杂惊愕的神色,官涟漪忽而冷笑: “身为岭南皇室的正统血脉,就算是陛下,都要听命于神坛,择良偶为皇室源源不断的延续血脉,而二殿下秦霜却与敌国的仇人私通,还生下了这等血脉不纯的孽种......” “现在,你们告诉本座,他们该不该被烧死?他们的血该不该用来祭天赎罪?!” 听了他的话,教众们先是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喊声。 “烧死他——烧死他们——!” 有了教众的煽动,百姓们也不敢再犹豫,立刻点燃手里的火把,举起棍棒附和道。 官涟漪见状颇为满意地点头:“好了,给本座动手.....呃啊!”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飞来一支箭羽,狠狠地剐破了他的脸庞,带来一阵难忍的刺痛。 怎么可能......他慢慢抬手,摸到脸上的血后,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对上了秦霜清冷的双眸。 只看对方正手持弓箭,用一种看待死人般的眼神盯着他。 他怎么可能躲不过那样的箭.....?官涟漪惊诧之余,又觉后怕。 他所修内功是神坛代代相传的心法,百米之内,只要对手提起内息,他都能有所感知,但在秦霜身上......他竟感受不到半点内力...... 官涟漪取出手帕擦去血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二殿下,为了这个孽种......您还要负隅顽抗吗?” “本王这就、杀了他。”秦霜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就抬手拔出插进地面的赤宴,向官涟漪刺了过去。 谁也不能伤害萧乾......他的命,是他的! “什么.....?!啊呃——!”官涟漪刚要抬手抵挡,却发现血色流光已经撕碎了他的衣衫,直逼心脉,转瞬就要捅穿他的心脏。 那把刀......!好邪门的刀......情急之下,他只有用手臂去抵挡,堪堪后退两步,勉强稳住了两脚,右手手臂却险些被秦霜砍断,正淌落着猩红的血水。 “秦霜......”看到这一幕,萧乾几乎惊到说不出话来,他瞪大血rou模糊的双眼,觉得眼睛痛、心更痛。 赤宴认主,它断然不会反噬秦霜,可秦霜的经脉早已被挑断......一个没有半点内力的人,是以怎样的意志拿起了一把重如寒铁的刀?往日拉弓射箭都会喊疼撒娇的人.....这一刻,他该有多疼......? 萧乾,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的命,是我的......没有任何人能伤你。 本王不喜欢你这样,我想、我也想知道你的心事,偶尔.....你也要依靠一下我...... “不要......秦霜、快放下......赤宴......” 一字一句、一言一叹,就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翻滚和回荡,萧乾两眼一酸,望着秦霜与官涟漪拼死相搏的背影,他突然想肆声痛哭一场,哭自己的蠢和悔,哭秦霜的情和真。 “啊啊、呃!咳咳......!”因体力有限,秦霜的打法十分激进,只伤了对方一只手臂,便咬紧牙关,咳出一缕血丝,半跪在地上。 缥缈的风里,他身穿一袭白衣,衣摆上沾着几道残血,乌发如瀑、瞳色似水,远远一望,犹如苍山白雪中绽放的一片红梅,煞、冷、残、陨,满目的倾城之色,却凭添一股荡气回肠的悲凉和孤傲。 “哇——呜呜、哇呜——!” 就在秦霜强忍痛意,要继续打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似乎在为爹爹心痛。 “晴望.......” 这声音就像一根最细的针,刺中了秦霜坚硬的脊梁骨,使他的心骤然柔软下来。 “呵.....二殿下,没用的。” 俯看着伏在萧乾身上的婴孩,官涟漪摇了摇头,嗤笑道:“他身上流着北梁的血,背负着血债,是不祥之人,就算二殿下杀了下官,就算他能活,谁会认他?!谁会认这样一个孽种?!” 他的话无疑是最阴毒狠辣的刀,一下子剥开了秦霜坚硬的躯壳。 当初他为这孩子取了萧姓,为的就是不让他卷入皇室的斗争中,可如今,晴望的身份已然暴露,将来......他长成人后,该如何自处...... “朕认!” 正当秦霜的神情渐渐迷惘时,神坛周边突然响起阵阵铁蹄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策马穿过人群,逆着斑驳的日光,停在了神坛之上。 皇兄....... 听见这个洪亮的声音,秦霜松开血淋淋的赤宴,毫无防备地倒在了萧乾身边。 随着马蹄声而来的,是文武百官再熟悉不过的、铿锵有力的声线。 “统统给朕住手。”解天拉紧缰绳,用沉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官涟漪的脸上。 “陛下.......?”看到解天带领大批兵马将神坛包围起来,官涟漪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他就上前两步,冷笑道:“陛下该不会忘了,皇室祖训早有书云,若解家血脉受异族玷污,神坛便可为朝廷、天下清理门户,就算是您,也不能违背祖训!” “官涟漪,违背祖训的人是你,而不是朕。”听到他的话,马背上的解天面无表情的回道。 看见弟弟放下赤红色的弯刀,紧拥着倒在血泊里的萧乾时,他的神情有一丝复杂。 在他眼里,秦霜一向稳重淡漠,何曾有这样杀戮疯狂的时候......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官涟漪的脸逐渐沉了下来。 解天翻身下马,把哭闹不止的小晴望抱进怀里,沉声道:“自从十多年前四王府被灭门,萧乾已算不上北梁的人了,他的身上流着一半岭南的血。” 注视着怀里的小婴孩,解天褐色的瞳孔里满是温柔之色。 “陛下......陛下此话是何意?”闻声,众人皆露出了错愕的神情,面面相觑道。 解天安抚好晴望,把他交给身边的大太监后,又接着道: “萧乾的生母,是岭南四大商族墨家的千金,自开国以来,每逢战乱饥荒,守在最南边的墨家都会向朝廷施以援手,在北梁jian臣秦裕率领大军进犯我解家皇室时,墨家更是拼死相护,修缮了宫里的机关暗器......官涟漪,就连你此刻站的神坛,都有墨家的心血。” “只可惜,墨家千金嫁到北梁后,墨老爷子就得了心病,在第二年便郁郁而终.....” “不过,父皇曾有手谕,墨家对皇室有恩,不论何时,我解家都可与墨家后人结亲、结盟、结友邻......官涟漪,此刻你谋害王爷和正统世子,残害墨家后人,你告诉朕,你该当何罪?!” “不可能......”听完解天的话,官涟漪面容一滞,恨声道:“这不可能!陛下有何证据?!” 他急声否认着,眼底已经有三分慌乱。 “证据?”似是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解天冷哼一声,抬手将明黄色的卷轴扔在了他的脸上:“你给朕睁大眼睛好好地看!” 官涟漪白着脸打开卷轴,在看到其中内容后,他整个人像脱力一般,陡然跪倒在地上。 那上面......确是先皇的字迹......墨家,好一个该死的墨家......!原本已能顺利除掉秦霜,以巩固神坛的地位......他怎能想到,半路竟杀出一个墨家! 此时望着解天漠然的面容,官涟漪的心底突生出一股恨意。 那种恨,是得不到的执念、是自从记事便开始的痴惘、是想要霸占解家血脉,与其合二为一的野心和疯狂! 什么墨家也好、李家也罢,好、好的很!他们都有资格站在你们身边,为什么、凭什么就没有我姓官的一席之地?! “陛下,下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神坛和朝廷的稳固......陛下,你不能被一个北梁仇敌所迷惑啊陛下.....!”濒临癫狂的边缘,官涟漪慌张地抱住解天的腿,嘶声吼道。 解天微微低下头,以一种厌恶到近乎悲悯的眼神看他: “官涟漪,岭南屡遭战乱重创,皇室本就人丁稀薄,而你身为朝廷重臣,竟领头蛊惑人心、残害无辜、意图谋反,从前,朕能忍你三分,但现今,你的手已经伸的太长了......” 说着,他停顿片刻,决然道:“朕念你为朝廷效力多年,不会动你,你且自行了断吧。” 这番话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把正处崩溃之际的官涟漪推向了万丈深渊。 自、行、了、断...... 他默念着这四个字,忽而发出诡谲的笑声。 “好、好啊......下官没有看错人,陛下、果真有一颗比我还狠的心......下官会自我了断的.....”他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但在了断之前,我也要带他一起下地狱!” 说罢,他飞快触碰隐在衣袖里的爪牙暗器,便向昏迷的萧乾冲了过去。 听到他的话,秦霜立刻起身把萧乾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为他挡刀。 “大祭祀已经疯了!拦下他——!”看见弟弟即将性命不保,解天连忙厉声命令道。 “是......是......”众人见此赶忙上前阻止,可官涟漪的动作实在太快,转眼之间,他竟已经持刀冲到了秦霜面前,正欲刺破他的胸膛。 秦霜牢牢抱紧怀里的人,在那锋利的刀接近的一瞬,他决然地闭上双眸,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知过了多久,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但他却摸到了粘稠的血水。 “你......是.......舅舅!”秦霜微微睁开眼,便看见了裴玉寰清秀的容颜。 刹那间,他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就在秦霜惊愕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解天沙哑的喊声。 看到裴玉寰天青色的衣衫被血水染红,解天只感到脑袋一阵嗡嗡作响,两脚发软,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他曾听母后说过,虽然她是长姐,可舅舅打小就宠她,每逢挨打受骂的事情,都有舅舅给她顶包,后来嫁入皇宫,为保护她,舅舅只得放弃了家业进朝为官,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其实早在入朝前,舅舅便在南方的水乡置办下了院子,只等自己继承皇位后,他便辞官回去,在水乡归于平静。 舅舅生性喜静,又敏感柔善,在解天眼中,他就像水做的一样,自是该到温柔明媚的地方安度余生......如果舅母玲嫆没有仙逝,如果皇室没有动乱,舅舅是可以自由的...... 解天知道,他亏欠舅舅太多太多了,舅舅比他的命还重要....... 现如今,他却被自己拉进了这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在皇权之下的阴暗中战战兢兢的度日,深受伤害。 “舅舅......舅舅你怎么样了....?!”秦霜微红的眼眶止不住颤抖着,双唇轻轻张开又无措地合上,眼底满是亏欠和自责。 “霜儿......你、你没事就好......”看到他的口型,裴玉寰弯起清秀的眉目,极力露出一个笑容,而后陡然倒在了地上。 “玉寰——!!” 看着如羽毛般轻飘飘落地的人,官涟漪整个人就如同一具被风干的石像,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玉寰......为、为什么.....”他张了张口,像个闯下滔天大祸后迷惘又慌乱的孩子一样,紧盯着裴玉寰苍白的面容,颤声问道。 他怎么能伤了玉寰......他都、都干了什么?! 官涟漪放开手里的刀,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猩红血液,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裴玉寰爬了过去。 “国舅......玉寰、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他将对方抱进怀里,用沙哑到不成调的声音问着。 裴玉寰抿起沾满血迹的唇,有些哀伤地望着他:“官涟漪......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本座......我、”官涟漪用颤抖的手触摸着他的长发,瞳孔巨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初次见裴玉寰,是在阴雨天的太医院,那天他去取几味药材,刚走进殿门,就听里面有人咳喘不止,声音听上去极为痛苦。 “国舅爷这是着凉了,您呀......为了夫人,这身子骨已经遭受重创,还在大半夜跑出来抓萤火虫......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老太医沉声说着,又叹了叹气。 官涟漪悄然走近,就见一个披着青色氅衣,银发似雪的男人坐在桌前,轻笑着听老太医的埋怨。 “玲嫆喜欢萤火虫,我便想,趁清明前捉一点.....给她瞧瞧。”男人含笑回应道。 国舅爷对自家夫人情深义重,乃至夫人玲嫆死后,他近十年未沾酒色,对娶妻生子更是提都不提,每逢清明,他就像被抽走魂儿似的,说要给逝去的夫人捉萤火虫.......为了一个病弱女子,裴玉寰痴情至此,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官涟漪偏不信,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为一个死人做到这种地步? 国舅,多么完美又尊贵的称谓,普天之下,除了解天,没有人能如他一般高贵。 望着那道清俊的背影,官涟漪莫名的兴奋。 他不信裴玉寰的痴情,他要在他无暇的身体上留下裂痕,他要捣毁他的冰清玉洁,夺走他的贞烈...... 终于,他等到了机会。 先皇和先皇后相继驾崩,朝廷局面动荡,唯一的皇储解天被推到了风起云涌的内斗之中,他内心很清楚,若解天想坐稳这个位子,就需要神坛的支持.......所以他仍在等,等国舅府的音讯。 当日正逢神坛祭奠,教众们在神坛上铺设好了红绸和贡品,天清云淡,整座神坛嫣红胜血,仿佛变成了新人成婚的圣地。 与此同时,官涟漪也等到了裴玉寰的信。 ——只要你肯助天儿顺利即位,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那信上是这么说的。 他至今记得看到那儒雅秀美的字迹时,心中那种萌动、仿佛要喷薄而出的背德情愫。 他无法控制—— 看着眼前红彤彤的神坛,一个疯狂的念头陡然浮现在脑海里。 他要在这里,在天下苍生最敬畏的地方、在神祗前、在玲嫆的灵位前,彻彻底底的占有裴玉寰。 他开出的条件很简单:他要裴玉寰抱着玲嫆的灵位,单独到神坛去。 裴玉寰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公子,他心中隐隐猜到了官涟漪要做什么,即便知晓会受到伤害,他还是照做了。 起初他以为官涟漪只是一时兴起,玩弄凌辱了自己后,他就会腻的,但令裴玉寰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之后,官涟漪对他开始了更变本加厉的折磨。 他堂而皇之地进了国舅府,夜夜留宿在自己的卧房,索求无度,几乎到了裴玉寰快承受不了的地步,所以最初他对官涟漪是又怕又厌的...... 直至解天登基的前一晚,意乱情迷中,男人抱着他,低声承诺: “国舅放心......从今往后,下官会护你和陛下周全,谁也不能忤逆你们分毫。” 近乎崩溃的裴玉寰信了,高潮来临的瞬间,他完全被官涟漪击破了心防,就此沦为了对方的禁脔。 “你是怎么说的......?又是、又是怎么做的?” 此刻注视着那张冷白色的妖异面容,他只有绝望的颤声质问,才能遏止住心口那股猛烈的撕痛。 “你可以伤我、折磨我、侮辱我,甚至、甚至你在玲嫆的灵位前强迫我......我都没有怨恨过你,可你为何要对天儿和霜儿动手.......? “我已经......开始恨你了、呃咳咳——!” 裴玉寰的话尚未说完,就满脸痛苦的呕出一大口鲜血。 “玉寰!” “舅舅!快、快把那个疯子给朕拖走......!”听到舅舅一声声充满痛苦的问话,解天大感惊愕的同时,也猜测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想到官涟漪用阴毒的招数逼舅舅就范,他顿时心如刀割、怒不可遏,又厉声道: “立刻把官涟漪这个妖人,给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 周围的士兵听得命令,纷纷冲上去围住官涟漪,要将国舅从恶徒手中救出来。 “不、不.......不要夺走玉寰,本座的玉寰......谁都不准碰他——!!” 重伤下的官涟漪浑身是血、面目狼狈,神智混乱发狂的模样既可怖,又有一丝哀到骨血里的悲凉。 “官涟漪,你再不放手的话,他会死的——!”这时秦霜再次站起身,忍下自身伤口的痛楚,怒声向他斥责道。 “死.......?” 听见这个字,官涟漪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顿时不再继续发疯怒吼。 “不......不、救救他,救救玉寰......玉寰不能死!不能死!”他颤颤巍巍的重复着这句话,殷红的眼底竟有泪光在闪烁。 “快!把他给朕拿下——!” 看见他突然间有了半分松动,解天连忙沉声命令道,周遭的士兵亦不再犹豫,当即扑上前去将昏迷的国舅救了回来。 “玉寰.......”本座不放手的话,你就会死的...... 他早该明白的,裴玉寰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璞玉,他握的越紧,对方便越容易被摧毁、破碎...... 瘫坐在地上的官涟漪微微松开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天青色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只剩他一人跌落在这虚妄的神祗中,被阴云遮盖了影子。 看见舅舅被送往太医院救治,秦霜终于放下心来,微阖上凤眸,倒在了萧乾的身边。 “快救人——!救人呐——!”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大太监尖锐的叫声,还有嘈杂的脚步声、晴望的哭嚎声....... 在这些混乱的声音里,一切仿若六月的急雨,冲刷掉了满地的血恨,让旧日的尘埃落定。 秦霜再度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刚睁开眼的时候,他的头有点胀痛,竟半晌记不起昏迷前的事情。 “王爷!王爷醒了!王爷渴吗?饿吗?奴婢这就去御膳......” 萧乾人在哪里? 听到小宫女的呼唤声,他的记忆才渐渐回笼,回过神来,秦霜飞快地掀开被褥起身,急声询问萧乾的下落。 “萧爷、萧爷.......奴婢不知该怎么说,王爷还是到隔壁寝宫瞧瞧吧......”小宫女捏着手里的白帕,有点为难的说道。 秦霜闻声后面色一沉,也来不及深问,便匆忙套上鞋靴往殿外跑去。 他刚走出宫殿大门,就听长廊上有一把熟稔的嗓音。 “孟太医,宋某不求您能让哥哥恢复清醒,只求您能在我们的人赶来前,治住他发疯伤人伤己......” 这样平和中带点妩媚上扬的声线,除去渡关山的宋家祭酒,还能有哪一个? “宋公子,这老夫当然明白,陛下已下了旨意,老夫自会全力以赴,只是......萧爷这病症太怪了......我、我实在是无从下手呐.......” 在偏殿忙乱了两天一夜的老太医顶着满脸疲色,摇头叹息道。 想到萧乾像只狼犬冲自己扑咬过来的情景,这位老人家连忙擦了擦头上的汗。 听见他们的话,秦霜的脚步有些僵硬。 “宋军师.......” “王爷.......您醒了......”看见他,宋祭酒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但很快他就下意识挡在偏殿门口,表情有点古怪。 “萧乾怎么了?”秦霜捏紧满是汗水的手掌,哑声问道。 “王爷......哥哥他、”宋祭酒的声音顿了一下,勉强答道:“哥哥他休息了.......” “让本王进去。”不等他说完,秦霜就沉着脸绕过他,径直走进偏殿。 “王爷!王爷——!”宋祭酒再想去拦,却已经拦他不住,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哎呀!我的亲娘啊......要让王爷瞧见哥哥变成那样......这可怎么办?!孟太医你快去,请你们的陛下来!” “.......是、是。”老太医立刻顶着汗颜,匆匆前去禀报于解天。 “你们为什么锁着他?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前脚刚走,寝宫里就响起了秦霜冷厉的怒斥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呐!就算给奴才们千百个胆子,咱们也万万不敢冒犯萧爷呐......给萧爷上锁,是、是陛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