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该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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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墨竖起纤长的眉,朗声回应道:“本姑娘在萧四爷手下效力多年,只见过喝酒吃rou的土匪,可没见过成日吃糠咽菜的乞丐。” 看到秦霜毫无波澜的面容,她内心的妒意犹如毒蚁蚀骨,啃食的她坐立难安。 停顿片刻,她又嗤笑道:“摄政王要想管教旁人,也得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吧。” 听她说到这里,秦霜捻佛珠的手陡然一停,浅褐色的眼底一片冷凝,像是在俯视一个将死之人。 “红姑娘这话说的不错,土匪是该打家劫舍、杀生妄为,只不过,本王却没有把这驿站里的人当作土匪看待。” “他们一没有害人性命,二没有自甘下贱,怎么能和土匪作比?” 他的话音刚落,红墨一张脸便涨得通红。 这话看似在说土匪,实则骂她连土匪都不如,让她怎能不怒? “你.....” “还有,这鲜鹿rou虽好,却少盐发酸、腥荤肥腻,倒不像是给人的吃食。” 红墨刚要怒声回嘴,秦霜却淡声打断她,提起了桌上的鹿rou。 “腥荤肥腻?怎么可能?!这可是.....”她厉声叫嚷道,径直走上前打开那食盒。 在看到里面完完整整的鹿rou时,红墨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一片铁青。 到了这一步,她才明白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可笑。 在她以为用这样的手段能侮辱秦霜时,对方却只把这鹿rou视作草芥。 当她讽刺他不配管束萧乾时,萧乾却为了和他的约定,当真不碰荤食。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男人,会在这种小事上守约,足矣见其对秦霜的用心..... 红墨越是深想,便越觉得可恨不甘。 “红姑娘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尝尝。” 正当她捏着食盒盖子,两眼发红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秦霜淡淡的声音。 红墨猛然抬头,她分明想说更歹毒的话来刺痛对方,但和那双清冽的丹凤眼对视着,不知为何,她竟当真拿起那块鹿rou,放进了嘴里。 “咳咳——呃咳!” 刚尝到那鹿rou的味道,红墨便脸色青白,大张着口将其吐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她厉声大叫、几欲作呕,整张脸因咸到发苦的rou微微扭曲。 看着她惊怒的神情,秦霜端坐在桌边,缓声开口道:“红姑娘,这东西吃坏了,尚且可以吐出来.....” 他的声音清雅好听,却透着一股淡漠的杀意,那双凤眼更似寒潭一般深邃无垠,看得人恐慌不已。 “只不过.....”秦霜停顿稍许,突然从衣袖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轻不重地放在石桌上。 “若是碰了不该碰的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冰寒的刀刃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没有杀气腾腾、亦没有血水迸溅,但看在红墨眼里,却远比血rou模糊的场景更加可怕,只因那把刀,是曾经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兵器。 亭子外是碧空万里的艳阳天,但此刻红墨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秦霜这是在告诫她,他可以救她,但也可以杀了她。 尤其是在她失去了红掌柜的身份后,想要除掉她,更是易如反掌。 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是随便就能踩死的蝼蚁,红墨陡然一惊,身体僵直,两眼发怵,不由的后退半步。 “那把刀.....”她颤巍巍地张开唇,瞳孔剧烈颤抖着。 秦霜审视着她的表情,不露声色道:“本王近日恰巧缺件像样的兵器,便从戚默庵那里要来了这个,没想到,随便挑的东西,竟会这般趁手。” “由此可见,这东西的好坏,还得看怎么做,谁来用,做不好、使用不当的话,轻则皮开rou绽,重则粉身碎骨。” 他抿唇浅笑,又道:“红姑娘可是明白了?” 红墨自惊吓中回过神,只得颤声回应:“我、我知道了,摄政王若没什么事的话,红墨便先告退了。” 说完,她就像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转身想要逃离身后的人。 “慢着。”秦霜忽然叫住了她。 红墨顿时像木桩一样,钉在了原地。 “摄政王.....还有何事?”她将手指掐进手心,低声问道。 秦霜上下打量着她,沉声道:“这鹿rou,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还望红姑娘今后不要再吃错东西了。” 红墨听罢,僵着肩膀,自桌上抱起食盒,低下头道:“敢问摄政王,我、可以走了么?” 秦霜平静地阖上双眸,冷声吐出二字。 “滚吧。” 红墨咬了咬牙,立刻离开了庭院。 她前脚刚走,宋祭酒就踏着满院明媚的夏日风光,慢悠悠地走进了凉亭。 “王爷在这儿偷偷乘凉都不叫我......嗳,那不是红墨,她怎么来了?!” 瞧见秦霜闲适慵懒的身姿,他含笑抱怨道,却在瞥见红墨远去的身影时,骤然变了脸色。 “她怎么还敢来?”他怒气冲冲道。 秦霜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慢声道:“是本王让她来的。” “什么?”宋祭酒有点惊讶的眨了眨眼,又冷哼道:“她那样挑衅,王爷还让她来?要是我,在她跨进这院门前,就得打断她的腿!” 秦霜微眯水光潋滟的眼眸,微微仰起头把酒饮尽后,便含笑支撑着下颌:“她在本王眼前,还起不了什么风浪。” “今日叫她过来,不过是教她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罢了。” 他手持清幽的佛珠,本是副禁欲慈悲的姿态,桌上的燃燃檀香和殷红的酒水,却使他周身的气息变得诡谲妖冶。 虽然不知道秦霜究竟和红墨说了什么,但回想起她僵直颤栗的背影,宋祭酒忽然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同本王一起喝酒。” “啊....是!”宋祭酒乖乖的在他身旁就坐。 坐下来后,他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对亭外的小厮吩咐:“快去把小家伙抱来。” “什么小家伙.....?”秦霜微醺的轻问。 宋祭酒笑的神秘,抬手往长廊里一指:“王爷您看。” 只听长廊里传来几下奶里奶气的狗叫声,便看小厮正抱着胖乎乎的小狗快步走来。 “嗷呜——汪!”瞧见秦霜,萧二按耐不住地挣开小厮,活蹦乱跳地向凉亭冲了过来。 “萧二.....”秦霜一怔,方才还冷凝似雪的眉目瞬间柔化了。 他急忙抬手把桌上的刀收起来。 虽说萧二随了萧乾的虎性子,可他还是怕吓到小胖狗。 “小宝贝,快让本王瞧瞧.....”待萧二跑到脚边,秦霜立即弯下身,把它抱起来仔细端详。 “又吃胖了.....”他温声感叹,又问宋祭酒:“何时把它带下来的?” 宋祭酒弯起桃花眼:“今天一早。” “哥哥说王爷近来为战事cao劳,心绪不佳,就叫贺彰把二二接下来了。” 听着这话,秦霜的脸色红润许多。 自从梵音寺的事过后,萧二就一直养在渡关山上,算起来,他有近两个月没见它了。 前两日他实在挂念小胖狗,就在萧乾面前提了两句。 没想到那人如此上心,今天就把萧二接到了镇上。 “他倒是有心.....”秦霜低垂着凤眸,低声道。 “那是,哥哥可疼王爷了呢,王爷您是不知道,有时候开早会,当着大家的面儿,他都要问小厮好几遍,王爷醒了没、王爷用膳了没。”宋祭酒掩嘴偷笑道。 秦霜听得脸红,只道:“他那是心思不正,该受教训了。” “是是是....王爷说的都对!”听他‘骂’萧乾,宋祭酒内心可舒坦了,忙随声附和道。 “王爷.....宋宋.....!” 就在两人交谈甚欢之际,唐莲忽然急匆匆的从院外走来,走进了水榭。 “唐莲.....?”宋祭酒看了眼天色,奇道:“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城楼放哨么?怎么回来了?” 唐莲面色有异,只哑声道:“王爷,宋宋,师父让你们去前厅一趟.....有要事相商。” 听着他严肃的口吻,宋祭酒的笑意凝在了唇边。 “唐莲,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莲默了片刻,轻声回答:“先前我们派去京都转移百姓的兄弟.....和禁军打起来了。” 少年定定地看着秦霜,神情复杂道:“王爷,京都的天,恐怕很快就要变了。” 秦霜的眼中平静如水,他温柔地抱着萧二,抚摸着它的绒毛。 “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此时一层阴云遮盖住炎热的日光,天际突然响起骇人的雷声,转眼之间,豆大的雨水便砸在了屋檐上、池塘里。 一场预料之中的战争,就在这滂沱大雨里,慢慢展开了帷幕。 外界响着聒噪的雨声,前厅里却十分安静。 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地图,没有一丝懈怠。 “我们在京的人马有近两千,倘若禁军全体出动,他们撑不了多久.....” 秦霜指着京都城门下方,沉声道:“眼下人员分散,想要顺利攻城,只有趁夜色声东击西,调出一队兵马,到这个位置、” 说着,他指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秦府。” 念出那两个字,宋祭酒心头微颤,下意识看向萧乾。 虎皮椅里的萧乾用手轻敲扶手,硬朗的眉目里有一丝思虑,还有淡淡的欣赏。 他凝视着秦霜,好似在品鉴一幅最称心的作品。 “没错,秦府。”秦霜缓缓收回手,沉声道:“本王起初不打算先动这里,只是.....想要在城中制造混乱,就不得不动它。” “秦裕手上有黄衣军的虎符,如果夜袭秦府,他必定会调遣大部分兵力反击我们,此时城墙上、皇宫外的兵力便会有所削减,我们要抓住这个时机,在城外留一匹人马,炸毁城门,攻入皇宫,等候接应......” “而其余人马,只需要在城里伏击,消耗黄衣军的精力便是。” 说完,他将视线投向萧乾:“你意下如何?” 萧乾没有回答他,仅向众人命令:“你们都先退下。” “是.....” 待众人离开后,他这才起身,缓步走向秦霜。 “你让他们都下去做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秦霜侧过头,垂眸道。 萧乾定定地瞧着他,沉声道:“情话。” “很快就要开战了,你还没正形.....”秦霜的耳廓红了。 萧乾不顾他的训斥,反倒牵住他的手:“害怕么?” “你的手有点凉。” 此刻是热夏,秦霜的手却透着孤寂的冷意。 闻听萧乾的话,他肩膀一震,回过头来,轻声问:“那根线还握在你手里吗?” guntang的昏黄里,萧乾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当然。”他握紧秦霜的手:“从来就没有松开过。” 秦霜粲然一笑:“那我就不怕。” 走出厅堂时,见唐莲正站在悠长的水榭和贺彰说着什么。 秦霜便停下脚步,对少年招了招手。 “王爷——!” 唐莲立即像只幼鸟般扑了过来。 望着他黝黑的双眼,秦霜眼底一片哀色。 “唐莲,还记得本王带你驻守北疆时,曾说过的话么?” 唐莲揪起眉毛想了想,哑声回应。 “在北疆破敌城前,王爷说过,进城之后,劝降为主,只要投降,一律放过,不得滥杀无辜!” 秦霜轻轻颔首:“那么今日,也是一样的。” 唐莲愣住:“可是师父他、怎么说?” 秦霜摇了摇头,低声道:“过去本王要在萧治手里救人,如今,又要在他手里救人。” “此刻,本王竟不知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王爷.....”看着他微白的侧脸,唐莲心中一紧,有些难受。 “师父和萧治是不一样的!”过了片刻,他忽然坚定道。 “师父他、很喜欢很喜欢王爷的。” 醉酒后会很痛苦地喊王爷的名字..... 开早会前要发好一阵子的呆..... 就连领兵cao练时,也常常望着王爷所在的卧房..... “嗯,本王知道。”听见少年笃定的话,秦霜弯起凤目,温声道:“去吧,出发前去看看祭酒。” “唐莲定不负王爷和师父所望。”唐莲的眼神忽然变得坚毅起来。 他冲秦霜抱了抱拳,便踏着鲜红的晚霞离去。 战乱一触即发后,破城便迫在眉睫。 唐莲和贺彰带领众人连夜赶往京都,待兵临城下,天已经全暗了。 举着火把的众人,便是这长夜中唯一的光亮。 黄衣军果然如秦霜所料,在城墙边缘设立了护盾。 他们个个手持箭矢,看样子是打算死守城门。 “这群孙子,还真想跟咱们玩持久战啊.....” 瞅着城楼上的阵势,贺彰低骂一声,又问唐莲:“唐小子,打还是不打?” 唐莲抱紧怀里的长刀:“敌不动,我不动,王爷说过,等秦府烧起来后,我们再开始行动。” “得嘞。”贺彰应了一声,便抱着后脑勺,和兄弟们退到后方。 灼热的晚风里,一缕死气在城外蔓延开来,子夜,像一望无尽的海水,冗长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京都的天空燃起了火焰,唐莲才高喊一声。 “放箭——!” 王爷说过,一旦起火,就是秦府被包围的讯号。 只能进,不能退。 一时间,硝烟和嘶吼声在夜空疯狂的肆虐,贺彰用布巾捂住口鼻,手持铁盾冲在唐莲身后,瞧见城楼上燃烧的狼烟,他忍不住感叹。 “王爷真是神了,不光预料黄衣军会用火箭防城,就连这毒狼烟都想到了!” 临出发前,秦霜让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布巾和面具,起初贺彰还觉得累赘,可眼下他才知道,这些玩意能救他的命。 “这、这是咋想到的啊?”他砍掉从身边飞过的箭羽,好奇的问道。 唐莲策马飞奔的身影一顿,遥遥望向城楼上的人,轻声道:“因为他们都是王爷带过的兵。” 他攥紧缰绳,眼底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啥?”贺彰停下了动作。 “他们.....是王爷前半生的心血。”唐莲哑声重复:“他们是王爷一手带过的兵,从每一招、每一式,再到兵法、谋略,都由王爷亲自栽培,就连此刻这些狼烟,都是驻守北疆的多年,为抵御外敌,王爷亲手所制......” 唐莲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但现在,他要为了师父,亲手毁掉自己曾拥有的一切。” “唐小子.....”贺彰觉得嗓子眼有点酸疼。 “王爷对黄衣军,是有感情的.....”唐莲侧头躲过两支箭,忽然又提高了嗓门:“贺大哥,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滚滚浓烟里,贺彰连忙扬声回答:“唐小子有话就说!” “进城之后,投降不杀,可不可以——?!”唐莲嘶声问道。 贺彰没有应声,只冲身边的兄弟们吼叫:“大家伙儿听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刀剑厮杀中,听闻他的话,其他人也随声喊开来。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拂晓,狼烟散去,血水渗进了灰色的土壤里。 山寨众人的喊声冲破天光,在城外久久回荡。 城墙之上,一部分黄衣军已有几分动摇。 唐莲看准时机,立刻冲众人高喊:“放雷火,上云梯(注)——!” 众人听令,纷纷抬起宽大的竹木桩,向城门撞击过去。 熊熊战火下,巨大的木桩撞击着城门,不到半柱香,城墙就被炸出了残破的窟窿, “再、再这么下去,咱们会死在这儿的!还、还是降了吧.....” “降、降了......” 看到护城河旁血淋淋的尸体,一些小兵已经放下了兵器。 正当这时,城楼上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低吼。 “所有人给本将听令,不战而降者,杀无赦!” 众人闻声,立刻向那人望去。 只见那人身披血迹斑斑的铠甲,左手握战旗,右手持刀,怒睁着一双虎目,笔直地站在烽火台上。 “蒙.....蒙将军,我们的兵力,大部分被调至秦府和皇宫.....现下,城防只剩六千余人,怕是.....撑、撑不过今晚!”一名小兵走上前,向眼前的将领禀报道。 蒙毅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将、将军.....” 小兵忐忑的低下头,刚要后退,一把长枪却架在他的脖颈上。 “将军!将军饶命——!饶命呐!”看着那铮亮寒冷的刀锋,他连声求饶道。 “捡起你的兵器。”蒙毅抬起下颌,眼中布满血气:“我蒙毅带不出苟延残喘的兵!要是不想死在本将手里,就拿起刀枪,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我、我.....”在他锐利的视线下,小兵两腿颤抖,最终重新拾起箭弩。 “我要活.....我想活.....” 在他的影响下,身后的士兵也拿起刀剑,在满天灰烬中,再次已rou身做盾,守护城墙。 “他娘的!好不容易要降了,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程咬金?!”看见黄衣军重振旗鼓,贺彰怒不可遏地抄起手里的砍刀,高声骂:“兄弟们,都给俺上!先弄死那个拿旗的犊子!” 唐莲立即拦下他:“贺大哥,我们斗不过他,也不能杀他。” “啊?为、为何?”贺彰不明所以。 “因为他是蒙毅。”唐莲咬紧牙关,轻声道。 “蒙毅.....就是那个驻守北疆十余载,曾砍下过倭贼首级,悬于城上三天三夜的蒙毅?”一旁的小兄弟忽然问道。 “正是。”唐莲点了点头。 他的神情格外肃穆:“普天之下,有可能劝降蒙毅的人,恐怕只有王爷了.....贺大哥,你快去派人给王爷传信,蒙毅若不降,只会死更多的人.....” 他遥望着危耸的城楼,轻声道:“他们撑不了多久的,快去找王爷,让他想办法.....” “这、可是,从这里传信到卧玉镇,怎么着也得两天的功夫,咱、咱渡关山就这么不打了?”贺彰惊讶的发问。 唐莲揪起英眉,再三思虑之后,艰难的开口道:“如果.....明日晌午,他们还不肯降,我等、便直接杀进去——!” 有了他这句话,贺彰不再多言,立即派人去递信。 城外因战火覆上一层阴霾,两方军队再次展开了厮杀。 黄衣军紧跟着蒙毅身影,纵身跃到云梯上,用近身搏斗拖住山寨的攻击。 看见他们献祭般的行径,唐莲皱起眉,对蒙毅喊道:“蒙将军,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这么做,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眼下北梁jian臣当道,灾荒四起、民不聊生,你为了什么,要如此坚持——?!” 蒙毅的背影一僵,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对身旁的士兵下令。 “死守城墙——不得退缩——!” “你.....!”唐莲被他气的脸色涨红,唯有狠下心来,对贺彰道:“贺大哥,接着放雷火。” “.....好。” 天阴沉如墨,猩红的血飞溅在残垣断壁上,望着四周奄奄一息的士兵,蒙毅的表情一片茫然。 “将军——将军!我们.....我们就快撑不住了!” 身边的小兵颤声喊道,拽回了蒙毅的思绪。 “秦府、皇宫的增援有没有到?!”他张开口,厉声问道。 “没、没有.....秦府已经自身难保、皇、皇也快被攻陷了.....”小兵惊惶的回应。 蒙毅听罢,面目变得呆滞:“这、这是天要亡我.....亡我北梁,天、要、亡、我.....” “将军,我等.....还是降了吧!”小兵哑声道。 “降.....?” “没错,现在投降,我等还有一线生机!将军,降了吧.....!” “是啊,将军.....降了吧!” 周遭的小兵都停下杀戮,忐忑的劝道。 蒙毅闭了闭眼,不顾众人的期盼,猛然拾起长刀,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本将宁可死,也不会降!” “将军——!”众士兵急忙上前,想要阻止他自戕。 “都别过来!”蒙毅大吼一声,颤声道:“你们.....给本将听好了.....我死之后,你们就打开城门,迎渡关山的队伍.....进城。” “将军.....”听着他嘶哑的嗓音,小兵们泣不成声。 “能活下去、就好好活!”蒙毅含笑叮嘱过后,举起刀刃,准备割破自己的咽喉。 “蒙毅——住手!” 就在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急喊。 “王、王爷.....”蒙毅诧异地看着来人,灰白的唇上下抖动。 “蒙毅,你这是何苦?!”秦霜翻身下马,走上前两步,远看着他狼狈的脸庞,一字一句道:“唐莲来之前,本王嘱咐过他,只要投降,一律不杀.....蒙毅,萧治的大势已去,你何苦为他搭上性命?!” 听着他的话,蒙毅露出苦涩的笑容:“王爷,可还记得,在北疆时,您对卑职说过的话吗?” 秦霜的瞳孔一颤,深深地望着他。 他十四岁初到疆域,身怀绝顶功夫和对萧治无上的忠诚,上战场杀敌前,总要冲到最前面去,因此害了不少无辜士卒。 蒙毅守疆多年,年岁比他大,起初极看不惯他激进的打法。 王爷,卑职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去送命!看着兄弟们送命.....! 为了不让他涉险,蒙毅时常冲在最前方。 秦霜自是不服又烦躁,有一次,他被蒙毅扰的不厌其烦,便冷声道:“一日为臣,终身为臣。” ——你们蒙家世代为将,你是蒙家子孙,岂能贪生怕死?! ——让开,本王就是死,也决不后退半步! 那个时候的秦霜根本不曾想到,这些话,会害了对方的一生。 “一日为臣,终身为臣,王爷,只要卑职还是黄衣军的将领,就要守住京都、守住君主.....”蒙毅低声说着,把刀刃压入自己的皮rou里。 “卑职明白,眼前的王爷,已经从阴暗污秽中走了出去.....可卑职,却也有不得不坚持的东西。” “蒙毅.....”凝视着他惨白的脸,秦霜的凤目晦暗如渊。 “卑职不怪王爷.....”蒙毅忽然释然的笑了,他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只有与王爷守疆的日子,我才觉得,自己没有白来这世间一趟.....如果让卑职重选一遍,我还会选、跟随王爷!” 说罢,他手腕施力,用刀刮开了自己的喉咙。 “不要——!”秦霜瞪大双眸,冲过去想把人救下来,却没能握住那冰冷沾血的刀锋。 “你还有妻女,你死了,她们该怎么办?!” 眼看蒙毅倒在血泊里,秦霜红着眼蹲下身,凄声道。 蒙毅的喉咙已经被割断,大片的血水渗进土壤,在土堆里晕出刺眼的猩红。 听秦霜提及妻女,蒙毅的眼里有了一丝波/动。。 “求、王.....呃.....”他发出艰难的吐息,眼神里充满哀求之色。 秦霜颤抖着回握他的手,一遍遍道:“本王知道.....本王知道。” 蒙毅脸上的犹豫和遗憾消失了,他仰望着天,睁大了双眼。 秦霜压下胸口的剧痛,哑声问:“值得吗?” “为了那样一个君主.....值得吗?” 蒙毅动了动脖颈,轻轻回答两字。 “值、得.....”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滴打在冰凉的尸体上,蜿蜒出血淋淋的痕迹。 “那是错的.....”微冷的雨中,秦霜低垂眼眸,静静的俯看着蒙毅的尸体。 “如果.....能重来一次,本王会告诉你,那是错的。” “可是、蒙毅,没有重来了......” 说出这句话,秦霜怔怔地低下头,视线陡然变得模糊。 他一身白衣被雨水浸透,孤零零的身姿,如一叶浮萍,寂寥无依。 “王爷.....”看到他孤身站在雨里,唐莲想要上前,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走向秦霜。 “是师父.....”他缓缓后退,示意众人不要上前。 “秦霜.....”萧乾伸出手,刚要碰到那人消瘦的肩膀,却被秦霜轻轻避开。 “不要.....别、别碰我.....嗯唔!” 他躲避着男人的触碰,却被萧乾扣住手腕,紧紧地抱进怀里,接着便凶狠的吻住了他的唇。 “萧乾.....嗯、嗯哈——你放开我.....!” 在这淅沥的雨下,秦霜的眸中泛着氤氲的湿意,惹人怜惜。 萧乾深深握住他的肩,吻的激烈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你干什么——?!”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秦霜堪堪地推开他,正要发怒,却看见了萧乾眼底如火如荼的妒意。 “霜儿,爷不准你为别的男人掉泪。” 秦霜心尖一颤,内心涌起的不知是何滋味。 有疼、有苦,还有失魂落魄的悲。 他从来都觉得,萧乾是明白他的。 但眼前的这个人,又是如此陌生。 “本王没有为他哭。”默了默,秦霜低笑一声,泪无声的混进了雨里。 “蒙毅保住了家族的荣耀,也保全了最后一丝体面......本王、为何要哭呢?” “我啊、我该为他高兴才是。” “霜儿.....”望着他空洞的眼眸,萧乾紧握住双拳,一向淡漠的心竟在此刻泛起剐心之痛。 “秦霜只求萧爷,能够留他一个全尸.....放他家眷一条、生路。”秦霜张开苍白的唇,低声道。 这句话听入萧乾耳中,犹如整个人被雷击中,令他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秦霜、秦霜在为一个外人求他? 他头痛欲裂,顿时红了眼。 “秦霜,你用求这个字.....你怎么能、你在为他求我?!”他哑声怒斥,粗暴地摇晃着秦霜的肩:“你怎么能、怎么敢——?!” 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急于宣泄着内心的彷徨和恼怒。 注:云梯,以大木为床,下施大轮,上立二梯,各长二丈余,中施转轴。车四面以生牛皮为屏蔽,内以人推进及城,则起飞梯于云梯之上,以窥城中,故曰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