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顾昭在一片雾蒙蒙的黑暗中漂浮游走了许久，轻飘飘的，似乎脱离了rou体的束缚，彻底实现了自由。这种感觉好得顾昭想要永久溺毙在这里，但是眼前的黑总是让他隐隐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在提醒他，如果继续待在这里，终究会失去对他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重要的……是人吗………… “顾昭……” “喜欢………………” “为了我…………” “适配度………98％………………” 嗬！！！！！！！！倒抽一口气，顾昭的眼皮掀了起来，胸口激烈地颤动着，一旁的仪器发出尖锐地报警声，把卧在一旁的人给一下惊醒了。那人动作利索，按动了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随即伸手摸向顾昭的颈动脉，随后抽出针管扎进了一旁的药剂瓶，将液体抽出后立刻拔出，注入到了顾昭的静脉里，病房大门被人推开，一群人簇拥着顾昭朝着急救室而去。 两个小时过去后，急救室的大门被打开，那个人先从门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长吁一口气，看向等在门外的傅老，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急救的及时，捡回一条命。” 捡回一条命，但要把这条命养好了，又是另一件事儿，顾昭的眼皮再次困难地被撑开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窄瘦的背影，似乎正在忙碌着倒腾什么。嗓子干渴得可怕，张口要水喝这个动作变得如此的艰难，而恰逢此时，这人也扭过了头，漂亮精致的笑脸在和顾昭对视上时，一下呆愣住了，随即莫大的喜悦爬上了那双棕色的眸子，一只龙猫从那人的肩膀上冒了出来发出吱吱地叫声。 “顾昭！你醒啦！” 顾昭张了张嘴，对方急忙拿出一旁插着吸管的杯子，喂到了顾昭的嘴里，直到对方喝到满意为止，才停下了动作，期间顾昭全身上下被打量了无数次，看得他全身都快起毛了，咳嗽了两声后，顾昭一字一顿地问道。 “笑闻，你怎么……” 叶笑闻歪着脑袋，确认过顾昭没什么问题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不问问，你现在在哪儿？”看顾昭又要费力气张口，急忙按住他的话头，让他少说话，节省体力，“你现在在巢组织的某个基地，我也是刚来，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我被伊格纳兹带来，主要是为了照顾你的。” “伊格纳兹？” “嗯啊，就那个omega，”叶笑闻翻了白眼，像是在自嘲自己之前认错性别的蠢事儿，“突然出现跑来找我，说这边有你的下落，还要我帮帮你。结果一来就看你包得跟木乃伊似的，腿差点都砸烂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都没人和我说，就把我一个搁你旁边，然后人倒是跑得干净。我想找个人聊聊，但是怕离你远了，你要是出事儿怎么办………………” 顾昭看着叶笑闻惯性关不上的嘴，回忆也渐渐回笼，直到定格在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心脏没来由地一疼，十指无意识地拽紧了身下的床单，嘴唇也开始颤抖了起来。而这时，病房门也被人打开，傅老从门外踱了进来你，在看到顾昭醒来时，急忙上前摸了摸自己的爱徒，眼里的激动溢于言表，而他身后的伊格纳兹，则是朝着顾昭友善地微笑点头。 “醒了就好，醒了，我就把这颗心安下去了。” “傅老……我……” “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好好养病，我会找时间和你解释一切…………” “傅老，”顾昭抬起手臂，轻轻拉住傅老的衣袖，“STP，我身上有，STP………………” 傅老一怔，而一旁的叶笑闻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STP？那是什…………”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拍到了他的脑袋上，疼得叶笑闻吱哇乱叫起来，小龙猫和叶笑闻一起扭头，看到的却是伊格纳兹和他的粉色海豚，对方笑眯眯地伸手一把拽过叶笑闻的脖子，一把搂住带着半威胁半哄骗的口气道。 “前两天不是跟我吵吵要到这附近转转吗，今天我有时间，走一个？”不等叶笑闻同意，就将对方一把拽走了，粉色傅老见两人离开，皱眉看向顾昭。 “你是从哪里知道，STP的事情？” 顾昭抬起手臂，露出一截白皙且青筋明显的手臂，道。 “抽血化验吧，茹灵涵往我身体里面，注入了STP，我怀疑是，半成品。” 傅老满眼的震惊，伸手拽住顾昭的手臂，随后闭上眼，将袖子一点点盖上，像是在苦恼又像是在痛苦，顾昭知道傅老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但是他现在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真相罢了。 “STP，究竟是……什么………………” “巢组织建立初期，前前后后救下了不下百余人的omega，其中很多都是极具天赋却因为性别而被迫害的。组织收留了他们，也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让巢组织强大，也不再畏惧其他势力的攻击。因此巢组织首批科研团队，一直抱着一颗造福omega的初心做着科研工作，而STP也是他们一开始提出的一项发展计划。” “发展计划？” “是的，也就是新伊甸计划。” “那不是蜂后……” “不是，蜂后所理解的新伊甸，是对外侵略，他的意识中认为那些alpha和beta将omega本该拥有的东西都夺走了，他现在要把他们夺回来，并且要让A和B尝一尝O这么多年被压迫的苦。但是新伊甸一开始的计划，则是建立一个国度，只有O没有AB的国度。” “没有A和B的……国度…………？” “是的，简单来说，是建立一个纯粹的omega政权，让omega有自己的一方国土，在那里可以享受一切他们本该享受的。” “但是，没有A和B，omega要如何………………”顾昭对上傅老的双眼，话未尽意已明，“STP…………STP可以…………” “是的，STP，其实是一项基因改造工程。提取omega体内的Ω细胞，剥离母体后，可在营养液中进行自体分离分化，随后成长至9个月后，从人工培养器中分娩。而出生后的性别也将会是omega，这样生育问题将不再困扰这个国度。”傅老叹气，眼神中的疲惫难以言喻，“我们并不想和AB争抢什么，只不过是一群想自由安静地活下去的可怜人，给自己搭了个舒服的窝棚罢了，只是可惜后来一代蜂后的到来，让新伊甸计划被彻头彻尾地改变。他偏执尖锐的想法，也让STP这项基因工程被拿来做了更改，也被更换了名字。” “OPTX－N2……他的前身是STP……”顾昭闭上了眼，边说边将手掌一点点挪到了自己的脸上，盖住了双眼，语气绝望，“OPTX－N2的本质就是瓦解性机能，从而通过转换手术变更性别，STP的本质是将部分性机能剥离，从而实现了繁殖的目的。呵呵，巢组织，真是人才辈出………………”可惜自己却被自己终身热爱的科研工作，害得不轻，傅老看着顾昭的脸色，担心他又要发作，却听到顾昭发出了一阵讥讽的笑声。 “傅老，是你告诉我，生物学的本质，就是要顺应自然，从中找出合乎规律的逻辑，而逻辑则由秩序和定律组成的。那STP又是怎么回事？还有OPTX－N2呢？巢组织做这些的时候，你作为首脑，可曾伸手阻拦过一把呢？” “孩子，蜂后的存在，让这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合理……” “和蜂后有关系吗？”顾昭将研究露了出来，那里带着锐利的诘问，是一只羽翼已丰的幼雏，正在对着一只垂垂老矣的老雕在嘶鸣，银色麋鹿出现在顾昭的身旁，把傅老的陆龟吓得缩起了脑袋，“如果你们的研究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儿这样的念头，是不是他就不会去涉及？蜂后不懂科学，但他却懂如何利用科学，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傅老的嘴唇紧闭，似乎不想和顾昭争辩，看着学生虚弱地躺在床上，用尽全身力气在反驳自己的观点，傅老却没来由地感到欣慰，心中的某个念头也越发强烈起来。只是现在尴尬的对话，让双方都陷入了沉默，空气的凝滞让傅老不得不主动打破僵局，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顾昭，灵涵有没有和你提到过，他给你注射的半成品，究竟…………” 顾昭本来扭过去的脑袋，像是突然被人敲了一棍一样，猛地扭过头问道。 “傅老，我当时被救出来的时候……身边还有其他人吗………………”他是多么希望听到是，但是却又那么害怕听到是，结果傅老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双子岛解体非常严重，几乎可以说支离破碎。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被压在一块儿钢板碎木之间。” “华国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顾昭，你和灵涵到底发生什么了…………” “傅老，”顾昭聪慧，不难猜出傅老难言的脸色中的含义，嗫喏着，“是不是茹灵涵发生了什么………………” “茹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掩盖了seeder集团在岛上实验基地内被巢组织攻击的事情，也掩盖了茹灵涵是巢组织科研核心团队的人物，而后曹氏发布讯息，说曹家和茹家，一个月后会结为亲家。” “亲家？什么意思？他们俩家要联姻？谁……和谁…………”明知故问，顾昭最后一句话似乎在问自己，还能有谁和谁，曹家的嫡长孙曹熠戟和茹氏旁支老二家的老幺茹灵涵。是啊，最后一幕他看的清楚明白，A把O给咬了睡了，信息素一闻一测就知道是哪家的A，这不得八抬大轿给人家O娶进门么………呵呵，之后就是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顾昭，顾昭！！” 回神，顾昭再次从回忆里抽回注意力，眼前依旧是大片热带雨林，只不过此刻夜幕已下，仅能看到个林子的轮廓，周遭点起了火把，而曹熠戟此时站在他的面前，眉头紧锁，眼神锐利。 “怎么了…………” “你今天说的那句，要让小珩…………” “你什么时候要把顾珩川的抚养权还给我…………” “你不能带走小珩……” “我是他的爸爸………………” “茹灵涵是他的父亲…………” “那也应该茹灵涵来和我讨论抚养权的问题，你有什么资格？你不是已经和他解除了结契关系吗？曹熠戟，你根本不知道，顾珩川的存在，是威胁整个世界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 顾昭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和曹熠戟脸贴脸，湿润眼眸被火光照耀地星星点点，迷人且危险，而他口中的话，更是让曹熠戟脊背汗毛一立。 ”什么意思？我身体里有STP和HT－BXY2结合出来的基因，稳定性一半一半，茹灵涵身体里有OPTX－N2和性别转换后的基因，稳定性一半一半，我们俩都是半成品，而在科研活动中，我和他都已经算是失败品了。但是顾珩川不是，”顾昭原本棕褐色的眸子此刻黑沉沉地可怕，如同亮潭深渊，“我可爱的，曾经拼了命也要护下来的幼崽，他身体里结合了我和茹灵涵的DNA，稳定且成活率高，现在长得又漂亮又礼貌。” “小珩……他究竟……”曹熠戟卡壳，顾昭却没让他接话，自顾自道。 “那就是蜂后口中的第四性，继承了ABO所有优点，没有缺陷，有着极强战斗力，极高精神控制力，极佳生育力和实体化信息兽，却区别于ABO的性别。现在顾珩川的DNA，就藏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中，如果找不到他的基因图和血液样本，你护得住一个顾珩川，你护得住一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