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过往还是蛮甜的
祭司塔的神圣庄严让其成为万民敬仰的特殊存在,因此自然少不了争权夺利。 天赋异禀的千秋雪作为已逝塔主钦定的继承人,自然成为了这场争斗的核心。 然而尚且十三四岁的少年那会是这些利欲熏心的叛徒的对手,在塔主逝世的当晚,便借宣读塔主遗愿的缘由,将千秋雪迷倒囚禁起来。 等千秋雪醒来时,只感到下身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膝盖以下全然没有知觉。 他隐隐意识到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忍着剧痛,他咬紧牙关撑着手臂努力爬起来。 然而就在他苦苦挣扎的时候,囚禁他的地下室被打开,鱼贯而入一群身穿黑衣的陌生面孔。 尽管被暗算落魄至此,千秋雪依旧保持着那份冷静,那流转着金莲光芒的右眼灿烂逼人,却是透出一股倔强的冷意。 几个黑衣人凑近他,千秋雪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杀意。 他狠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轻笑两声,蔑声说道:“自然是送你去死,你若是当上塔主,我们的主子可就难喽。” 千秋雪皱紧清冷的眉,一时间沉默无言。他现在不仅没有继承塔主之位获得号令塔内外的权力,还被jian佞小人弄残了双腿,能反抗的机会微乎其微。 就在千秋雪思索间,黑衣人已经簇拥而上,将他抬了起来。 “啊!”粗鲁的动作撕裂了千秋雪新结痂的伤口,顿时沾上暗红血迹的裤腿又湿了。 千秋雪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怒道:“塔主之位本是天意,你们逆天而为不怕遭到报应?” 黑衣人嗤笑一声,不理会千秋雪死前的狂妄言论。这个瘦弱伤残的少年又岂是这些人的对手。 千秋雪被抬了出去,很快又被这几人用草席包裹住,他心里又气又急,很希望有个人能来解救他。 即使塔主之位不是由他来继承,那也不应该被这些叛徒夺去。 千秋雪被扔进了一处幽深的山谷里,比起直接杀死千秋雪,让他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自身自灭才更能折磨人。 千秋雪浑身剧痛又累又饿,然而冰冷的山谷只能渐渐磨灭他的意志。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不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好了,那样就能顺利继承师父的遗愿,继任塔主之位,守护天下苍生。 渐渐地,千秋雪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一些猛兽的靠近,然而这些虎视眈眈的猎手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只能在千秋雪的周围烦躁地打着转,不敢近身去吃了他。 千秋雪脑子一片混沌,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又感觉陷入了一阵记忆的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千秋雪只觉得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像是……有人替他生起了一堆火,好暖好暖的感觉。 想至此,千秋雪猛然清醒过来,突然睁开眼,却是看到一张白皙红润的脸,那精致的五官微微露出一丝诧异,对方呆住,他也看呆了。 “啊呀,你醒了啊,我就说刚才你大喊‘师父、师父’的时候,就有醒的可能,这么俊秀的美少年,醒不过来就可惜了。” 随着这清朗的声音响起,千秋雪也渐渐回过神来,原来他竟然没有死,反而被别人给救了。 “谢、谢谢你……”千秋雪想爬起来,然而下身废掉的他想爬起来很是吃力,不过伤口被处理过,已经不是很疼。 凤来仪赶紧按住这个身残志坚的小孩子,“你别急,我扶你慢慢坐起来。也怪我出门没有带什么好药,不然你这腿也不用遭这种罪。” 凤来仪跟青华吵架了,一气之下来了人界,因为要躲藏不被找到故而喝了消除灵力的药,不能再随意使用随身所带的灵药,然而他身上又没有什么好用的凡间的药。 此刻的千秋雪并不因为他失去双腿而感到颓丧或者愤怒,只是瞥了一眼被木棍固定住上了草药的双腿,淡淡道:“天意注定。” 凤来仪倒是被这小少年波澜不惊的态度给惊讶到了,这孩子还小,失去了双腿就等于毁了大半的人生,然而他却还能如此淡定,估摸着也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不过,看对方的眼睛就能看出此人非同一般,他眼生金莲,非池中物啊。 “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凤来仪由衷赞到,看来这次跑来人界也不算全然无趣。 千秋雪脸皮薄,被这样一个俊美的男人夸赞不免有些脸红,不过他还是装作淡定地说了声谢谢。 凤来仪轻轻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抚他。恰好一旁火堆里烘烤的野鸡也热乎了,凤来仪起身过去拿了来,撕了一只鸡腿给千秋雪递了过去。 “之前给你烤的鸡,你吃点东西填肚子吧。”凤来仪也有些馋,闻了闻烤鸡的香味,忍不住撕下了一只鸡翅啃了起来。 千秋雪确实饿了,甚至饿到感觉不到饿,接过鸡腿,鸡rou的香味止不住地钻进他的鼻子里。 “谢谢。”千秋雪很感激凤来仪的救命之恩,并且还好心地给他准备这么香气扑鼻的食物。 凤来仪对自己烤的鸡很满意,吃的很开心,吐出嘴里嚼碎的鸡骨头后,爽快道:“不用这么客气,你是伤员,记得多吃点儿。” 千秋雪点点头,咬下了一口鸡腿。他的吃相很文雅,凤来仪见此,也大抵明白对方出身不凡。 “我该怎么喊你?” 千秋雪看向满眼询问的凤来仪,淡淡答:“千秋雪。” 闻言凤来仪愣了愣,不由脱口而出:“好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话一出,凤来仪也意识到了此话有失涵养,不由懊恼,而千秋雪也皱起了他清秀的眉,抿着唇没有说话。 凤来仪主动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听到这歉意的话,千秋雪才舒展了眉头,缓缓答:“嗯,我原谅你。” 这样一本正经的话让凤来仪愣住,琢磨过味儿来后,噗的一声笑了。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未免也太一本正经了!”甚至一本正经的有点儿呆。 千秋雪被凤来仪打趣的有些羞赧,只默默地低头啃鸡腿去了。 凤来仪见他这样,也不再逗他,让他好好吃饭才是,不然这伤口好的慢。在天界他可还没有遇到过像千秋雪这么可爱的孩子,那些老油条都只管开他的玩笑拿他逗乐。 吃饱喝足,凤来仪边说明自己的来历边给千秋雪换药。 “我跟你说我是个仙人你信不信?”凤来仪说这话纯粹是瞎扯的,他想逗这个小孩儿玩。 对方这伤势一看就是被人迫害的,提对方的故事还不如拿他自己当乐子笑一笑呢,这样既能哄小孩儿开心,也能避免对方沉浸到悲伤里去,更是不利于伤口愈合。 凤来仪以为千秋雪会回他不信,因为人界虽然供奉神灵,但是也不会傻到随便相信一个路人说自己是神仙的话。 然而他却听千秋雪语气很笃定地道:“我信,从见到你的第一眼。” “嗯哼?”凤来仪有些惊讶,没顾上手上的活儿看向对方,只见千秋雪那只生有金莲的眼睛闪了闪金芒,让他有些诧异,也直觉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千秋雪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你真的很漂亮。” “啊?”凤来仪是惊了,感觉自己像被小屁孩儿调戏了似的,然而反应过来他的说辞后,又有些哭笑不得,“形容男人哪有说漂亮的,该说俊美,懂吧?” “哦。”千秋雪似乎不情不愿地认同了凤来仪的话,不过还是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漂亮。” 凤来仪无语,不过作为一个长者,自然不会跟小屁孩儿计较。 时间过的很快,半个月过去,千秋雪的腿伤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但是他的双腿算是废了,从今往后不能再走路。 凤来仪甚是惊讶千秋雪的恢复速度,按照经验来看,他这种重伤至少也得养个小半年。不过千秋雪本身就是个特殊的人,这事儿发生在他的身上也不足为奇。 不过对方恢复了也好,他们不用再呆在这种幽森的山谷里天天吃野菜野味了,他也想送千秋雪回他原来的地方,祭司塔。 期间他听千秋雪说了他的经历,怎一个义愤填膺了得,虽然他身为仙人不能过多插手人界的事,但是协助千秋雪东山再起的这件事怎么说也要做。 就在凤来仪带千秋雪离开的头一天晚上,凤来仪敏锐地察觉到了有陌生人靠近,来者不善,人数不少。 然而还没等凤来仪采取行动,便听到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朝他们所在的山洞靠近,紧接着凤来仪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蛇腥味。 “怎么会有蛇?”凤来仪盯着山洞口爬来爬去的数条碗口粗的大蟒,惊诧到一愣一愣的。 千秋雪淡定地扯住凤来仪的袖子,安慰他:“凤哥哥,你不要怕,这些蟒蛇是来保护我们的,有人来追杀我了。大概是算到我还没死,所以又来斩草除根。” 凤来仪忍不住皱起眉来,祭司塔那群叛徒讨厌鬼还真是讨厌,舍得对小雪这样的美少年下毒手。 说时迟那时快,追杀的数十个黑衣人已经来到洞口前,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首先要对付的不是顽强活下来的千秋雪,而是张着血盆大口无声嘶吼的粗壮蟒蛇。 之前丢弃千秋雪的主犯黑衣男冷哼一声,招呼了几个手下去吸引蟒蛇的注意,又命令其他人想尽办法杀进洞里,因为千秋雪以及凤来仪,此刻正在洞xue里冷眼旁观着这场人蟒斗争。 “给我杀进去!一定要拿下千秋雪的性命!” “是!” 凤来仪瞧着外面的杀气腾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忍不住腹诽这些黑衣人真是太傻了,那么多巨蟒围攻还不晓得撤退,嫌命太短啊。 不过这位少年竟然能够号令群蛇为他所用,还真是深藏不露。 先围攻上去的一批黑衣人在还未接近巨蟒就被拦住,这些蟒蛇仿佛有协同作战的能力,几条蟒圈起身子将他们围困住,其他的蟒蛇又快速地朝他们攻击过去。 “啊!” “啊!” 一瞬间,洞口外面都是凄厉的喊叫声,其他趁机围攻洞口的黑衣人都打了退堂鼓。 “老大,怎么办?”有黑衣人已经吓破了胆。 为首的黑衣人也感到有些惧怕,直觉这次的任务完不成,明明击杀的目标人物就在对面的洞xue里! “怎么办?给我杀进去!把这些蟒全杀了!上!” “啊……啊……遵、遵命!” 然而这些冰冷的蟒蛇太可怕了,有个黑衣人刚冲上去,眼看着利剑就要插进一条蟒的眼里,然而就在他精力集中的刹那,另一条蟒从空中飞过来,一嘴叼走了他的头,残碎的脖颈瞬间喷出几米高的热血。 “啊啊啊啊!” 那些还有命的黑衣人直接被这样的场景吓破胆了,盯着数条巨蟒胆怯地后退几步,忍着脚软,转身飞快地跑了。 “我不想死!” 关键是,死了十几个弟兄,一条巨蟒都没有杀死! 为首的黑衣人见手下纷纷缴械逃命,瞬间也破功了。 然而看戏的千秋雪怎么能容忍对方还活着,手一挥,cao控着一条巨蟒快速凑近为首的黑衣人,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猛扑下去。 “解决了。” 千秋雪看着那个黑衣人尸骨无存地进入巨蟒的肚腹后,挥手撤退了数条巨蟒。 凤来仪在一旁看的唏嘘不已,不过这件事情解决了,下一步该怎么也不言而喻。 “咱们连夜离开这里,不然那些逃跑的黑衣人再折返回来,对付他们也怪浪费时间的。” “嗯。”千秋雪觉得凤来仪所言有理。 凤来仪凑出洞口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不说,还混杂着一股蛇腥和血腥的味道,臭烘烘的,让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规划了一下路线,凤来仪又折回去,并且在千秋雪面前蹲下,他指了指后背:“上来,我背你。” 千秋雪愣了一下,平时凤来仪移动他都是抱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背他。 慢半拍地把双手搭在凤来仪肩上,凤来仪也配合,一把搂住他,说了一声趴稳了,然后一鼓作气把对方背了起来。 “你好轻哦。”凤来仪忍不住嫌弃了一句,“是我没把你养好。” 话一出,千秋雪忍不住脸红了,跟凤来仪辩驳道:“我历来轻,不是你养我的问题。” 凤来仪被逗笑了,“好好好,我们走吧。”千秋雪的一本正经真的总能让他开怀,这几日跟他的相处都让他忘了跟青华的不愉快了。 千秋雪被凤来仪背着踏月赶路,山谷很冷,但是他却觉得凤来仪的背好温暖,忍不住就想悄悄靠在他的颈弯,感受他跳动的脉搏。 即使背着他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来历神秘的男人。 凤来仪成功带着千秋雪回了祭司塔,替对方夺回了塔主之位,然而他气消了也不能总呆在人界,便寻了个游山玩水的由头离开了千秋雪。 千秋雪自然不能强留凤来仪,只是他这一等,便等了三千年。 在这无数次的朝代更迭、无数次的转世轮回里,消磨着时光,等那个混沌的早晨,他睁开眼看到的那个俊美无双的人儿。 凤来仪离开客栈后,不由自主地回忆了跟千秋雪的过往,当时对方还是个美少年,不曾想这三千年后的邂逅,对方还成了他的男人。 真是……感觉老牛吃了嫩草,心慌的很。 那魔物被灭掉后,凤来仪也不在这个小城镇里多滞留,而是去附近转了转,查找魔物的来源。 这柱州竟然会出现魔物,看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毕竟魔界与天界人界有约,不能擅自踏入人界,甚至随意到人界为非作歹。 大概花了半天时间,凤来仪查寻无果,便只好打道回府,往跟时樾和沅染约好的柱州城而去。 不多时,凤来仪来到柱州城。 天色渐晚,街道上的百姓正收拾着铺子回去,街上人迹稀疏,透出一股萧索之意,凤来仪边走边逛,有些感叹起来。 “这旱灾……还是少点儿好。” 快到城主府时,凤来仪给时樾密音传信,询问他们是否已在城主府。 时樾听闻凤来仪这么一问,立马吼道:“都等你半天了!” 凤来仪嘴角抽搐不已,心想倒也不必如此埋怨他,有点儿费耳朵。 不过时樾动作也快,很快便带着沅染出来城主府门口接凤来仪,随行的还有城主大人以及刚到没多久的大祭司。 凤来仪心里正琢磨着怎么下这场雨,不知不觉就到了城主府门口,然而迎面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两个人相视,呆住。 凤来仪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远处那个身着月色华袍以黑纱缚眼的神秘男人,那挺拔高挑的身姿,成功让他刚刚规划好的降雨策略,变成一片空白。 刚刚睡过的男人又见面了,还是以前的老熟人,老天爷真有你的,就不怕彼此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