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新人物
热恋中的人，少一分一秒都是不行的。 离开了一会儿，就好像离开了好几个月一样。 想无时无刻不看到他，无论在哪里都想到他，做事的时候会想到他，吃饭的时候会想到他，心情忽喜忽悲、忽怒忽怨，有时开心得像糖融化，有时又怒气纷飞，因为一点小事吵很傻的架。 但有时候，只要看着他的背影，心就好像安了。 对于韩遂这样的人来说，一旦动情了就是一辈子。因为惧怕而无法伸出自己的触角，一旦碰到了外面的温暖，就死死地一层一层包裹上来，连转弯的心思也不会。 张斐头重脚轻地巡着香气来到了厨房里。早上刚起来时的人是最放松的，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甚至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洗。张斐吸拉着拖鞋站在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宽大的白色体恤刚垂到屁股底下。他双手环胸，冲着灶台前忙活的alpha吹了声口哨。alpha那小腰细得……被围裙的带子一束，黑色的衬衫衬得人跟条美人鱼一样。 韩遂回头看了一眼，他一手拿着个奶锅，一手按下了烘烤机，说：“马上好了。”beta的视线上下把alpha打量了个够，眼神色眯眯的，这肩膀、这腰臀线、这双腿，啧啧，若是个omega也是抢手的……但可惜啊，生错了性别……说话间，把自己腰疼都忘了。 张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是韩遂生做了个女孩儿，omega那种，会是什么模样。他代入韩遂长发想了一下，别说，除了表情有点阴郁，还真是一个忧郁系的清纯小美人，还……有点甜那种？ 韩遂靠了过来，几乎凑到张斐脸上，说：“你在想什么？”韩遂凑得如此之近，差点把张斐吓了一跳，他眼睛眨了眨，笑起来，说：“在想你真好看。”alpha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几乎看不见，他把围裙解下来放到一边，转身说：“水放好了，你去洗脸吧。” 张斐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甜言蜜语一把把撒不要钱，但可惜每一次听的人都很受用。beta吸拉着拖鞋过来了，像咸鱼一样抱到韩遂后腰上，还蹭了蹭韩遂刚刮过的下巴，上面新长出来的胡茬有些扎人。beta挑起alpha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说：“美人，给我贴贴？” 韩遂左右躲不过，被beta偷亲了嘴唇，脸皮薄红，只说：“你今天不困了？” 狙击是一件非常耗费精神的事，需要耗费十二万分的精力，因此训练之后，张斐要花大量的时间来休息，恢复精力，否则无法在战场上对全局的风吹草动都予以关注。而两个年轻人住在一块儿，血气方刚，妖精打架的事情没少做，自然休息得要更多一些。 张斐最近确实睡得有点多……但玩火是他的本色。他成功地从韩遂手里抢到了衬衫下摆的所有权，手法色情地抚摸着alpha一块块腹肌往上，老练地挑逗。韩遂只要往下看一眼，就看到beta白色T恤里什么都没穿，大腿勾在他身上。但韩遂出奇地今天定力非常好，除了呼吸有点儿飘外，眼神都没有乱瞟。他轻咳道：“别摸了，阿斐，下次随便你摸……我们今天要出门拍照……” “拍什么照……”beta还黏糊糊地挂在alpha身上揩油，忽然像被提醒了一般，“卧槽！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张斐从韩遂身上滑了下来，韩遂扶住他手臂，说：“礼服挂在柜门上，快去换吧。” 要不是韩遂提醒他，张斐真可能忘记。他一拍自己脑袋，看来最近醉生梦死、好逸恶劳，人的警觉力和判断力就直线下降。礼服已经被熨烫好挂在架子上，墨绿色的底面和银白色绶带交织，肩章也是一只小小的翅膀。如果他们成为正式军人，肩章和绶带就会变成金色。来军理后这套礼服张斐也没穿过几次，因为隆重的场合不多，但今天穿上它，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镜子里韩遂也换上了军服，张斐转身帮他系好了领带。alpha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几秒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生。张斐系好了领带，又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着韩遂说：“美人，做我老婆可以吗？” 韩遂侧过头微微笑了一下，笑容那一刹那很美。他低下头在张斐耳边说：“好啊，小斐哥哥，快来娶我吧！” 韩遂的声音好像羽毛一样，挠得张斐的身体一抖。Alpha牵着beta的手往外走，说：“那我们走吧，小斐哥哥。” “去哪？”张斐说。 “拍结婚照啊！”韩遂一本正经地说。 张斐一愣，都要被逗笑了，他低下头，看来韩遂也学坏了，没有以前那么好玩了。其实他们今天是去拍毕业考试的照片，所有考试者都要去登记中心录入自己最新的身体数据和认证资料，同时生成一份学籍档案，里面有在军理六年的记录和经历，有了这份资料，才能参加毕业考试。 茂盛的香樟树栽种在校园大道的两侧，浓密的树冠遮挡住了光线。又有一批新的军校生到来了，稚气的脸仿佛看见当初的自己。因为提倡环保的缘故，小情侣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赶着预约的时间。光线一道一道掠过，照在张斐脸上眯起了眼睛，他伸出手遮挡住光线，肩头的高年级肩章也在闪闪发光。不少路过的人都在回头张望，这一幕好像电影一样，只看见一张很模糊又惊艳的脸。 这个学长是谁啊……怎么这么好看…… 张斐离开军理后很久，学弟学妹们谈论帅哥时仍会捎带上他。只是后来的人也一批批毕业了，见过张斐的人也渐渐没有了。只有老教工会偶尔嘟囔一句，论惊才艳绝，哪比得上当年的那个啊……但再一问是谁，又不说了。 第一张是端枪的半身照，上面挂的金色绶带是他第一次突破军理记录时导师赠送的礼品。金色飘带衬在黑色狙击枪上，beta的眼里也有点金光。beta的眼神里有点冷酷有点专注还有点意气风发的张扬。但那点杀气只一闪而过，beta又大大地笑了起来。韩遂站在镜头外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顺便帮他拿着衣服。 第二张就比较正经的大头照，只是里面的青年微微收了下巴，因此有一种深切地望着你的感觉，嘴角一勾像耍坏又像笑，五官浓墨重彩，眼神却有几分天真。这种介于赤子与成人之间的复杂感让人想一窥究竟，却再无后续。摄影师抓拍他的神韵极好，看到底片，自己也忍不住想收藏几张。 再一看，那人却和男朋友一块儿出去了，只留下个背影一闪而过。摄影师摇摇头，默默多选了几张照片。韩遂送张斐到门外，却被老师叫住，要回去补些信息，因此张斐在门口等他。 等人的时候嘴巴又开始寂寞，张斐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想找几支烟，口袋里早空空如也。几个月前他的烟就被韩遂收光了。张斐开始无聊地四处张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一个小小的人影却悄悄靠近了张斐。张斐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军理的学生，虽然欲盖弥彰地穿着军理的校服，但明显不过十三四岁。他没急着拆穿，想看对方做什么。 帽檐底下有一张稚嫩的脸，脸蛋粉嘟嘟的，眼睛绿得像一汪泉水。张斐双手插在兜里，那小人从紧张，到鼓起勇气，再到纠结的表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张斐心里轻笑，没有做什么动作。小男生犹豫了一会儿，双手递出出一封写得工工整整的信，边框是粉红色的，还带点香气。 “张、张斐哥哥……我、我喜欢你……” 张斐笑了一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子偷跑出来玩的。他把信塞回男孩口袋里，又说：“小弟弟，你太小啦，等你长大吧。” 他说完站了起来，小男孩呆住，他鼓了好久的勇气，情书都写了好几稿，但没想到这么快……苏铭还急着有什么话说：“张斐哥哥，我、我们见过的，谢谢你上次救了……” 英雄救美的梦幻，在小男孩的梦里回荡过无数次。那些数次想象交织成的甜蜜，逐渐成为男孩心里一张粘稠的网。他想了好久，幻想过无数次，偷偷用爸爸的权限才找到他的个人信息，又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这时另一个人走了出来，很自然地揽上张斐的腰。苏铭看着那动作，瞳孔一缩。张斐却不知和身边的alpha说了什么，张斐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苏铭的肩上，轻轻拢了一下他的身体：“快回家去吧！”同时在他耳边轻说了三个字：“信息素”。 苏铭吓得身体一僵，但外套上的beta信息素倒是盖过了淡淡的omega味道。他看着那对璧人走远了，默默抓紧盖在身上的外套，这就是他的气味……和他一样温柔。他闻了一下那青草味道……好像能维持一辈子。这个小插曲张斐很快忘记了，甚至后来也没有想起来过。但对另一个人来说，年少时遇见过太过惊艳的人，后来的人都显得乏味。 ＊ 韩遂提议到街上去逛逛。军理旁边有一条商业街，供学生买些生活和学习用品。最近不知是不是临近放假和考试，人流都比平时多了一些。 张斐正在一家店里看狙击枪的保养油，耳边听到一些不像是天枢星本地的口音。他和韩遂说了一句：“最近怎么来了很多不是北斗本地的人？” 韩遂说：“听说是因为和南斗军事学院联合考试，南斗的学生已经过来了。” 张斐“哦”了一声，把选好的商品交给店主。他来过这里不少次，和店主挺熟的。话刚说完，刚提到的人就走进来了，几个穿着深蓝色南斗军事学院制服的学生走了进来。 南斗和北斗在历史文化上系出同源，因此各方面基本比较相似，但还是有一些明显的差异的。比如说南斗的制服就更具古韵一些，上面的文字更复杂，口音也更软糯。几个南斗学生一进了商店，就注意到了张斐这边，多看了他几眼。 南斗学生直接问店主：“有没有适用xps－r4d型号的保养油？” 店主满脸堆笑：“不好意思，最后一瓶刚卖给这个小哥了，要不您稍微等会，一个多最多两个小时，我从别的店给您调货过来。” 这个南斗的学生看起来很年轻，神色有几分倨傲，他看到张斐是个beta，过来就说：“beta？你让给我吧，我给你出双倍价钱。” 张斐说：“抱歉，我也需要。” “你？”alpha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斐，说：“你是狙击手？” “对。” “看来北斗真是无人了。他们不一直A权至上，看不起B和O吗？现在居然也有beta的狙击手了。” 张斐懒得和他废话，和韩遂一块儿出去了。那南斗学生却追了上来，笑着说：“别急着走啊……你也是要参加毕业考试的吧，留个联系方式？” 韩遂说：“不必了。” 南斗的学生这才注意到韩遂，他伸出手来，说：“薛胜，我们几个都是南斗军事学院的，认识一下？” 对方都这样了，韩遂也伸出手来，说：“韩遂，帝国军事理工大学。”薛胜的目光又看向张斐，张斐说： “张斐。” “张斐……”薛胜叫了一下张斐的名字，笑着说：“我以为北斗人都很冷酷乏味，看来不都是这样的。”薛胜的眼睛一直盯着张斐，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的兴趣都在beta上面。 现在帝国和南斗联盟的关系尚未完全解冻，此次联合考试也是试水。韩遂摇摇头，向张斐示意他们不宜和南斗人有过多接触。张斐就和他们冷漠地寒暄了几句，南斗人也体会到张斐他们不愿久呆。只是他们临走时薛胜还颇有几分意犹未尽，挥挥手道： “再见！联合演习时，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