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微雨摇落

    晚秋天，又逢微雨摇落，寸步皆困洿泥。

    雨中山庭，最是湫漻清静，萧其琛凝目，默然收起一截短笺，继而在榻边俯下身来，坐以待曙。

    院中枝柯横援，檐隙承阴，两相成盖，又掀秋风过耳。萧其琛徐徐伸手，探身过去试了试叶淮安的额头，只是稍一触及就发觉叶淮安缩在被底，冷瑟瑟的。

    萧其琛见此，忙将榻边的氅衣再掖过去，正心中惴惴，幸而叶淮安也被动作碰得缓醒过来，双眼微润地看着他。

    “淮淮？”萧其琛压着眉弓，又抬眼看向叶淮安，莫可奈何地说这一句，末了也只是将人用氅衣裹紧些。

    叶淮安目中情志交漆相傍，展眉笑了笑，却在看到氅衣的衣领时，蓦地睁圆眼睛看向萧其琛，惊疑地说道：“……这是、那件……紫貂的？”

    萧其琛闻他喉声细弱，又再坐得靠近些，待听清后，倒是恰偿私愿地点头道：“宫中府库里的那件，紫貂颔下集成的裘袍，被我从父皇那里要来了。”萧其琛抻开撑支的手，伸手点了点叶淮安的鼻尖，话中退一步道，“虽‘当如是，不当如彼’，但我听了你的，你却从不肯听我的，我便又把它要来了。”

    貂颌的皮氅原是夷狄来奉朝贡，萧其琛知其生暖，便想要来，只是叶淮安不肯，才未能成行，想来还是去年这时的事情。

    萧其琛略一沉顿，才言道：“……我做不到的礼义治心，鹿裘、狐肷于我不过是草上霜，注定有一日‘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覆灭之祸，积薪待燃。”萧其琛话声很轻，言至于此却极重，字句间更像行诅。

    “……咳，受命不于天，于其人，你、你从来不信这种占卜灵龟的……”叶淮安有些情急地开口，却被萧其琛轻缓地截过话去：“我信与不信，将来也准定会不得于道、不溃于成——”

    “不会！的……”叶淮安有些心慌意急，以至抿着唇战颤，还不待平气再开口，却见萧其琛撑着床沿俯临过来，目光深炯地看着他说道：“你待在我身边，就不会。你看着我，就不会。”

    叶淮安一经怆惶，仰面看着俯盼过来的萧其琛，意气舒暇之下才稍稍宽气道：“好。”

    “……我知道你怕这个，”萧其琛失笑地看向叶淮安虚阖起来的眼睛，屈肘抵在床榻上，从心地俯身下去，又适意地与他额首相抵，直至看着对方的脖颈浮起一层浅红，才说道，“所以快点好起来。”

    铁蹄腾霜白，是为凝坚不能相合；马尾截岫玉，犹言柔胜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