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初见

    边虞是个宅男。

    是的，他不需要自我介绍，所有人都知道这点，大学同班快三年，有女生甚至已经忘记了他的长相，五官和肌rou走向全部模糊，只记得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

    他的两个舍友知道的要比外人多一点，边虞除了不爱出门外和所有大三男生几乎没什么不同：话不少，很会打游戏，但是遇到坑比队友的时候不会骂人，原因是社恐，有一堆纸片人老婆，但没什么运动神经，引体向上只能引体不会向上，一千米没有跑进过五分，在舍友面前很放得开，可能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习惯，比如洗澡会反锁门，比如从不和旁人一起结伴去厕所，并振振有词地把那叫做只有初高中女生才会干的事情。

    可能还有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小秘密，边虞在十四岁得知，他下身那条紧闭的裂缝并不是什么阑尾炎，那是女性的性器官，功能是被插入、受孕以及繁衍，七年里，他对那道rou缝的态度逐渐从紧张兮兮变成满不在乎，洗澡的时候他会偶尔去摸，那里无知无觉，手指很浅地伸进里面，触感很微妙，像碰一道裂开的疤痕，但你知道它永远不会痊愈，永远都在那里。

    他只是不小心了一次，好吧，或许是两次，但就这么一次两次，他前头小心的一万次都得白费。没人告诉他戚少原会醉醺醺地撞进忘记锁门的浴室里来，在全学院都在开长达三个小时的大会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把一个光溜溜的背影落在这个上午刚搬来的新舍友眼里。

    不用回头，边虞就知道是他，有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冷漠和嚣张用不完似的挥霍，被他看一眼，就像被冰棱剜掉一块无形的rou，一片鸡皮疙瘩都簌簌而起。水还在哗哗冲着，边虞进退不得，比被雨淋了的小鸡崽还要狼狈，如果来的是尚修远或是应戎，他满可以中气十足地喊他们滚出去，可来的是戚少原。

    戚少原，从上午开始，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尴尬到胃都开始痉挛。严格来说戚少原并不算他的新室友，他们同班，见到这位少爷的次数都很少，而他的床已闲置两年有余，光秃秃木板一片，被应戎用来放行李箱，边虞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听说戚少原应该不会住校时，以及从被搬运回寝的有关戚少原的小道消息中确认了这种猜测后，才在那张闲置的空床上添加了人形等身抱枕两个，并对着传说中戚宅的照片流下了社恐的眼泪：“我也想一个人住这种大房子。”

    应戎立马把手机从他手里抢过来，他是体特生，轻轻一伸手就能把手机举到边虞够不到的地方去，还要用那张顶帅气的脸做出受伤的表情：“和我们一起住宿舍不好吗边边，你怎么舍得抛弃我和老尚？”

    边虞没用两秒就举手投降，他对应戎这种爱撒娇的性格毫无办法，何况也只是口嗨两句，戚少原，那是真正的少爷。少爷来寝室的排场也不一样，可惜应戎去训练尚修远去上课，只有边虞切切实实地领教了一把，他刚洗漱完，只穿了条小裤衩，正要爬回床上去，脸盲症发作，花了几秒才辨认出这是谁来，还好他在不熟的人面前说不出话，否则肯定会给人扔下一句：“同学你走错寝室啦，走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

    他从来不知道无话可说是这么可怕的事情，抱着抱枕在戚少原眼皮子底下走回去，边虞偷偷瞟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穿上衣，嫩红的rutou都被那一眼冻得缩起来，他妈的，他一边跟应戎发微信一边想，这人还能有更不耐烦的表情吗？

    出乎意料，应戎消息回得很快，却并不是说他什么时候回寝室，而是一个粉色的安装包，名字极煽情：送给最好的TA，一怕人闲二怕手贱，作为一个宅男，边虞的手速远远大过脑速，还偏偏两样都占，他点了安装，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正打算帮应戎搬下行李箱来，却突然听见手机里发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最大音量的那种。

    如果戚少原没有及时地接住那个箱子，边虞十有八九得手腕骨折，他简直要晕厥过去了，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却发现这流氓软件不但关不掉，连调音量和关机键都被占用，他只能爬上床去翻耳机，这才让那种声音在宿舍里停止下来。

    大概响了有……半分钟吧？边虞已经起了一身冷汗，顾不上戚少原冷冷的眼神，连忙打开电脑把软件格式化，然后才看见应戎的消息：“边边！如果有人给你发这个软件，千万不要点。”

    “我们队已经有人中招了，当着大家的面响了一分多钟，哇真就社会性死亡。”

    “现在在被老师叫着谈心，太可怕了我去训练了。”

    天呐，边虞差点昏古七，他回了一条：“你不知道有个功能叫截屏吗？”想继续发几条表达自己的愤怒时，他听见了戚少原的笑声。

    那是一个高姿态者对低姿态者才能发出的笑容，没什么温度，戚少原那么看了一眼，边虞就突然觉到自己的矮小，他好像被无限地拉回到十四岁，那种耻感和惧意牢牢地把他包裹住，又粘腻又厚重，他瑟缩着，像是遇到阳光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