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凌风听觉格外灵敏，在楼下听到主人叫它，它尾巴挺直了往楼上飞奔，它过于兴奋，连陆敬的警告也忘了，扑进正在亲吻的两人之间，舔尹湫的脸。

    “凌风！起来！”陆敬嫌恶地擦了擦手上凌风流的口水，呵斥了一声。

    凌风窝在尹湫怀里，委屈地看着陆敬。尹湫伸手摸了摸凌风的头，凌风果然得寸进尺地去蹭尹湫的脸，尾巴摇个不停。

    “坐着吧，”尹湫看着陆敬无能为力的样子，十分想笑，“他不敢打你的。”

    凌风这些天早就知道尹湫的地位似乎比陆敬更高一点，尹湫给它撑腰，它就敢肆无忌惮。

    “湫湫，别这样。”陆敬捋着头发，无奈地笑。

    尹湫低头亲了亲凌风的脑袋，说：“凌风听话，摸摸它怎么了？”

    “……出去。”陆敬看着尹湫，拿脚踢了踢凌风的屁股，又压着怒气再说一遍，“出去！”

    凌风吓得一缩，随后夹着尾巴向门口走去。

    “把门关上。”陆敬偏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凌风，颇为解气。

    凌风汪了一声，出门后跳起来咬着门把手帮他们把门关上。

    陆敬把还坐在地上的尹湫抱起来坐到床上，垂着眸子看他：“你再这样，我会杀了凌风的。”

    “……”

    尹湫无语。他的腿蜷得有些酸，他往后仰躺在床上，“陆敬，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如果你只是为了讨好我，那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我不会觉得很感激，只会觉得你很幼稚。但如果你真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我会觉得你做的对，值得表扬。”

    陆敬的手指从尹湫的膝盖往移，一直到撩开尹湫的衣服，尹湫伸手摁住他，看向他时，他才说话：“可我对这个世界并不感兴趣，我只对你感兴趣。”

    “好吧，跟你说不通。”尹湫妥协，拿开陆敬的手，往上移到床边，打算睡觉了。

    床尾的人动了，从后面走到了尹湫身旁，高大的影子缩下去，尹湫的背上多了一只冰凉的手，从他的后颈抚摸到他的腰脊，手的主人有些乐此不疲。尹湫转回来看人，陆敬坐在地板上，趴在床边，眼里混了很多尹湫不想知道但又明显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尹湫开口问：“睡觉了，你在干什么？”

    “我没吃饭。”陆敬真是刚想起来，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饿肚子。

    “已经十一点了，”尹湫不明白，“陆长官，你这么厉害，连饭都没人做给你吃？”

    “没有，”陆敬的手指爬上了尹湫的的脸颊，从颧骨又摸到尹湫的唇，他更饿了，“除了你，没人愿意给我做饭。”

    “我也不愿意。我困了。”尹湫无情地转回去，不打算理陆敬。

    陆敬伸手一把抱住尹湫，勒在怀里，他隔着衣服亲吻尹湫的背，说：“那我就吃你。你也很好吃。”

    “我给你做。”尹湫挣开怀抱，迅速下床，“冰箱里应该会有可以用的材料。”

    两个小时后，桌上摆了一盘土豆炒鸡块加莴笋炒rou，以及一碗萝卜排骨汤，非常家常，陆敬饥肠辘辘，在尹湫面前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陆敬缠着尹湫要亲吻，尹湫被堵在厨房的玻璃门前动弹不得，在陆敬想要更深入时，尹湫阻止了他，并威胁他再这样就没下次了。

    这可不行，尹湫做的饭菜美味至极，不能这么快就断送他的享受美食生涯。陆敬及时收手，尹湫又去洗漱了一遍，睡的半梦半醒之间，身侧的床往下陷了陷，唇上也有一阵温热的触感，他听到抱着他的人说：“湫湫，你让我爱你吧。”

    这跟流浪狗向他要食物时，乞讨的眼神翻译成的话语一模一样，只不过狗说的是你给我点食物吧，陆敬说的是，你给我点爱吧。可他不敢这么说，只能求尹湫，让他爱就好。

    尹湫封闭内心，让自己心若磐石，坚不可摧，除去亲人，没人能靠近他。陆敬看出来了，他从强硬的方式改成了柔化政策，企图以柔克刚，真可恶。尹湫很讨厌，但又抵抗不了。他喜欢会低头的巨人，看起来像条可怜的狗，爱狗人士怎么也不会让狗狗难过。

    梦里出现了他很久没梦见的父亲，他一直都说，世界和平最好，人人平等最好，可是现实是，属性决定命运。尹湫想和慈祥的父亲说些什么，父亲只是摸着他的头，说：“小津，不要辜负爱你的人。”

    尹湫想要说，爱自己的人不是好人，不值得去爱，他们阶级对立，立场不同，最终的思想也不同，这样的话，谈何辜负？

    可他无法开口，父亲的身影化成他指缝间的一缕烟，父亲只留给他一句话——爱最珍贵。

    可是除去他的爱，尹湫还有mama和jiejie的爱，他也能过得很快乐，那么陆敬的爱，无足轻重。

    抱着他的人在发抖，尹湫被勒醒，他看着即使睡着了也依旧冷漠吓人的陆敬，估计是坏事做多了，梦里被人杀人抛尸了，这么害怕。

    “妈……别不要我……我求你了，你别把我扔在这吃人的地方……求你了，我怕……”

    尹湫知道陆敬不会醒，但他还是习惯性戳破他：“你妈不在这，像你这样的人，你妈离了你最好。”

    “不要……不要！”

    “你松开我……不杀，我不杀人！”

    “烦死了。”尹湫被陆敬吵得不胜其烦，他伸手捂住陆敬的嘴巴，“杀光他们，把他们全杀死，就没有这些破事了！”

    尹湫觉得自己很滑稽，梦外的人教梦里的人做事，以什么为桥梁传递信息？没有。他说了一堆废话罢了。

    “要杀的，”陆敬微微睁开眼，嘴巴在尹湫手心张合，他迷离地看着尹湫说，“可是有人替我杀了，他叫尹湫，他帮我杀了父亲和哥哥，我找了他三年，不是为了抓捕他，是要亲口跟他说声谢谢。谢谢他帮我杀了两头吃我的恶魔，谢谢他，像个英雄一样，结束了我的噩梦。”

    “那你是怎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陆敬。”尹湫看着睡迷糊的陆敬，问。

    “……对不起。”陆敬真诚的眼睛看得尹湫有些于心不忍，他伸手捂住那双从一片沉静到情绪翻涌的眸子，可那张嘴还在说，“真的很对不起。是我脾气很臭，是我太傲气，是我把alpha那些该死的坏习惯一个不落地学会。可是我不坏的，湫湫，我不坏的。”

    “……”尹湫叹了口气，他翻了个身，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说，“我知道了。”

    掏出真心讲的话果然令人动容，身后的人又昏睡过去，尹湫倒清醒了。

    陆敬陆敬。

    他到底要怎么对待陆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