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您好,精神病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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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恩夏没有什麽人生目标。 从小开始,不同於总叫嚷着要让班上女生喜欢自己,甚至发下豪语攻略全年级异性的刘智赫,他一直都是这麽冷静过头地对待所有人事物。 考试就按照自己课堂上学到的程度写,体育竞赛也是留有余裕地进行,直到大学毕业、退伍,他还是维持着这种日子得过且过,淡然看待一切的心态。所以在其他同学们都争相挤破头要进大公司上班时,他从父母那得知两老打算退休回去乡下养老,想将经营多年的超市交给他,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接下了担子。 相较那些惯常加班加到大半夜的上班族,申恩夏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早上五点半起床,在附近晨跑锻炼,六点半时开始有厂商送来蔬菜生鲜,他就和司机一起搬进店里上架。整理好後再稍微打扫货架,开启广播,八点时拉起铁门,宣告宇宙超市正式开始营业。会来光顾的客人大多都是居民,和他父母再熟稔不过,也没几个会为难人的,顺畅舒心地一路营业到晚上八点半,收拾好该退回厂商的过期品,再巡视打扫一圈,拉下铁门後熄去招牌灯,就又平淡地过去了一天。 申恩夏猜想这种生活会一直延续到和父母一样想退休的那天,但老天彷佛是在和他开玩笑,一个月前的深夜里,每日循环的日常出现了一道裂缝。 「喀哒。」 晚上十一点,刚洗好澡出来,准备擦乾头发後就寝的年轻男人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响动。 像是东西落地的声响。他拿毛巾抹着短发的手一顿,想起最近新闻里时常出现的惯窃,那人因为犯案手法纯熟,又擅长避开监视器,在这一带是令店家头疼不已的存在。 该不会是盯上我的超市了?还是哪里溜进的老鼠打翻了东西?申恩夏思忖,倒也不怎麽慌张,放下毛巾後走到角落,拿起一根结实的球棒,安静地推开门往楼下走。 灯在拉下铁门打烊时就被全数关上,漆黑一片的场地理当窒碍难行,但对於自幼在这里长大的申恩夏来说半点都不是困扰。他放轻脚步和呼吸,缓缓朝正传出动静的角落走去。 他边走着,边回想陈列商品的货架位置──一般而言,小偷都会挑选体积小的高价品下手,所以不寻常声响的发源地应该要是电子产品区才对。 但现在的情形却不是那样,有异样的区域是专放犬猫饲料和罐头的角落。 看来不是那个恶名昭彰的惯窃,而是个笨贼。申恩夏稍微放下心来,即使还不明白这人是怎麽从已经严密锁上的门窗防护钻进超市,但会挑选笨重又卖不了多少钱的宠物食品下手,必定没有想像中的难应付,脑袋或许也不怎麽灵活。 无声无息地靠近了目的,视力逐渐习惯无光的黑暗处,申恩夏看见一个清瘦人影蹲在货架前方,地上散落着几个开过的猫罐头,那人手上也拿着一个,脸颊处小动物进食般鼓得圆圆的,正努力咀嚼着什麽。 ……什麽情形?申恩夏愣住了。 小偷,在吃,猫罐头? 惊人景象让他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申恩夏镇定下来,打量几番正专注吃罐头的小偷,确认以他的身形无法和自己抗衡,於是「啪」一声按下就在货架边上的电灯开关:「你在做什麽?」 「哐啷。」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出现,捧着罐头吃得津津有味的男人手一松,半点汤冻也没剩下的罐头就这麽掉到地上。他转过身,露出一张漂亮精致却满布尘埃的小脸,看向正厉声质问自己的年轻人:「咦?」 咦什麽咦?申恩夏先是因为他出乎意料之外的美貌一惊,很快又想起这人是窃贼,语气强硬起来:「为什麽偷东西?不知道想吃什麽就要付钱吗?」 男人呆呆地蹲在原处,听清後慌张地看了看满地空罐,又抬起脸来怯生生询问:「那个,这里的罐头是要付钱的吗?」 过於理所当然的提问令申恩夏也跟着迷惑起来──是我精神不正常吗?还是在做梦?一个男人蹲在货架前面吃猫罐头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还问他罐头为什麽要付钱? 「想吃霸王餐的话就去警察局吧,他们会教你不付钱的後果是什麽。」申恩夏决定不再和他解释,直接拿起手机准备报警:「再说要吃也吃人的罐头啊,吃着宠物的是怎麽回事?」 「可是、可是,猫科联邦政府明明规定猫罐头要免费无限量供应的。」知道他要报警,漂亮男人委屈地站起身,从口袋掏出一张金属材质卡片:「我是猫星合法公民,本来就可以吃呀。」 被打断拨号动作的申恩夏抬起头,看向他手中举着的证件。 金属镂刻而成的薄片上流光溢彩,右上角是拥有秀美五官的男人照片,和眼前正用可怜眼神望着自己的人别无二致。一旁则分列写着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品种等资料,最下方的身份栏位清楚写着「良好公民」。 申恩夏默不作声地握紧了始终没放下的球棒。 果然,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正常人怎麽可能会吃宠物食品,还振振有词地说着什麽「猫科联邦政府」和「猫星合法公民」,甚至随手取出精心制作的不明身份证? 得报警才行,而且还要委托他们带上精神病院的人。眼前男人虽然纤瘦,万一忽然因为自己说错句话而凶性大发,那就不只是窃盗行为了,极有可能发展成暴力案件。 「昰雨。你叫琴昰雨,是吗?」申恩夏不动声色地和他闲谈,用手机打开线上报案页面:「你是怎麽进来超市的?」 撇除现在面对的困境,他的确很好奇这个男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明明每天关门前都会仔细检查,防盗锁也从门里牢牢锁上,琴昰雨看上去又弱不禁风,不像是能用蛮横手段闯入超市的样子。 「我被时空黑洞吞进去了,太空船没有跟着一起过来,醒来时就躺在这里了。」琴昰雨沮丧地垂着眼:「因为肚子很饿,就拿了罐头吃。」 ……为什麽他会想跟神经病认真对话呢。申恩夏绷着脸想。虽然男人这套说词去除过於奇幻的部分,竟然还算是逻辑通顺有模有样,但现实中哪来什麽猫星,更遑论猫星人了。 「知道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就不报警了。」申恩夏放下手机,长吐一口气。年纪轻轻又生得好看,却偏偏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他心生怜悯的同时也不打算再追究区区几个猫罐头的钱:「你是从哪家医院出来的,还记得名字或电话吗?我联络他们带你回去。」 「医院?」琴昰雨扇着长长的睫毛:「我没有受伤,只是有点脏,不用去医院。」 「……」实在没法直接告诉一个深信自己是猫星人的男人他有幻想症,申恩夏换了个问法:「你的家人呢?」 总该有家人或朋友吧,看他也不像是发作起来六亲不认的样子,还能和气地对话,那家人或许还愿意赶来接走他。 申恩夏自觉这主意完美无缺,可下一秒,琴昰雨杏眼微红,声音有些许哽咽:「没有……我、我是孤儿院长大的猫……连荷娜jiejie也讨厌我了……」 从来没想过除了被自己脸吓哭的孩子以外还有人会因为他而流泪,申恩夏手足无措,球棒在慌乱中掉落地面,发出铿锵脆响:「等一下,不用哭吧?」 「呜……对、对不起,」男人拼命抹着扑簌簌落下的泪,本就沾上灰的脸被自己蹭得更像只花猫:「可是jiejie她、她说再也不想见我了……」 已经被超乎预期的事态吓愣,申恩夏一时也管不上这个坚称自己是猫咪的男人到底是从哪来的了,抓着他的手臂往柜台走去,拿出湿纸巾替他擦净脸蛋,和哄平时来超市时想买糖果,爸妈不愿意就坐在地上大哭的孩子一样:「好了,别哭了,再哭的话就──」 就怎麽样?又不能说爸爸mama就不带你回家,他都说自己是孤儿了。年轻老板皱着眉头思考,想不到能用什麽方法让他停下哭泣。 被轻柔地擦着脸,琴昰雨渐渐止住了啜泣,只偶尔抽噎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眉头紧锁的他:「我、我想找荷娜jiejie,可是手机摔坏了,可以借我手机吗?」 看来是真的很依赖那个叫荷娜的女生,被讨厌以後哭成这样,现在还是心心念念。申恩夏看他冷静得差不多,将手机解锁後递了过去:「喏。」 「谢谢你。」羞怯地接过手机,琴昰雨对长着一张凶悍脸庞的年轻老板致谢,约莫是即将能联络上亲友让他开心不已,恢复白净的漂亮小脸绽开一抹笑容。 申恩夏有瞬间的怔忡,而後将手握拳放在嘴巴前方,轻咳一声:「这没什麽,快打吧。」 男人点点头,低下头笨拙地想切换到拨号页面,在看见萤幕显示的画面後却停止了动作,伤心地扬起脸蛋:「我没有幻想症,我真的是猫……这里不是猫科星系的其中一颗行星吗?为什麽不相信我?」 才想起刚才线上报案时打字打到一半就放着不管,画面还停留在输入缘由的页面,申恩夏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还在搜肠刮肚寻找能圆场的方式,琴昰雨就将手机塞回他手中:「请等我一下。」 不是要打电话吗?是气到不想用我的手机了?申恩夏头疼地看着红了眼圈的男人,决定先安抚好对方:「是我不对,你是猫没──」 他没把话说完。 琴昰雨鼓着双颊,脸庞因为憋气而涨得通红。在为时不长的闭气後,一对大大的奶黄色猫耳从栗色发间长出,身後也冒出一条同色尾巴,灵活地上下摆动起来。 「我是猫,品种是曼赤肯。」男人向已经说不出话的年轻老板强调:「不是精神病患。」 场面太过奇幻,申恩夏恍惚地盯着他头上的耳朵,好半晌才勉强发出声音:「……这是魔术?还是妖怪?」 「是猫星人!」琴昰雨气呼呼地甩着小尾巴:「我都给你看身份证了!」 一般人怎麽可能会因为来路不明的身份证就相信世界上有猫星人?申恩夏说不出话,索性闭上了眼睛。 是梦。没错,一定是梦。再睁开眼时就会是个被手机闹钟吵醒,毫无变化的早晨,就和往常一模一样。 毛茸茸触感碰上他的手臂,申恩夏张眼,只见长着猫耳的男人正贴在他身前,努力踮起脚仰望自己,尾巴在前臂轻轻蹭着,彷佛撒娇一般。 「我是猫。」琴昰雨的声音软绵绵的,语调却很坚定:「猫星人。」 申恩夏难得失态,扶住额头呻吟出声。 ──谁来告诉他,捡到一只外星来的猫该怎麽办? 地球人的手机当然没办法和猫星通话,在总算弄清楚这是个离猫星系不知几光年远,也完全没有相关资讯的星球以後,琴昰雨才平息的泪意又开始上涌:「我回不去了?这里没有太空船吗?」 「有是有,但一般人买不起。」凌晨一点半,将迟了半晌才进入状况的男人带到二楼住处,申恩夏还是难以相信这种只会在电视或看见的剧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打个比方吧,你吃掉的罐头大概值五百元,搭一趟太空船的价钱是几千万倍。」 猫耳男人杏眼里的水珠快要掉下来了:「为什麽那麽贵,太空船明明是一般交通工具……」 「……」地球的科技发展程度比不上猫星人,这点他也很吃惊,不过现在看琴昰雨单纯的模样,他猜猫咪们大概是把人类勾心斗角的时间都拿去钻研科学了:「就算买到太空船,你说的猫星也不在我们知道的宇宙范围里,应该没办法抵达。」 接二连三的事实让琴昰雨更为颓丧,垂着眼睑咬住下唇,肩膀一耸一耸,分明是又开始想哭的前兆。 申恩夏见不得别人哭,更不想他再因为自己的话而流泪,无奈地揉了揉他蓬松的栗色发丝:「别哭了。」 他没交过女朋友,也没有亲戚小孩,面对过的类似情形只有顾客家的顽皮孩子,不大懂该如何哄人,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最温柔的安慰。 琴昰雨努力憋着眼泪,鼻尖红通通的:「好、好的。请问这里有可以打工的地方吗?」 既然没法回去,那只能在这落脚生活,过一天是一天了。这里的猫罐头又不是免费供应,现在可没有时间悲伤,得快点想办法赚钱才行。 接受现实的速度倒是挺快。申恩夏暗忖,看了看他头上还在颤抖着的猫耳朵,有些想探手去摸,又怕把人吓着,只好按捺住:「打工机会路上随便找找应该都有,只是你的耳朵和尾巴──」 「啊,我可以收起来。」经他提醒才发现毛茸茸的大耳朵和短尾露在外头,琴昰雨抬手按住柔软的猫耳:「刚刚……只是太难过,就忘记了。」 「不会突然就冒出来吧?」望着那一对光用眼看也觉得触感一定绝佳的耳朵蓦然消失,申恩夏心底有些遗憾,却更担心看上去傻乎乎的男人会控制不了它们。 「只要情绪不是过於激动,或者主动想让它出现,是不会冒出来的。」琴昰雨绞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脸庞染上绯红,含糊不清地又补充一句:「……还有春天……的时候。」 他的嗓音太轻,申恩夏没能听清楚,发出一声疑惑的「嗯」:「什麽?」 「没、没事!」漂亮男人用力摆着手,脸烫得能煎蛋:「那个,能让我在这睡一晚吗?就一晚,我睡觉很安静,会好好窝在地板上不打扰您的。等天亮了我就离开,会快点找到工作还您罐头钱……」 说到後头,琴昰雨的声音又渐渐弱去。他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吃了那麽多罐头还理直气壮地说不付钱,如今搞懂情形後格外羞愧难当。 申恩夏看看他,站起身来:「睡沙发吧,地板不舒服。我去找被子出来──你要洗个澡吗?」 也不知道时空黑洞是怎麽把这人传送过来的,琴昰雨身上的衣物虽然还整齐,却处处可见黑灰,看上去狼狈不堪,要不是一张端正的脸拯救了他的整体造型,看上去就和被丢在路边的小猫差不多。 琴昰雨站起身,手揉着灰扑扑的T恤下摆:「我没带换洗衣物……」 「我有没穿过的衣服。」申恩夏有些想笑:「行了,不用这麽怕我,会用莲蓬头和牙刷吧?浴室在那里,衣服我等会放门口。」 漂亮男人小心地看着他,见那张脸虽然冷硬,却没有嫌弃或厌烦,总算松开了蹂躏衣摆的手:「嗯!」 目送愣头愣脑的猫走进浴室,申恩夏先是往里头扔了条新毛巾,接着也回自己房间翻起能让他穿上的衣服。在一阵翻弄後,瞄到随手塞在衣柜里的毕业证书,手上动作一顿,往浴室扬声道:「猫星人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