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燕梁着急忙慌的往穆府冲,结结实实和叶千枝撞了个两败俱伤,好在两个人的武器都非常重,各自退了两步就站稳了。“燕大哥,我得找大夫,大夫!” 听到叶千枝这么说,燕梁的心已落了大半,“我把大夫请来了,这是七秀坊的沈禾姑娘。” “太好了!走走走!” 几人边走边说,这才知道穆府出了事,那位服侍了穆家一辈子的老伯没了。穆伯在府里巡视的时候没看清路,摔了一跤下去,撞到了头,大夫也请不到,没能熬过去。 等穆岁秋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穆伯已经咽气了,两人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接着他就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死者为大,穆伯的尸体不能放着不管,于是叶千枝就做主置办了,现在情况特殊,也没有请和尚道士来念经超度,就是买了好的棺材在府中停灵。 沈禾随他们一路行走,除了几个仆人和穆岁秋自己住的地方看得出有人打扫修剪之外,穆府其他地方一片荒凉寂寞景象,忍不住说道:“这哪里像是朝廷大员的府邸,住在这样没有人气儿的地方,身体怎么会好?” “我也觉得穆大哥这里枯枝败叶的,想要替他布置,也不用他出钱,但穆大哥说我是安王的小舅子,不能与他有牵扯。”一个七秀坊,一个藏剑山庄,都是被扬州的园林造诣熏陶出来的人,见到好院子乱七八糟,就会受不了,想把它给改建收拾好。按理说大唐三大风雅之地出来的长歌门弟子,也该精通此道才对。 燕梁推开卧室的门,见到柳文博就坐在床边,神志不清的穆岁秋,昏迷之中紧紧抓着柳文博的手,嘴里说着糊涂话,一直在喊叔叔婶婶。 画面和谐得过于碍眼了,燕梁大步流星奔至床前,连盾带人把柳文博一屁股撞了出去,自己握上了穆岁秋的手。柳文博猝不及防被撞飞出去,好在腿法精湛,借着桌柜用了巧劲缓解冲力,翻了个身稳稳站好。 “文博,燕大哥听说穆大哥病了实在太着急,你没事吧?” 柳文博摇了摇头,接着肩上一沉,雪貂饱含热泪的扑回他身上,高兴得在他毛领子里钻来钻去。柳文博也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小家伙丢了,搞不好被人捉去吃了,原来是被燕梁捡去养了……一段时间不见,竟然还胖了一大圈。 这只雪貂可爱灵动,十分讨喜,天策将士们总是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喂它,天策府的铁汉柔情,体现在rou干上了。 一个穿着全套玄甲的苍云,一个是毛草装饰颇为丰富的霸刀弟子,还有一个则是身背巨大重剑的藏剑弟子,三个人站在穆岁秋床前,挤得满满当当,沈禾怒道:“你们都太碍事了,全部都给我让开!留下万萱帮我就行了!” 藏剑与霸刀两个小朋友乖乖出去了,只有燕梁这个老淘气,还不忘折返回来叮嘱沈禾说道:“他烧迷糊了,见谁都抓,但你不能握他的手啊,不然我就和郑奇告状!” 沈禾微笑着送了他一个字。“滚。” “我得回尚书省了。”现在穆岁秋病倒,所有的工作排山倒海一般全部压在了左右丞的身上,柳文博也是忙里偷闲来瞧一眼穆岁秋情况的,若是燕梁没找大夫过来,他就要通过他的爷爷,找他的那些老朋友们帮忙了。 “燕大哥,你要不要先回将军府换洗一下?我会在这里照看着,你不用担心。”穆岁秋在长安城里没有背景,没有朋友,就只有叶千枝这样事事不妨头,对谁都不抱偏见,如同阳光一般的人,才能给予他一点零星的温暖。燕梁拍了拍叶千枝的肩膀,以示感谢。 “燕大哥,你……”叶千枝很想问燕梁对穆岁秋是不是一时兴起,这么多年在长安城,他知道穆岁秋处境艰难,也听过许多编排他的不堪言论。若他也像燕梁从前的情人一样,不过是短暂的露水姻缘,长安城对这件事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 燕梁仍旧是风流纨绔,穆岁秋不过是其中一笔,但另一个人就不同了…… “是真心夸你的。”燕梁是真的要回去一趟,除了换身衣裳之外,还要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穆岁秋这里真的太缺乏生活气息了,东西都不齐,全是将就凑合的。 叶千枝觉得穆岁秋越来越像他的jiejie,在长安城里极不快乐,他jiejie是为爱留在了牢笼之中,最后困死了自己。穆岁秋没有这份羁绊,待他完成了自己的事,便能回到自己的山水天地,但如果有了燕梁……同样的悲剧很可能会重现。 虽然穆岁秋本人和安王都对他说过,不要去穆府,不要过多交往,但他还是忍不住偷偷跑过来,他害怕穆岁秋像他jiejie一样,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叶家姐弟和穆岁秋是旧识,毕竟都是扬州那一带的,虽未见过面,名头彼此都知道。她的jiejie在年轻一辈中十分耀眼夺目,虽是庶出,但铸造和剑术均是庄内出类拔萃的,大伙都开玩笑说皇帝老儿就算拿公主来换,藏剑山庄也是不给的。 当时jiejie听闻霜明剑落到了长歌门某个弟子手中,便带着他找上门去比试了。一个攻势如火,似凤凰一般,另一个则灵如青鸾,琴剑相辅,最后穆岁秋赢了叶万芳半招。 叶千枝当时年纪虽小,但有幸见识到江湖上极具盛名的两位剑术高手的切磋比试,可谓大开眼界,热血澎湃。小男孩比起和jiejie玩,更喜欢与大男孩混在一块儿,他能打败无敌的jiejie,所以叶千枝对他很崇拜,老跑去缠着穆岁秋玩,要他陪他练剑。 当时穆岁秋和叶万芳,何等的鲜衣怒马,潇洒恣意,叶千枝那时天天梦到两人能成亲,这样他最喜欢的两个人就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三个人永远都幸福。他每次让穆哥哥娶自己jiejie的时候,两个人都说他是孩子话,哥哥和jiejie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却不会成亲。 叶千枝当然不放弃了,后来二人被缠得受不住,说哪天他能打赢他们,便听叶千枝的话,成亲在一起。 可后来jiejie认识了天策府将士李协,即便发现那个人其实是天子的堂哥,尊贵无比的安王殿下……jiejie还是自愿嫁到长安城去了。 从此以后,叶千枝再也看不到那个能开怀畅饮,纵情大笑的jiejie了。 见到jiejie并不快乐,叶千枝毅然回到了藏剑山庄,开始拼命练剑,直到有一天他回到长安,真的打败了在印象中强大无比的jiejie时,他才发现叶万芳身上的光早已暗淡,宛若凋零在秋后的一枚枯叶。 打败了jiejie之后,叶千枝找到了穆岁秋,问他当年的约定是否仍旧作数? 穆岁秋当时的神色十分复杂,摒弃了诸多迷茫后,坚定的回复了他,作数。 叶千枝不是对手,只能夜以继日的练剑。 那一天,长安擂台之上,打败了穆岁秋的叶千枝,跪地大哭。 那时叶万芳已经离世三年多了,他仍在执念之中,用剑术麻痹着自己,儿时的无敌之姿再一次被击溃的时候,也是幻想轰然倒塌之时。 佳人已逝,婚约早已不成立,但穆岁秋还是把如同半身的霜明剑给了他,既是对那个约定尊重的定物,亦是将消失了的年少时的江湖绮梦付给了叶千枝。 霜明剑就像jiejie和穆岁秋失去了的,再也找不回来的那个自己,叶千枝愿意接过这样的重量,却不愿意接受悲伤的结果。于是他将霜明融了,铸成了自己的赤霄,向穆岁秋表明他的想法,有些人有些事,再留恋也回不来了,但不代表就此结束,而是重新开始。 燕梁是他姐夫的好朋友,也是叶千枝认识好些年的大哥了,他相貌好,家世好,又风趣幽默,身边从来都不缺人,不知怎么就和穆岁秋纠缠上了,虽然说不上来,但叶千枝总觉得燕梁这次有些不太一样,想到这里的叶家小公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长安城已经吞噬了他jiejie的生命,他不能再看着如同兄长一般的穆岁秋,落得同样下场。所以叶千枝从心底希望他所爱的亲人,在朝堂纷争尘埃落定之后能够离开,不要和长安的贵族,再有任何牵扯了。 “他之前全靠身体的好底子苦熬,等熬透了,自然什么都找上来了……家人过世的噩耗,导致先前埋下的隐患一起发作,所以来势汹汹。”沈禾医术高超,所以处理得快速又妥当,给穆岁秋施过针,又服用了箱里的几丸救命药,便推门出来写药方了。叶千枝见燕梁来了,便陪着沈禾的小师侄回栖霞小筑抓药去了。 见燕梁沉着一张俊脸,眉头紧锁的模样,沈禾稍微有些吃惊,看来是真的在担心穆岁秋。 想到昔年旧友终于有了真心命定之人,且两个人的路不比她和郑奇更容易的时候,沈禾不由得柔声唤了他。“燕梁。” “嗯?” 沈禾抬头看了燕梁一眼,多年情谊,尽在不言中。燕梁看着她,惶惶不安的情绪渐渐安定,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愧疚。他躲了沈家兄妹那么多年,不敢面对,但当自己有困难的时候,却知道向他们求助,一定会得到回应。 “我和郑奇刚在一起的时候,坊间都是流言蜚语,寻衅找茬的,泼油烧屋的,编歌辱骂的……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奇怪的是,在某个将军回来一趟之后,这些吵嚷突然都消失了,即便那位将军回了雁门关,郑家的人也没有再来找麻烦,其他人也都只敢背后议论了。” 沈禾放下笔,抬起手肘轻轻拐在身旁站着的燕梁腿上,微微一笑,说道:“有我在,别怕。” 想到恩师一家,燕梁眼眶发酸,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沈禾,在你面前,我觉得无地自容……” 沈禾摇了摇头,望着石桌上的笔墨出神,说道:“爷爷常说,沈家的人可以死,可以疯,却不能舍弃道义……所以我们家当年一点也不怕被牵连,因为霸刀山庄的恩情,北地百姓的信任,大伯用性命相报,是我沈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们为他骄傲,便是为此受罪,也是愿意的。” “爷爷他老人家战功赫赫,戎马一生,后来闲赋在家,因热血尚未凉透,总有几分落寞。对于一个老将军来说,与其不明不白的死在朝堂算计,尔虞我诈之中,倒不如战死沙场。我的爷爷和大伯,他们都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沈禾缓缓起身,有微风拂过,将她细软的裙摆轻轻吹起,如同仙女一般。“之后有一个将军,继承了他们的意志,接过了那份重担,苦守雁门关十年,让外敌半步也打不进来。” 沈禾走到了燕梁跟前,与他视线相对,继续说道:“燕梁,我和兄长对你心怀感激,却从未对你说过谢谢,同样地,你也不必说对不起三个字。因为我们幼时相识,以心相交,无需这些。”沈禾温柔坚强,通透豁达,让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 燕梁对于沈家一直有愧,不敢面对沈家兄妹,今天沈禾将话全部讲明,终于释然,伸出手轻握成拳,悬于半空,对沈禾说道:“好久不见。” 沈禾同样玉拳轻握,与燕梁的拳头相碰,说道:“好久不见。”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穆岁秋到底年轻,再加上有良医好药调理,他的烧一退,人就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定定的看了天花板好几分钟,记起了穆伯已然离世,视线稍移,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燕梁,他身材高挑,这般蜷着一定不舒服。 他只是稍微动一动手指,燕梁便瞬间惊醒,欣喜万分。“先别说话,我知道你一定口渴,但是润了嘴唇之后再喝。” 燕梁用一条新手绢在碗里润湿之后给穆岁秋擦嘴唇,不至于张口的时候把过于干燥的唇撕破,这才将水含入自己口中,还冲穆岁秋挑了挑眉毛。 穆岁秋一看自己明明都醒了,燕梁还要这么喂,摆明了占便宜,想到未清醒的时候也不知被亲了多少去,不觉目露笑意。 燕梁见穆岁秋望着他只是笑,眸中柔情万千,光华流动,不觉俯身吻上,把水度了过去。穆岁秋身体尚且虚弱,燕梁止住了想要深吻的想法,他怕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把人吃了。毕竟这种生死徘徊后的温情,比小别胜新婚更让人心绪难平。 一吻方毕,穆岁秋干涸的嗓子舒服了许多,能够顺利的发声了,于是问道:“穆伯……” “你昏迷的这些天,叶千枝把一切都办妥了,在长安城南郊买了块地,点了xue,妥当的葬下了。”穆岁秋闻言眉头一皱,燕梁见他要起身,便慢慢把人扶起来,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穆岁秋多日未进食,所食都是汤水,没什么力气。“他不能……” 燕梁伸出双手将人轻轻环住,把头埋在他的肩颈处,非常直观的感受到穆岁秋更瘦了。自己都跟纸片人一样了,还cao心别人。“我知道你想保护叶千枝,所以是打着我的名义办的,也是我出的钱,他不过就是代办。全长安城都知道我要八抬大轿迎中书令大人,对你穷追猛打就是想把你拐上床,趁你家里出事献点殷勤,名正言顺。” 这噼里啪啦一大串,直接把穆岁秋弄懵了,等反应过来不免又气又笑。“我的将军,你能好好说话么?这醋意比我屋里的药味还浓了。” “人家藏剑山庄的正牌少爷,姐夫是堂堂安王殿下,别说他不惹事了,即便犯了事也能安然无恙,你明着疏远,实则保护……我的穆大人,你连霜明剑都送他了,还对他有那么多cao不完的心呢。” 穆岁秋就说燕梁对霜明剑的事,反应过于大了,原因在这儿呢。当时他将霜明剑送出,确实有一部分是对那个不可能的婚约,追赠定物的意思。 穆岁秋摸向自己颈上挂着的玉牌,雕刻着荷叶花苞,下头有一条锦鲤,寓意年年有余,雕工和翡翠都是绝佳,只怕是硕大的穆府里,最值钱的东西,且没有之一。“这是小时候被送往长歌门之前,婶婶给我的,说是她当年嫁入穆家的时候,叔叔送的。” 听到这里燕梁便知穆岁秋要把东西给他了,但他就是随便的醋一醋,没有真的要争什么的意思,刚要拒绝时,穆岁秋又说了一句,“她说是给穆家未来儿媳妇儿,让我将来遇到了喜欢的人就……” 燕梁立刻改变主意,目露凶光,伸出手,极其强硬,不容辩驳的说道:“给我。” 穆岁秋东西一递到他手里,燕梁立马就往自己脖子上系好,穆岁秋见他面露得意之色,若是有条尾巴只怕能翘到天上的模样,知道是哄好了。 “方才我醒来,想起穆伯走了,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亲人了……想着若能多在家里住几天,若能多陪他吃两顿饭,若能再多听他说说种花养草的诀窍,与他一起将府邸的草木弄弄……越想越悔,浑身发冷,就要窒息的时候……”穆岁秋抬手握住了燕梁环住他的手,“我看到了你,四肢手脚顿时暖了许多,心里头的血好似又能流动了一般。” 燕梁抬头看了看四周,想起沈禾第一次来到穆府说得话,不由得眉头一皱。“这是圣人赐给你的宅子,你在长安多年,连家都不好好修整一番么?住处本就和人的气运相连,你家也太随意了些,难怪身体越来越差。” “这里不是我的家……不是。”穆岁秋的语调和表情一样平静无澜,穆伯走了之后,穆岁秋孤身在此,只会让这座大宅看起来越发阴郁。以燕梁的私心来说,他不想穆岁秋和长安城的联系如此薄弱,从来都把自己当外乡人,毕竟身居高位,怎么都得在长安城长住,甚至是一辈子在这里了。 “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穆岁秋被燕梁没来由得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点头道:“还好。” “参片提气,你含好。”燕梁熟稔的从桌上的医药箱里翻出人参的切片,风干了的那种,抓了几片让穆岁秋含在口中,再顺手把旁边放着的粉白披风将人裹住,一把抱起。 穆岁秋身体十分虚弱,吹不得风,所以他用披风把人裹得严严实实之后,迈开步子就往外走,有一道温柔的女声惊讶的问道:“燕梁,你做什么?” 穆岁秋见到人时候,也不惊在心中赞叹声如其人,这位秀坊姑娘高挑窈窕,美丽非常,裹着他的粉白披风,该是她的。“穆大人会在将军府住上不知道多长时间,要劳烦你来我家给他瞧病了。” “!!!!!!!”不说沈禾了,就连穆岁秋自己都是懵的,燕梁路过叶千枝身边的时候,还特意把脖子上的玉牌扯了扯,露得明明白白,弄得叶小公子很是纳闷,嘟囔道:“穆大哥怎么把贴身玉牌送人?” 他的自言自语让本来有几分得意的燕梁,瞬间也纳了闷。“你怎么知道他贴身佩戴的?” 燕梁和穆岁秋上过床,当然知道他身上的饰物了,叶千枝这臭小子看着人畜无害的,又是怎么晓得的? “我见过啊。”面对叶千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答案,燕梁怒从心起,瞥了叶千枝一眼,把人抱紧,抬脚走了。 叶千枝被瞪得透心凉,毕竟恶鬼将军杀气全开的模样可不是开玩笑的,沈禾轻轻拍了拍叶千枝的肩膀以作安慰。“他大概是误会了……虽说穆大人此时不宜移动,但住在这里养伤,难免又会想起亲人过世的伤心事,换个环境相对更好些。” “燕大哥这么大张旗鼓的把穆大哥一路抱进将军府,谣言只怕要将整个长安城都淹没!”叶千枝想到之后的可能性,要追去的时候被沈禾抓住了手臂,然后这位长安城的奇女子,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我那件披风很大,穆大人病了这一场,瘦得越发厉害,燕梁将他裹得如此严实,别人会以为他抱着的人,是我。”见叶千枝瞪大了眼睛, 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这里,一副慌张模样,惹得沈禾又是一笑。“即便是一时兴起,燕梁也是百倍细心的。” 沈禾在长安城内虽没有闺秀的名声可言,却一点也不介意被人误会么? “等长安城内流言四起的时候,郑奇必会打着安王殿下的名号来探病,届时还得烦劳叶公子替给我作证,今天燕梁抱着的人,不是我哦。”看来沈禾真的不在意其他人如何想她,只同一个人解释清楚就好。 “将军、燕将军、燕梁!”穆岁秋急了,燕梁将他从穆府抱出,大摇大摆的走在坊间道路之上,引得行人纷纷探查讨论。 燕梁听出穆岁秋话语中的急切之情,心情大好,笑道:“你最好别说话了,不然路上的人都晓得我抱着的不是七秀佳人,而是长歌逸才。” “我家两位老人仍在别苑同老友相聚,你无需尴尬,尽管住着。”燕梁将怀里轻飘飘的人往上颠了一颠,免得他滑落下去。“城内的安防工作已经交接给安王了,没我什么事了,作为照顾穆大人的人选,最适合不过。” 穆岁秋发觉和燕梁在一起就容易发生荒唐事,脸皮不厚都不行,再次进入燕府大门时,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穆岁秋真是何德何能,被燕将军亲自抱进了门。” 燕梁笑了几声,打趣道:“穆大人啊,被抱进了门,就跑不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