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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召集百姓向他们言明厉害,然后又征集大锅,还多亏了叶千枝,他是长安城里贵公子的一朵奇葩,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天生的亲和力,以及无可匹敌的好人缘,让这事变得顺利许多。

    天策府的兵便是没有统领,也能自成一体,所以燕梁接班几乎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为了入乡随俗,他特意向天策府要了最为高大凶恶的一匹黑马,和他全套的玄甲十分匹配,恶鬼将军就要有恶鬼的将军的样子,威势得摆足,才能震慑住城内这些潜伏多年,想要借题发挥的他国细作。

    听了穆岁秋的计划,圣人自然二话不说调动凌雪阁的精英,他望着要躬身退去的穆岁秋,道唤:“穆岁秋。”

    “微臣在。”穆岁秋以为圣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却没想到圣人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时间过去良久,随着一声叹息,少年天子才缓缓说道:“你有治世之才,却生不逢时,朕看着你,觉得可惜。”

    “凡我长歌门弟子,隐于山色湖光之间,起于国家危难之时……若能为国家百姓做些事,便是求仁得仁了。惟愿龙腾九天,霁云破晓,五湖安定,四海清平。”此处只有他们君臣二人,连张公公都不在,于是穆岁秋抬起头望着高座上的天子,眼神坚毅,没有半点动摇。

    见他如此,天子摇了摇头,说道:“穆岁秋,你可知你比起丞相,更像是朕的死士。”李毓虽只有十三岁,却受先皇教导多年,身在权利顶端,一国之主的身份早已让他过度成熟了,面对太后时的装憨卖乖,不过是演戏罢了。

    “朕当初就是看中你无牵无挂,不与错综复杂的贵族背景有牵扯。你确实是一把极其好用的宝剑,但大唐内忧外患,朕只能用宝剑去披荆斩棘,磨损消耗,你也从不爱惜自身……可知刚则易断的道理?”

    穆岁秋跪地磕了一个头,禀道:“谢陛下爱惜,陛下所言,臣心中明白……”说到这里,穆岁秋顿了一顿,不觉一笑。“臣现在觉得世间很好,也开始想要好好生活了。”

    “是因为……燕梁?”燕梁这个人太精了,以美色作为突破口都变成了露水姻缘,无疾而终,眼看太后寿辰他回来贺寿,于是授意张噙芳提醒穆岁秋,试着接近燕梁看看,毕竟他们两个渊源颇深,且这位将军男女通吃。若是不成功,能消除芥蒂也不错,再发展成同阵营的朋友。

    “燕将军看似复杂其实简单,心里头就只想着国家百姓罢了,国泰民安是陛下所求,亦是燕梁所求,若所求相同,他必将是陛下的助力。现在倒不如随他的性子,不搅合到浑水里来,若是强行将他摆在明面上,太后那边一着急,反倒横生枝节。”

    穆岁秋倒不是袒护燕梁,他只是向李毓分析目前的形势,再建议最好的做法,圣人当然知道,他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以穆岁秋的聪明才智,真想回护燕梁,会有更滴水不漏的说辞。

    “待尘埃落地,朕就亲自赐一桩婚事,让这位长安城的花花太岁,再也不敢沾花惹草。嗯……朕看容华郡主就不错。”容华郡主是信王嫡女,天子的亲jiejie,今年十七,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待万事皆定,圣人招燕梁做驸马是最好的选择,既给了燕家永远的荣华富贵,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回他手上的兵权。

    这位天子当真是每走一步棋,就已想好后面的几十步了。

    虽然穆岁秋能理解,也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个安排,但心里就是梗得慌,面色更是难看得紧,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如此甚好四个字。

    “今夜还有许多事要忙,臣先告退了。”穆岁秋急急忙忙的走了,差点撞了进来伺候的张噙芳,匆匆道了歉抬脚走了。

    张噙芳知道穆岁秋一向稳重,还以为他与圣人话不投机,哪里知道刚走近便听到了李毓的一阵笑声音,圣人指着穆岁秋离去的方向,冲张噙芳笑道:“他急了他急了,哈哈哈哈!”李毓还是第一次见穆岁秋这种样子,这人生气的时候是这般活色生香的么?实在太过有趣了,怪不得燕梁从前老气他。

    张噙芳方才出去就是将密信传达给凌雪阁,回来看到圣人不再忧心,甚至能开玩笑了,便知此次长安城之危,穆大人的对策必是万无一失。

    “世人都说穆岁秋骄傲自负,自觉奇货可居,不结亲并非是瞧不上长安城的贵族世家,而是他在估价,到最后哪家才能给他最大的利益。王亲贵族都有傲气,所以现在任凭他官职再高,也无背后助力。”

    听到李毓这么说,张噙芳立在一旁笑道:“老奴虽然老糊涂了,却记得这是圣上当初提拔他的原因。穆大人与长安城格格不入,能在此经营多年,除了陛下暗里的帮衬之外,还因为穆大人自己本身的特质,再不喜欢穆大人的人,只要与他共事过,都会对他的行事给予肯定。”

    李毓哪里听不出来,张噙芳也算是在帮穆岁秋说话了,“这便是穆岁秋的魅力了,将自己认定的事一心一意做到最好,一直保持这样态度的高官,他手底下的人会不自觉的被感染,也将自身要求提高。若朝堂里都是这样的人,朕便省心了。”

    但是两人都明白,皇权与贵族势力盘根错节,相依相存,这是无可撼动的铁律,所以朝堂根本容不下穆岁秋这样的人,他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林鸟尽,良弓藏。

    “穆大人之所以与长安城格格不入,皆因无所求,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这些人人羡艳争抢之物,从来都入不得他的心。待一切尘埃落定,便是陛下不将这把宝剑收起来,他也会自行离开吧。”

    张噙芳自信王府就一直照顾着李毓了,可以说看着他长大,所以这位少年天子的所思所想他多少能猜到,再加上担任大内总管多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看人极准。

    “那燕梁呢?”虽然接触不多,但李毓都冷眼瞧着朝堂文武的利益之争,每次燕梁回来必会掀起一场小风波,要的东西永恒不变,就是银子。

    结合情报再加上他在自己的感觉,就觉得燕梁这个人狡猾得不像个武将,也不知道是他的肚肠花一些,还是那颗心更花一些?

    张噙芳保持笑意,连唇角的幅度都一丝不改。“燕将军和穆大人可不一样,长安对他有所予,他亦对长安有所求。”

    燕梁生在长安地,喝的长安水,父母家业也全都在长安,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也是最标准的贵族子弟。他虽待在北地抗击胡人的时间多,但他最后的归处一定是长安。

    “所以朕希望穆岁秋活得像个人,别跟物件儿似的。他和燕梁……罢了,有点牵挂挺好的。”一个人有了牵挂,才懂得恐惧,才会有被抓拿得住的弱点。

    不做完人,才有生趣。

    因为安王殿下和叶千枝四处征集物资,所以百姓们也都没有休息,家里的柴火锅灶都收拾出来交给他们了。叶千枝平常活泼跳脱,但论起记账管账却很有一套,这些年朝廷和藏剑山庄的军械往来,都是过得他的手。

    大唐满目疮痍,朝内也是千疮百孔,不在朝堂之中,许多事朝廷不作为,只觉得心寒,于是江湖侠士自发行动,无论是抗击外敌还是帮助流民,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若非安王李协有情有义,旧人不忘,藏剑山庄和朝廷的这条线早就断了。

    柳文博听着火把燃烧的声音,看着百姓自发排队到指定地点输送急需物资,脑中浮现出许多事。

    当年外患当前,北地的霸刀山庄首当其冲,虽与长安侯爵结有姻亲,出事之时却未受到朝廷庇护,老庄主亲率弟子血战死守,等到的不是长安的援军,而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违抗朝廷旨意,分兵援救的苍云军,当时的主帅沈昊因此获罪,押送太原斩首示众,他是燕梁的上司,更是启蒙恩师。

    沈昊死后,霸刀山庄与朝廷的关系彻底割裂,霸刀山庄六小姐,高侯爷的夫人,性子刚烈,帮助兄长重建山庄的同时,送上休夫书信一封,以及为高家生下的一个孩子柳文博,各自两清,一别两宽。

    从此她与侯府恩断情绝,永不踏入长安半步,更不会与侯府的任何人相见,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柳文博四岁那年被送走,记事有限,只知自己有个meimei,刚刚出生,回到长安之后他十分不适应,但哥嫂对他真心相待,爷爷也倾囊相授,也就慢慢接受了这段强加的命运。

    只有父亲不愿见他……高家的人除了爷爷之外,历来不长寿,他们父亲的身体不好,又生了心病,在他六岁那年,便病逝了,之后由他的大哥高文翰继承侯爵之位。

    这便是柳文博心里放不下的一件事了,若是有机会,他真的很想问一问燕梁,十二岁那年眼见着自己尊敬的人被长安吞噬性命,是何滋味。

    “这些又够装上一车了,走走走!”现在是抢时间对抗时候,工部尚书见柳文博又发起呆来,推了他一把。“柳左丞,你带着这些东西和工人随天策府的将士先走,去吧简易的舍粥点勘测好架上,后续的物资补给保证给你供上!”

    柳文博之前一直在工部尚书的手下担任侍郎,被他盯惯了,顺口答道:“好的,王叔。”

    “说了几百遍了,工作的时候叫我工部尚书王大人!官服也不好好穿,稍微得空立马就换成霸刀服饰,不知道你们家高老太太见不得吗!别和我啰嗦了,快走快走!”

    工部尚书连推带拽,把人送上了马,让他领头从侧门出城,然后狠狠一拍马屁股,嘱咐道:“万事小心!”

    穆岁秋刚从宫里出来,就遇到了率领物资奔驰而去的柳文博,两人各自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搭建锅灶的先头部队有左丞,剩下的供给有右丞与两位尚书大人坐镇,最后的部分由安王殿下亲自押尾,这条线定然万无一失。

    现在有可能出状况的,反倒是长安城内,方才出宫之际他就已经找过兵部尚书,叫他尽全力配合燕梁,要么直接在他身边协助,要什么给什么,缺什么调什么,决不能让城内出事。

    兵部尚书找到燕梁的时候,他正骑在那匹可怕的高头大马上打人。麻袋里不知装得是谁,被打得哀叫连连,看得他心中发憷。

    燕梁一眼瞥见兵部尚书,不免想起过往种种,为了要朝廷拨款拨粮给苍云军,没少往兵部跑,可不就是这位尚书大人经办的么,于是皮笑rou不笑的说道:“嘿呀,尚书大人,来了呀。”

    兵部尚书瞧着那张在火光月色中,半明半暗的英俊脸庞,就连他肩头那只雪貂都目露凶光,瞳孔里渗出血色,他不情不愿的迎了上去,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哭丧着脸。“燕、燕燕燕将军。”

    燕梁从马背上跳下,一把搂住兵部尚书,可怜他就一干瘦小老头,愣是被搂得双脚离地。“赵大人,咱们都那么熟了,怎么当着天策府的兄弟们,就变得见外了?干嘛啊,我又不会套个麻袋把你打一顿,我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吗?”

    “自然不、不是了……燕将军怎么可能是那种记仇的人呢?”每次燕梁来找他,都是要把太仆寺拆掉的架势,要不是在宫里,其他大小官员都在,他也不敢和燕梁正面冲突。

    兵部尚书赵大人,年轻时因为家里头的关系,就在兵部混混日子,后来内乱打仗死得人太多了,兵部实在没人了,他就得顶上,也就是恪守本分,无功无过的,然后莫名其妙就混到兵部尚书这个职位,他自知没什么过人才能,就想安安稳稳的干到五十岁,告老还乡,领着津贴逗逗孙子,听听戏曲。

    燕梁熟悉长安城,尤其在外族聚集地加强巡视,虽然大唐开明包容,盛世之时多有他国前来居住学习,但世易时移,现在还这么聚在一块儿的,可不一定全是抱着学习的心思。结果真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想要溜进回鹘人聚集的升平坊,可不就被天策府的兄弟逮到了,麻袋直接套了丢燕梁面前。

    燕梁一听里面的人叫唤,当即说道,全城戒严还瞎跑,先打一顿涨涨记性再说!于是就有了兵部尚书后来见到的这一幕。

    “哈哈哈,赵大人这可错了,我只说不会公报私仇,可没说不会记仇。”燕梁大力的拍了兵部尚书几下,一身玄甲撞得赵大人都快散架了。燕梁不理面如死灰的兵部尚书,用下巴指了指麻袋。“打开看看是哪国的jian细?”

    看见麻袋里钻出的人,兵部尚书都要惊掉下巴了,失声道:“杨大人!”

    麻袋里的可不就是尚书省左仆射杨老的义子——杨立。他多少也懂些武功,被打的时候护着要害和脸,所以没有伤筋动骨的,就是苦了皮rou。

    杨立先前被丢到燕梁面前的时候叫唤了几句安王殿下,说他不是jian细,燕梁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当即乐开了花,可不就先名正言顺的打一顿再说。

    在挨打的时候,杨立也听出燕梁的声音来了,知他存心整自己便咬着牙不再解释。然而被放出来的时候,想到连连在他手上吃亏,忍不住白了燕梁一大眼,都懒得看他撒赖,说不知道麻袋里的人是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脸。

    “嘿?还翻个大白眼瞅我呢,干啥,生气啦?”燕梁终于舍得松开兵部尚书,赵大人忙一溜烟跑到天策将军后面站着,尽量遮挡视线,免得被燕梁看到之后,又来折腾他这把老骨头。“杨大人,这真不能怪我,你说你大晚上的瞎转悠啥呢,不知道全城戒严了么?还有啊,你说你转悠就转悠吧,琴和剑都不带,心怪大的。”

    见杨立还是一言不发,燕梁一改先前调笑的模样,冷下脸来,无端端的有些怕人。“升平坊住得全是回鹘人,非常时期你跑这里来,是想私通他国细作,卖了长安吗?”

    这个罪名太大了,杨立不得不开口解释:“我没还有私通细作,她不是……”

    “不是什么,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再不说实话就只能把你捉了丢到圣人和太后面前,再把杨老请来聊一聊了。”

    “与我义父无关,燕将军不要拉扯别人!”

    “嘿呀,杨大人原来是知道无凭无据拉扯别人是不好的啊?”

    面对阴阳怪气的燕梁,杨立怒道:“燕梁,我与你素无冤仇,你已替穆岁秋出过头了,何必咄咄逼人!”

    “杨大人,你扣帽子上瘾是吗?我就是正常的审你,可没给谁出头,本将军现在是大忙人,没工夫和你磨叽,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燕梁一把捏住跳到天策兵士身上,准备趁机逃跑的雪貂,重新跨上高头骏马。“把杨立大人直接押送进宫,交给太后和圣人,然后再给杨老送给信。”

    杨立见燕梁来真的,忙说道:“升平坊里有一座言玉楼!”听到熟悉的地名,燕梁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别的燕梁可能不知道,但说到风月之地,他可是如数家珍了。言玉楼是回鹘妓子聚集的地方,因为回鹘女子只给自己的夫君露出真容,无论是信仰的宗教还是服饰都与大唐极为不同,有着许多奇特的规矩,也比其他地方更为保守,平白就增添了许多神秘,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在里头风流快活。

    “杨大人,虽然我能理解,但你就这么着急,一晚上都憋不住啊?”杨立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嘀咕了几句,虽然听不清,却知道一定是在骂燕梁。

    “言玉楼有个姑娘,名叫阿里娅,与我两厢情愿,但义父不许我娶外族女子。今晚眼见长安城恐会生乱,我便瞒着义父要将她接出来安置好。”杨立骂归骂,但还是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见他虽然面色不佳,却没有闪躲之色,倒不像说谎。

    “赵大人,帮我弄道手令来,尽快让天策府的兄弟们进言玉楼把人抓来问,别打草惊蛇,让人跑了。”

    兵部尚书一听并非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便不想插手。“燕将军,升平坊是先皇恩准回鹘人居住的,平常都是他们大长老自行管理,我们不好插手的。再说了,即便燕将军想进去搜人,也得由礼部那边去协调……”

    燕梁抬起手,把尖锐的手甲按了出来,背后的重盾陌刀也适时的摩擦出声,笑道:“非常时期,要辛苦赵大人特事特办了。”

    赵大人无奈,只能答应。

    此事告一段落,燕梁又向其他需要多加注意的地方巡查,远远见到穆岁秋,轿子不坐,马也不骑,随从侍卫都不带一个,于是策马过去一把就将人劫上了马。

    “中书令大人去哪儿啊,本将军捎带你一程?”燕梁一边说一边把人往自己怀里塞,都已经横抱在怀了,还故意往人家臀rou上捏了好几把。

    后头跟着的天策军士,互相看了几眼,知道燕将军见到美人便犯老毛病了,心照不宣的放慢了马匹的速度,跟着的距离便远了好些。

    “方才我遇到赵大人了,现在你要对长安城严防死守,外族群居之地将是重中之重,偏偏处理起来甚是麻烦,于是就打算去礼部叫人与各部族的长老们沟通清楚,再回中书省拟些特事特办的手令给你。”

    燕梁耳朵是正正经经听着穆岁秋说话的,但一想到这个人心思如电,效率又高,两人合作起来当真是如鱼得水,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燕——!”穆岁秋并非讨厌与燕梁亲近,只是他总是这般不分时候突袭,着实叫他无措。看到穆岁秋又急又气,燕梁没忍住又在他嘴上亲了好几口。“燕梁!”穆岁秋这次是真急了,直接连名带姓的喊人。

    “诶~我在呢。”燕梁贴到穆岁秋耳边,又软又轻的应了。许多年未曾听穆岁秋叫他的名字了,对于这份殊荣燕梁很享受。

    “你别闹我,别人会以为你是个瞎来的将军,没有守城之能。”穆岁秋直接把人推得离自己远一些,尤其用手捏着他的脸,不许他再凑过来。

    这是穆岁秋下意识的话,听得燕梁心头甜滋滋的,转过脸在他手心落下一吻。“比起自己的名声,中书令大人更看重我的名声啊?”

    穆岁秋叹了口气,他从来没觉得回宫的路有这么长。

    听到穆岁秋叹气,可把燕梁委屈坏了,说道:“我没有瞎闹,刚逮了个鬼鬼祟祟要偷偷溜进升平坊的老熟人呢。”

    朝中有内应这种事,让穆岁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忙问道:“谁?!”

    “你师弟啊。”

    “杨立?不可能!”

    看穆岁秋斩钉截铁的样子,燕梁有些不爽,他倒是帮穆岁秋打人出气,结果中书令还不明缘由就为那个人开脱,于是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在圣人和太后面前对你半点不留情面,你倒是脱口而出不可能,真是兄弟情深。”

    “并非什么兄弟情深,而是我知道虽然政见不同,但他绝不会做勾结外敌的事。”

    “希望他对得起穆大人的这份信任,真的就是为了找自己的回鹘小情人……中书令大人啊,你们长歌门是不是书读多了,才出了好些情种?”

    长安城的好几个流行话本,就是根据长歌门弟子的真实感情事件改编,除了一两件是真事,其他大多都是世人对才子佳人向往而杜撰的,就因为编排得多了,才造成了这个误会。

    原本燕梁不指望穆岁秋接话的,他却低头沉吟片刻,说道:“兴许真是书读多了,明白了一生太短,仅够心悦一人。”

    眼看快到朱雀门,穆岁秋掰住燕梁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后跳下马去,冲他作揖行礼道:“穆某到了,谢燕将军相送。”

    燕梁望着穆岁秋离去的身影心想:怎么这截路就这么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