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痛吻我1(耳光/审问)
十六岁惊鸿一瞥,那人在他沉寂的命途中点亮了一支孤灯。 他带着一腔爱意扑过去,得到了一个礼貌而轻浅的拥抱。 十八岁浮世重逢,那人在觥筹交错中从容一笑,举杯示意。 清冽酒香伴着震耳枪响,他看到他毫不在意地抹去了唇边血迹。 二十岁千里奔袭,那人在九死一生的间隙里闻声回望。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笑着红了眼圈。 二十二岁穿上警服,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 名正言顺地为他出生入死,披荆斩棘。 “贺先生,你我之间不谈爱恨,只说余生。” “……不,现在应该叫你,贺队长。” “贺队长,余生漫长,从今以后,任君差遣。” 暗沉沉的天空一个惊雷打下来,暴雨说来就来。 楚越跑进车里,在驾驶座上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回头看了眼被雨中冲刷着的阴暗小巷,眸色深沉了几分,狠狠拔回视线,启动车辆,踩下油门,一霎冲进了倾盆夜雨之中。 红灯。 楚越抽出一根烟,火机摁了两下却没有打着火,便去扶手箱里翻找,翻到了贺宇落在这里一支都彭火机。 他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想降下车窗玻璃,又听得车外倾盆大雨,到底作罢。 烟是沉香。 也是贺宇上次坐他车时落下的。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想象着唇齿间是贺宇身上的味道。 这是他入职A市公安局的第六个月,也是他追求贺宇毫无进展的第六个月。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他刚来时宿舍都住满了,一时半会儿租房子也不好租,贺宇主动提出让他住到自己家。他欣然住进了贺宇的次卧,以为很快就可以搬到主卧,结果过去这么久,他连贺宇的手都没摸过一下。 他甚至开始怀疑贺宇真如他自己所言,是个直男,而且是楚越无法掰弯的直男。 可是……如果贺宇真是直男,他会在明知自己喜欢他的情况下,依然让他住在家里六个月吗? 绿灯。 楚越再次在雨幕中奔驰起来,溅起高高的水花,洒落在无人的街上。 贺宇是工作以后买的房子,是一个离单位很近的高档小区,楚越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立时有保安帮他拉开了车门。 17楼。 电梯门打开,楚越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家门。亮白的灯光下,贺宇端坐沙发上,见他进来,冷厉的目光一下扫了过来。 楚越心中打了个突儿,只觉今天的贺宇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换了鞋,朝沙发走去:“宇哥,吃饭了吗?” 贺宇冷冷地看着他:“立正。” 楚越心跳如擂鼓,反而笑了一下,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贺宇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不疾不徐地问:“今天下午不在单位,去哪了?” 楚越:“我出警了,贺队。” 贺宇:“出什么警?” 楚越:“抓捕嫌疑人。” 贺宇:“抓谁?” 楚越说了个名字,是他手里负责的几个案子之一的嫌疑人,跟网上流传的视频里的受害人家属是同一个案子。 贺宇:“人呢?” 楚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楚越:“对不起贺队,嫌疑人太狡猾了,人没抓到,被他跑了。” 贺宇站起身,与他面对面而立,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轻声道:“我再问一次,人呢?” 屋里静极了,静到只剩他胸膛里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在贺宇施加的巨大压力下,他几乎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平静,勉强笑了下:“贺队,您这是审讯吗……” 贺宇退后一步,目光冷厉地看着他。 楚越受不住他的目光,笑容渐渐消失。 楚越:“人,我没抓住……” “啪!” 楚越的脸偏了过去,脸颊先是几道泛白的指印,而后慢慢地红肿起来。楚越的左颊顿时痛如火烧,不可思议地回头望着他:“宇哥?” 贺宇不假辞色,仍是问:“人呢?” 楚越缄口不言。 贺宇:“你觉得受害人并不无辜,对吗?” “对!他是咎由自取,他被打死了都活该!”楚越突然发起了脾气,心里却觉得很是委屈,“贺队明明知道这案子,为什么还要问我?” “受害人并非完全无辜,可是方才,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受害人抢救无效,已宣布脑死亡。”贺宇冷冷地看着他,“嫌疑人是否有罪,是法院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你的任务,是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楚越退后一步,抿紧了唇。 贺宇仍问他:“人呢?” 楚越终于支撑不住,低声道:“东关街27号旁边的巷子里,第三家,门朝东,他有个女朋友,家里反对,他们就偷偷在一起,那女孩在那里租了个房子。” 贺宇立时拨通了刑警队的值班电话,让他们立即集合出警,将嫌疑人抓捕归案,挂断电话,他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和钥匙就匆匆往外行去。 楚越转过身来跟着他,才迈出一步,就被贺宇喝止:“你,在家等着,哪都不许去。” 楚越抿了抿嘴角,低声道:“贺队,我知道他在哪儿,让我去……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贺宇穿上便服外套,头也不回地吩咐楚越:“书房里面壁思过,等我回来。” “让我去吧,贺队。” 楚越往前迈了一步,贺宇猛然回首看着他,目光中的冷漠让楚越脊背生寒,他一字一顿道:“别逼我把你铐起来。”楚越望着他的目光,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贺宇再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衣服湿了一半,带着一身湿气打开了家门。 楚越还在书房里,面对着墙站军姿,贺宇看了他的背影很久,开口时声音有些疲累:“出来。” 楚越动了下站得僵直的腿,转过身来,只见贺宇正将打包的盒饭一一摆上餐桌,然后招呼他道:“去洗手,吃饭。” 贺宇越是平静,楚越越是害怕,小声道:“贺队,人……” 贺宇将筷子摆好牛奶倒好,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淡淡道:“抓住了。” 楚越仿佛松了口气,洗手回来坐到餐桌旁,全然不像平时那般活泼,贺宇看了他一眼,道:“我跟你道歉。” 楚越一愣:“啊?” 贺宇平静道:“我刚才在骗你,受害人没有死,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住院观察一夜就能出院了。” 楚越瞪大了眼睛:“啊?” 贺宇忍俊不禁,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平时很少笑,一霎之间,像是春雪初霁,晴光映雪,楚越几乎呆住了。待回过神,他暧昧地盯着贺宇,笑道:“我怎么看着贺队的菜好像比我的好吃?我能吃一口吗?” 贺宇喝了一口牛奶,大方道:“随便吃。” 楚越刚吃了一口,便听贺宇问他:“楚越,你这次错误严重,你知道吗?” 楚越顿时觉得口中的鳗鱼不香了:“贺队要给我处分吗?” 贺宇问他:“试用期要是背个处分,就直接开除了,你虽然有错,但嫌疑人藏身的地址是你查到的,也算将功折罪,处分不至于,但——惩罚还是有必要的。楚越,介意我用私人的方式给你个教训吗?” 楚越一时不知道想到了哪里,没有任何忧色,反而一股兴奋劲儿:“好呀好呀,现在吗?” 贺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