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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意儿(三)

    这座石舫的所在并不算十分僻静,小湖对面便是销红里的主楼,四周也有一些楼阁零星散落,红罗纱帐内烛光烁烁,此时别处夜深人静,却是销红里最热闹的时候,不远处的歌舞乐声和推杯换盏之间的笑闹声若隐若现。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临近处的一座小楼内忽然传来一串响亮的混杂着笑声的尖叫,冉细莎被这动静吓得肩膀一耸猛地回过神来,再一抬头,这才发现天色早已深沉,连忙合起书本要向骜夏告辞。

    “冉相公,你不会当真觉得我邀你进房,只是让你温书吧?”骜夏笑意吟吟地站起身来,他侧卧时掩在层层叠叠的罗衾里,看不真切,只以为一如既往地衣冠不整罢了,谁知一起身来才发现,他里面早就脱了精光,只是披了一件外袍搭在肩上而已。

    冉细莎没有这么天真,只是他心里还抱有一丝隐隐的希望,只是这点希望在此刻被骜夏轻而易举地碾碎了,他看着骜夏强健而赤裸的身躯,沐浴在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中,那双浅蓝色的奇异双眸微微眯起,魅惑而又歹毒,忍不住为之目眩神迷,又恐惧于这样无尽的沉沦。

    “为、为什么是我呢……”冉细莎手中的书落在地上,像木偶一样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他抬起头来忧愁地看着骜夏,缓缓抬起双手来似乎想要抚摸他的面容,只是抬到一半便无力地攀住了男人宽厚的肩膀,无力地伏倒在他胸前。

    “相公何出此言呢?”骜夏仍是微笑,他微微敛下眼睫侧目去看冉细莎白净而纤细的脖颈,细软的黑发一缕缕规整地梳上去束起,露出青色的发际。

    “我、我本无意流连于此,只是心智单薄难抵诱惑,事到如今,竟是平日也不能忘怀公子音容,可我又是无能软弱之辈,无法解救你出苦海,每每思及,便痛苦难当。”冉细莎用叹息一般的语调缓缓倾诉道,十指扣在骜夏肩头微微颤抖,“公子若是流水无情,为何还要一再惑引,为何不能一刀两断,如此平添小生痛苦……”

    他字字情深,发自肺腑,话及最后,骜夏忽然觉得自己胸前沾湿一片,竟是冉细莎不能自已流下泪来。

    骜夏低声轻笑起来,垂下头来在冉细莎的耳侧用气声道:“相公难道不曾听过么,抽刀断水水更流……”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来抱住了冉细莎:“你痛苦,是因为还在坚持无谓的伦理道德,你为我痛苦,是因为不知晓沉沦的快乐——”

    话音未落,骜夏脚下便忽然卸了力气,怀中抱着冉细莎一起直直向后倒去。

    冉细莎惊愕地扬起满是泪痕的脸,他想挣脱而出,又不忍松开骜夏,即便如此也仍希望能将他一并拉起,只是如他自知一般,软弱而又无能,倾尽全力也是无可回转,只能抓紧了骜夏一同坠落。

    料想中摔倒应有的巨响和震荡并未来临,只有轻飘飘的噗的一声,骜夏像无骨的蛇,陷在层层堆叠的绒毯和软枕之中。

    冉细莎眨了眨眼,半晌才愣愣地问道:“你痛吗?”

    骜夏歪着头笑眯眯道:“须得相公亲手为我验验伤才知道。”

    他牵着冉细莎的手,按在自己的胸上:“你心中痛苦,何不发泄在我身上?”

    “这、这怎能行……”冉细莎又战栗起来,男人还在按着他的手微微用力,饱满而弹软的胸rou从指缝间鼓起,脂rou之下尚能感受到有力的跳动,这般新奇而令人迷恋的手感诱惑着他,鬼使神差一般试探着轻轻抓揉起来。

    “啊——”骜夏发出一声荡漾的叹息,自深渊中探出的手已经抓住冉细莎的脚踝。

    男人握住冉细莎的另一只手,领着他抚摸过自己的胸膛、肚腹、一直滑到胯下,掌中纤细的手有些瑟缩,却是无路可退。

    “握住我,用力地。”男人在冉细莎地耳边蛊惑道,他解开对面的衣带撩开层层衣摆,剥出一具仍然生涩而白皙的身体,“你不希望我快活吗?”

    冉细莎终于犹豫地握住了骜夏胯下的阳具,仍在沉眠的性器散发着令人畏怯的热度,他只是握着便又不知所措,只得努力回想初次时男人是如何对待自己,循着记忆里的情形笨拙地滑动五指。

    骜夏满意地微笑起来,大约很是欣赏冉细莎举一反三,省了自己不少口舌,他揽住冉细莎往下按了按,两人便亲昵地贴在了一起,得以让骜夏轻松地将两人的性器握在一处。

    他仰头吻住了冉细莎薄薄的唇,起初还算温存,很快便攻城略地一般探进了口腔,他用舌尖勾引又或说是胁迫对方与自己纠缠在一起,手下的动作也跟着陡然激烈起来,一同勃发挺立的阳具贴合在一起剧烈地互相摩擦搓动,很快便溢出情动的爱液,十指间都是一片难分难舍的黏腻。

    骜夏在迷乱的缠绵中似乎仍保留着神智,他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摸出一只小瓷瓶塞到冉细莎湿淋淋的手中:“这是你今日送来的新玩意儿,何不亲自试试效用……”

    冉细莎喘息着抬起脸来,一头乌黑长发早已散乱,垂下几缕粘在汗湿的脸颊上,从耳根蔓到眼角一片醉人的红,闪烁的眼神中渐渐没有了痛苦与迷惘的神色,只有混沌的燃烧的情欲,究竟是骜夏的手在作祟,还是他终于甘愿纵情声色,这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瓷瓶的塞子被轻轻拔出,苦涩而浓烈的药香味陡然喷涌在舱室之内,冉细莎猝不及防猛吸了一口,竟然有些想要作呕。

    然而片刻之后,这股浓烈气息渐渐冲散弥漫开来,竟然化作了一种恰到好处的甜腻香气,金色的药油从窄窄的瓶口中倾流出来,涂抹在骜夏古铜色的胴体上,映出一种暧昧的光泽。

    骜夏将自己的下身完全展开,展露出自己泥泞而yin乱的私处,两腿之间的xue眼早已湿透,张开一个小口微微翕动着,他抓了满手药油按在后xue两边,循循善诱道:“冉相公,将你手指探进来。”

    冉细莎看着骜夏的私处眼神仍是闪躲,这处蜜xue他早就亲身cao弄过,但终究与用手不可同论,他仍是有些拘谨,想来还是放不下心中的规矩,但又不知怎么了,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大约是被那股药香冲昏了头,整个人都迷乱起来,浑身烧起一把灼热的火。

    白皙而纤长的手指略显有些粗暴地探进了湿热的rouxue中,骜夏耸动着胸脯高声呻吟起来,这般事情只要开了个头,后面自然便是顺水推舟的事了,冉细莎纵然羞涩愚钝,但也抵不住yuhuo焚身,他不得要领地在骜夏体内搅动着手指,掏按着柔韧而紧致的xuerou。

    骜夏被他搅动xue中yin水泛滥,顺着手指一股股地往外溢,将身下的绒毯打湿一片,此时冉细莎已是往里塞了三根手指,这三根手指就跟各有主意似的,全然没有章法四处乱按,又笨拙地往深处去抠,直把男人搅得两腿痉挛浪叫不断。

    “哈啊、啊!”骜夏两手揽住冉细莎的脖颈,也不是告饶还是命令,“快cao我、嗯啊、莫要用……啊!”

    冉细莎本就近乎失了神智,此时已经也是苦苦强撑,终于听到骜夏发话,来不及等他说完便猛地抽出手指,握住自己勃发到已然胀痛的性器悍然长驱直入了,粗壮的阳物一下把逼仄的rouxue撑到极致,guntang的guitou重重顶到深处。

    骜夏被他这一下突然动作cao得浑身发抖,竟然忍不住有些干呕,白浊的精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后xue也下意识绞紧起来,冉细莎被他夹得下肢生痛,但又不得其解,只知道要开垦cao开这条故作矜持实则放荡sao乱的rouxue,便咬牙将性器抽出,然后再重重地一下子cao进深处,他一遍遍重复着这样侵入,粗暴却又笨拙。

    骜夏被他顶得浑身发软,xue心已然有些胀痛发酸,可是药油的效用亦开始慢慢发挥,每一次莽撞的插入都几乎将他推上巅峰,这般过度却又新奇的快感让男人在迷乱中竟然露出笑容,他两腿缠上冉细莎窄瘦的腰身,一边肆无忌惮地放声吟哦,一边纵情地扭动,饱满的胸乳也一同颠动,鬈曲的长发随着动作好似狂舞的蛇。

    冉细莎不点自通地两手抓住骜夏的结实圆润的臀rou,略有些吃力地将他下半身抬起,让那个火热的xue口更加顺利的迎接自己的性器,然后把那两片柔韧的臀瓣掰开到极致,粗长guntang的rou刃一下一下钉入男人的最深处。

    骜夏仍是那样纵情地呻吟,只是他面上仍然带着点了然的笑容,连呻吟的尾韵都带着些婉转的笑意。

    这样的笑在平日应是惑人的利器,但在如此缠绵而激烈的床事上,确认人禁不住有些胆寒,好似此人始终置身事外一般。

    但冉细莎却无暇也无力感知这些多余的情绪,他早已堕落在万劫不复的情欲之中,只是一味的拥紧男人挺动下身,笨拙得像只小狗一般舔吻男人的唇与身躯。

    骜夏嘉许一般回应着他的吻,这样的温存与热情让冉细莎更加把持不住,他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抽插的频率,把男人顶得几乎叫不出声来,肠rou饥渴地咬住插到最深的rou刃,涌出一股股黏腻的yin液,抽插之间发出仄仄的水声。

    激昂的rou欲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宣泄,惹得烛光都狂乱地摇曳起来,小小的舱室之内,纠缠在一起的剪影投在墙壁上,闪烁、拉伸、扭曲。骜夏腾出一只手去taonong自己的性器,毫无顾忌地扭动腰杆。冉细莎急促地大口喘息,瘦弱的身躯仿佛不能支撑如此强烈的快感一般佝偻着起伏着。

    高潮逼近,桌台上的红烛不知落进了什么杂物,忽然扑闪一下,火苗陡然窜得极高,冉细莎脱力地伏在骜夏身上,两人同时堕入欲望的深渊,快感的淤泥吞噬了一切世界的声嚣。

    兴许是鸾记掌柜的药用效用太猛,这两人yuhuo暂停片刻便又卷土重燃,竟是纠缠颠倒了一夜,直到东方既白才鏖战终歇,抱在一团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又到了转日黄昏,冉细莎醒来时又见得窗外红霞满天落日西斜,一时间神识恍惚,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年。

    再一扭头,便看到骜夏坐在妆镜台前,怀中抱着大黄正替它梳毛,听到冉细莎起身的动静便幽幽看了过来,两眼上下一扫把他满身情欲痕迹的狼狈模样纳入眼中,不由得笑道:“相公醒得好巧,丫鬟刚送来洗浴的热水,便在屏风后。”

    冉细莎怕他再看,急忙捞了一件脏衣半遮半掩地钻进了浴桶中。

    两人隔着一层屏风,又是无言,只有大黄时不时被梳得舒服了,发出些懒散而满足的呼噜声,还有冉细莎缩手缩脚尽量放轻动作发出的微弱水声。

    骜夏听这淅淅沥沥的水声,脑中便可想象出冉细莎不敢动作的情形,不由得笑出声道:“相公这般小心,洗得干净吗,可要我来替你擦洗?”

    “不、不用!”屏风后的水声故作声势一般陡然激烈起来,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他是在打水玩。

    “相公小心点,别把我这小小的石舫淹沉了。”

    听到骜夏打趣,冉细莎又强自按下心神,也不知道究竟洗了个什么,胡乱搓洗了一通,便慌忙跨出澡盆,拿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和衣服匆匆擦干穿得,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把,也将就着扎了起来。

    骜夏见他出得屏风,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又笑吟吟道:“时候刚好,相公可要随我去看看热闹?”

    “热、热闹?”冉细莎好像是不结巴就不会说话了,骜夏替他备的这身衣服贴身的上好棉布外边是崭新的罗衣,他自出生以来便不曾穿过这样好的衣服,只觉得浑身哪儿都不舒服。

    “今日销红里新来的花魁娘子要出阁,此女名唤飘红,比明霜还要冶丽三分,相公不想去看看么?”骜夏站起身来,单手托住大黄,另一只手眼看又要揽住冉细莎。

    冉细莎连忙退了几步躲开这一下,又从侧面抱过大黄,匆忙作了个揖道:“小生已误了一天工作,更是对花魁娘子不敢高攀,这厢不得不先告辞了,还望公子海涵。”话音未落,他就逃也似的夺门而出,钻进了花园之中。

    骜夏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发笑,一个红衣女子便悄声闪到了门口,只见她浓妆艳抹气势凌人,正是此刻本应待在主楼准备迎客的花魁娘子,飘红姑娘。

    “你这般蛊惑一个外人,还让他进了销红里后宅,若是让宗伯知道了,不怕他追究吗?”飘红曼步走进房中,还要继续追问,但许是残留的气息仍显yin靡,她刚跨步进来便眉头一拧,紧接着快步走进,三下五除二便把所有的窗户全都打开,透进一股闷热的夏风。

    “九夏不做春官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了,便是他往常行事也要仰仗我的消息,还称一声宗伯已算是客气,需要看他脸色吗?”骜夏微微冷笑了一声,旋即从妆镜台下的暗格里摸出一只带锁的木匣,一把丢给飘红。

    “这是要送去哪个分坛?”飘红掂了掂重量心领神会道。

    “素婉前些日子被会稽太守接去府上小住,这是她呈上来的文书,我也懒得过目了,你便直接安排人手送给宗伯过目吧。”

    “哼,”飘红看了眼手中的木匣,脸上蓦地勾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凑上前去攀住了骜夏的肩膀,“口是心非的家伙,平白给宗伯添个功劳,还说没有企图?”

    “三年前会稽水灾,灾民上万饿殍遍野,然而会稽太守竟然无钱开仓赈灾,我不是要给他添个功劳,而是要叫他忙个焦头烂额,少来与我说三道四。”骜夏抬手拍了拍飘红笑得有些过分得意的脸颊。

    “我瞧那个小账房可不值这匣子。”飘红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脚边的水渍。

    “千金难买我乐意。”骜夏仍是淡淡道。

    此时到了六月尽间,过不了几天便要进考,冉细莎暂歇了香粉店的账房活计,专门在家温书备考。

    其实按理说,考生都应当去书院作几篇文章找先生过目指点一二的,但是往年冉细莎家中穷困,单靠他父亲提点,丧父之后更是潦倒。等他好不容易找了份长工能够赚钱了,又一直为见明霜姑娘而积攒,从来不在此处花费钱财。二来冉细莎没有人脉,多年来不曾给过先生孝敬,人家自然也是不愿给他指导的。

    虽然如此,冉细莎已决心考这最后一次,自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思全力以赴,每年清晨起来买三个馒头一块咸菜一条鱼,便是他和大黄一天的口粮,但往往一天下来,鱼被啃得精光,三个馒头却能剩两个,真正是废寝忘食一般。

    这一天冉细莎还在埋头读书,却忽然听得院子外面有小孩声音在笑闹,便有些疑惑地放下书来出门查看。

    迈步出来,只见一顶极为豪华考究的轿子停在自家破败的院门之外,冉细莎内心还在疑惑这是谁家大驾,便看到门帘掀起走出一个器宇轩昂的高大男人,正是骜夏。

    男人仍是披头散发显得放荡不羁,身上却穿了一件暗红色的绸缎劲装,显得他身材雄健又不失华贵飒爽。

    冉细莎头一次见到男人如此着装整齐,别是一番雍容气度,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骜夏微微弯下腰来与冉细莎面对面,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啊!”冉细莎被他吓得往后一退,脸上又是泛起红晕,“你、你怎么来了?”

    “相公好久不来销红里,让我很是想念啊。”骜夏笑眯眯地将两手背在身后,又不知向谁轻轻吩咐了一句,“送过来。”

    一个下人应了一声,从轿底拎出一打捆好的书稿,递到了冉细莎的面前,冉细莎顺手接了过来,却还是不明就里,眨了眨眼睛看向骜夏。

    “这是往届进士中举的考试文章,冉相公不妨好好参考研读一番,想来会有收获。”骜夏垂下身子,一头茂密鬈曲的长发两侧滑落,好像天然的帘帐一般,他借着头发遮掩,忽然凑上前去轻轻啄了一下冉细莎的脸颊,“相公若是中举做了大官,可不要忘了我。”

    说罢便风也似的钻回了轿中,一声令下,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

    八月金秋,冉细莎往贡院参加乡试。

    就在他参加考试不闻窗外之事的九天内,整个江南道的官场改天换地,八月初八的深夜会稽太守府不知为何烧起大火,太守等十余人竟都死于火场,适逢朝廷派遣的钦差大臣在江宁巡查,得讯后便率人往会稽查探。

    这一查探,竟然从太守府中搜出白银五十箱,各类奇异珍宝文玩字画数百箱,粗略核算价值黄金数千两,其中另有会稽太守为官十年的收支账簿,记录了所有贪污受贿的来历,其中涉案官员遍布南北,不下百名。

    本以为此案事关重大,牵扯人员众多,未免朝政动荡,官家定会谨慎处置,就算是就此揭过也是寻常办法,谁知这位去年登基的新皇竟然大刀阔斧,直接循着账本挨个查办,一月之内,便有十数名官员人头落地。

    一时之间,整个江南道的官位竟然空出一小半,也亏得今年乡试会试撞在一起,天子有令,今年能够参加殿试者一律录取,通过殿试之后,再由礼部吏部共同筛选,根据考生殿试答卷与表现分析其为官之所长,之后直接发往驻地就职实习,试任期间直属吏部考察,若有失职失德,连同吏部官员一并处置。

    这种大刀阔斧狠辣手段前所未有,一时间震荡朝野,人人自省自查不敢半点马虎。

    然而话及此处,都是庙堂之高要思虑的事情了,和冉细莎一介草民无多干系。

    冉细莎今年考试竟然当真没有想起父亲斥责的模样,只有骜夏给自己送文章的情形历历在目,一心想着不可辜负佳人期望,竟然下笔如有神助。

    只是他考完之后也并没沾沾自喜,还是和往年一样,回到家中好吃好喝休息了几日,又老老实实去鸾记做工了。

    等到出榜那天,冉细莎甚至都忘了日子,竟然不去看榜,还在店中记账,等到过了晌午,店铺门前忽然走过一队敲锣打鼓的人马,前面还有三个身着官服的老爷领路,看起来十分威风热闹,冉细莎还是愣头愣脑地不为所动,坐在柜台里面打算盘。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鸾记掌柜面带喜色风风火火地闯进店里,看到冉细莎竟然还在算账,又突然火冒三丈起来,登时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傻小冉,还算什么狗屁的帐,快快回家去,你中举了!”

    “啊?”冉细莎一歪头,像是没听明白。

    掌柜的一跺脚,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夺了他手中的算盘往边上一撂,拦着他的胳膊便往他家走。

    进得门来,便见得大红喜报已经贴在了院墙上,几个着官服的文员迎上前来恭喜贺喜,冉细莎却是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连礼都不会行了,还是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两送给报录的小官作为喜钱打发了事。

    冉细莎家境落魄贫寒,数十年来无人登门探望接济,然而今朝一夜青云,这小小的破院竟然挤满了认不得面孔的邻里街坊,一个个涌上前来道喜祝贺,七嘴八舌的甜言蜜语漫天飞舞,冉细莎本就怕生怯场,这一会儿应接不暇,竟然有些天旋地转。

    “大黄呢?大黄!”他心中莫名恐慌,畏惧这样拥挤的人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想找个熟悉的物什定定心,满院子找起猫来。

    “喵——!”大黄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叫了一声,冉细莎连忙循声望去,却看到一道毛茸茸的矫健身形猛地跃上墙头,同在墙头的竟还有一个暗红色的高大人影。

    不是骜夏是谁。

    男人笑眯眯地坐在墙头,怀里抱着大黄,不远不近地看着冉细莎,轻轻启唇说了一声恭喜,然后便又一挥手,放下大黄跃下墙头不见了。

    冉细莎见了骜夏一眼,心头便忽然松了一口气踏实下来,接着两腿一软坐在地上,直到这会儿才真正认识到——

    他中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