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上船第四天,航行进入加勒比海,终于到了樊山誉的生日。虽然比之前二十几年过的都晚十几小时,几个生日祝福还是掐着点来。 第一个是樊岑,定时消息。 樊山誉笑了,回一个丑不拉几的表情包。 别的朋友陆陆续续给他打了电话,樊山誉一个聊几句,最后一个电话接起来他愣了一下,居然是个不怎么熟的女声。 “你好,请问你是?”樊山誉客气地问。 “樊哥,我是吕静。”她说,“你还记得吗?” “哦,你好。”樊山誉应。 “那个,生日快乐。”吕静说,“不好意思可能有点突然,就是……我家最近有点困难,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啊?” 樊山誉眉毛拧起来:“家里出事了?” “嗯。”吕静说,“我爸住院了,手术费还差一点……我丈夫他,他人在外地,联系不上。” 吕静跟他都多少年没见了。要不是这通电话,樊山誉可能一时都记不起来有这号人。他就记得这女的捞他不少钱跑了,长啥样人什么情况,全忘了。 “你还差多少?” “可以借我三十万吗,过阵子就还你。” 一开口就是大的,把樊山誉都吓了一跳。 “吕静啊,不是我不帮你。”樊山誉抹了把脸,“我现在和家里闹掰了,一个人在外面干呢,每个月工资都快还不上房贷了。我这还有五百,准备留着交保险的。你把卡号发我,我给你转过去你看行不行?” 大概是落差太大,吕静的语气失落下来,应付几声挂了电话。 “咋的,找你借钱啊?”朋友凑过来。 “我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借钱。”樊山誉说谎也不害臊,拿上朋友递过来的冰啤酒,“走,吃饭去。” 餐厅里非常热闹,老外又比较自来熟,看见他的大蛋糕不少来凑热闹的。樊山誉一块块切了发,最后只给自己剩下小小的一片,两口就吃完了。 刘泽文开了香槟,彭湃在和另两个朋友抹奶油。樊山誉戴着傻乎乎的寿星帽,有人给他拍照,有人和他说话。 真的很热闹。但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莫名失落。 一切热闹完,大家散了场,各走各的路。樊山誉走在最后,在电梯里遇见了彭湃和他的室友。 “这家伙喝了半瓶,我都无语。”室友扛着烂醉如泥的彭湃,“酒量又烂又爱喝。” “我以前也这样。”樊山誉笑着说。 闲谈几句,樊山誉帮着把人扛进屋,回他自己房间时,他看见走廊尽头的舷窗边站着一个人。 船尾灯照出一个黑色的轮廓,走廊灯超过12点就关闭了,也不知那人站了多久。樊山誉知道他是谁,他的背影太好认了,太特别了。 他来到窗边,池林眺望着甲板以外的海,头也不回地说:“生日快乐,晚了一点。” 他手里拿着一只小盒子,樊山誉看见的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他朋友手下的那个品牌的钻戒。他也有过一对,印象太深太深,至今难以忘怀。 樊山誉不敢打开,是池林打开了盒子,两枚水波纹戒指静静躺在盒中。 “我一直随身带着,我想再遇见你的时候,就和你求婚。”池林望着他,“你和我说过有缘还会再遇见。我不确信和你还有没有缘,所以我一直在等。” 等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等他们有缘。 池林一手托着他脸颊,轻轻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鬓角。像是贴面礼,又像一个吻。 “樊山誉,我走了。有缘再见。” 樊山誉很想挽留他,但说过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昨天的他那么决绝,哪有今天就反悔的。他连头都没有回,直到池林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他急匆匆掏出手机,给远在国内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喂,樊哥。”朋友嘴里嚼着饭,声音很含糊。 “兄弟,我以前找你定做的戒指,是不是有人找你再做过?”樊山誉走回房,盒子揣进口袋里。 朋友嗯了好一会,一拍大腿。 “是有过一个,咋了。”电话一并传来的还有勺子戳饭盒的声音。 “不是,合着你的定制不垄断啊?”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朋友笑了两声,“况且他是带着你俩合照来的,我寻思不就小情侣吵架,再做就再做呗。” “他给了你多少钱?”樊山誉有点急眼了。 “快七位数。”朋友低声说。 靠,池林这个败家子。 “啥时候找你做的?”樊山誉问。 “五年前吧。”朋友说,“太久了,有点记不清。我那时候本来想和你说,谁知道你丫失联那么久,之后我就给忘了。” 樊山誉没心思跟他聊,对付两句就挂了。他瘫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盒子愈发烫手。 什么意思啊,池林等了他很多年吗。 樊山誉不敢信,池林表现出来的一如既往。温柔无限,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深爱着,还是习惯于付出而不求回报。 说不动心是假的,但这样一来,他们当年的分离、彼此承受的痛苦都成为了没有意义的事。 无意义地虚耗了六年,这一辈子有几个六年。 樊山誉纠结得要命,打开池林的微信,想了好一阵。 “你当时为什么走?” 池林那边很久才回:“了结过往,细节我不准备和你说。” 按理说最亲密的人之间不该有欺瞒。但这些事已经成为过去式,池林已经决定抛下过往,他就不会再跟任何人翻旧账。 没人该揭下伤疤,告诉别人我有多疼。 樊山誉又有了面对池林时的那种挫败感,这种隐瞒自始至终横在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突破口。 难倒要去逼樊岑吗,樊岑也不告诉他。 问问看先。 “岑哥,商量个事。” “说。”那头很快回复。 “你把当年池林的事告诉我,我给你带特产。”樊山誉说。 “……” “你就那么想知道?” 樊山誉回了个点头的表情。 “行吧,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樊岑把当年和池铭的商业合作一五一十说了,还有池家两兄弟的过往,樊山誉听得人都傻了。樊岑表示没见过傻成他这样的,说了是给他玩的当宠物就行,樊山誉还能爱上。 要别人心爱的小情人回来,这么大的缺德事干完,樊岑这个直男还无福消受,转给了樊山誉这倒霉蛋。 戒指更烫手了,樊山誉打开盒子盯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许久他给池林发了条消息:“给我一段时间想想。” 那头秒回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