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一手的水。
林畅把卷筒纸递给他,他坐在马桶在仰起脸对林畅甜甜地笑,露出一小排整齐的小白牙,林畅对他这样的笑很习惯了,这样笑,就一定是要作妖。 果然他刚要问他,就听林南笙笑嘻嘻地问他:“哥,能不能你帮我擦呀?” 林畅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耳朵里蝉鸣的聒噪好像放大了数百倍,他的眼光匆匆擦过林南笙的大腿根部——他故意没并拢,软软荡在那边的yinjing下面,有一瓣粉色的软rou。 “自己擦。” 砰—— 林畅逃出去甩上了门,他实在不知道林南笙到底要做什么。 老天爷替林红棉做了决定,但是也为她的软弱做了惩罚。 林南笙的身体并不完全是男孩子的身体,他身上也有女孩子的器官,在他的yinjing下面,有一条小小的裂缝,那里本该什么也没有才对。 林红棉带着他去看过许多医生,没有医生愿意治他,直到某一个留洋回来的医生,他说他在国外见过这种案例,但是要等到孩子来过月经,年满十八岁之后,才能进行手术摘除一套器官。 林红棉像看见希望的曙光一样,一下子开心起来。从那天起,她每天都在很努力地攒钱。她的运气好像有好一点,她找到一份餐馆洗碗工的工作,那里的女老板原来是她的同行,所以用了她。 在林畅七岁,林南笙四岁的时候,他们对门的那位独居老奶奶去世了,他们在火葬场那站路的车站抱着骨灰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老奶奶的亲人来领她回家。 也许他们不会来了。 林畅看着林红棉这样说了一句。 林红棉回过神来,摸摸他的耳朵,低头看见林南笙很笨拙地在敲那只瓷罐子,林红棉问他怎么了吗,林南笙含糊不清地说,他想问问奶奶在不在这里。 那天,林红棉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要带他们去到另一个城市生活,重新开始。 在新的城市,她白天会去一家火锅店洗碗,晚上就到一家小超商做半夜班,人们只知道她是个苦命的带着两个孩子的漂亮女人,已经没有人再知道她的过往。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很久,在这座城市天地般长久绵绵无绝期的沉闷生活里,林畅和林南笙一起度过了很多很多个没有mama的怀抱入睡的夜晚。 他们当然深爱着对方,但是林畅没有想过这种爱还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手机电话铃毫无任何征兆地响起,林畅猛的回过神来,浑身发了个抖,他身后的门打开,下意识叫他回过了头,林南笙跟他的目光相接,他的眼光擦过他还有些湿润的嘴唇。 “我去接电话。” 林南笙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撅着嘴若有所思地甩干了手上的水,对着空气回了一个哦字。 现在正是这个夏天最热的日子,连着两个礼拜一滴雨也没有,就干晒着,窗户外面的蝉叫得似乎都比以往更凶两分,林南笙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在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听可乐。他提溜着可乐往客厅走,穿着很老实的平角内裤,这种内裤都是棉纶混纺,看起来很像短了很多的男士沙滩裤。 林畅一抬头就看见他两条大白腿就这样明晃晃地露在外面,他听着电话,盯着林南笙靠近了自己,他下意识低了一下头,看见林南笙手里有听可乐,于是了然地伸出了手。 林南笙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皮沙发发出皮革摩擦的干涩声响。林畅感到自己的肩头一沉,一整条胳膊都被环住,他手里碰到一个潮湿冰凉的东西,是那瓶可乐。 “嗯……好……” 他低头只看得见林南笙自然棕黑的发旋,他头发比一般男孩子要软,看起来很温柔。林畅下意识抠开了易拉罐,汽水砰地一响喷出一丝清凉的气体,击在他的眼周。 “谢谢哥哥。” 林南笙在肩头蹭了蹭,接过了他的可乐,盘腿坐到瓷砖地上去,摁开了电视。 林畅盯着他单薄的肩膀,和光下薄得透出粉色的耳朵,忽然他那节雪白的脖子动了一下,好像侧了侧。他一怔,回了神,才听见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一手的水。 “喂?林先生,还在听吗?” “嗯……在的。” “哦哦哦,好的,那……您自己看一下吧,什么时候来一下我们这边,我们带您看一下房。” 林南笙回过头,眼睛亮亮的,问他:“嗯?怎么了吗?” 林畅收回目光,甩掉了手里的水,对电话里说:“嗯……回头我联系你们,再见。” 房间里又恢复安宁,只有电视机里的人很轻的对话声,还有那台已经有些年头的电风扇一边摇头一边吹风的干涩声响,这个空间里充斥着一种下雨天塑料皮雨靴里惯有的味道,有点腥又不是特别臭和难闻,就是让人觉得郁闷。 林畅始终盯着林南笙的耳朵,他其实没来由想伸手揉一下,可是他没有。再住在这里,事情可能真的就要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阿笙。” “嗯?” 他疑得很懒又很轻,像敷衍他。 林畅轻轻换了口气,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颈。 “我要搬出去住了。” “嗯,我知道啊。” 林畅愣在那里,干燥的后颈被他误用那只碰过可乐的手抚过,变得潮湿尴尬,他盯着林畅的后背,却始终没看见他回头。 只听林南笙延续先前那样心绪莫辨的语气,又问了他一句:“mama知道吗。” 电风扇干涩的转动着,林畅啊了三声,跟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第一声迟疑,第二声失落,第三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