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被俘

    一年前。

    峡谷里充斥着血腥气，大片秃鹫立在断崖边，贪婪的目光凝视悬崖下方，那里堆满了半兽人残缺的尸体，大量血液化作细流，缓缓蔓延在静谧的死亡峡谷。

    距离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关征浑身浴血，持刀立在战场中心，魁梧的身材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十几个面目狰狞的半兽人正包围过来，准备活捉这个身份特殊的佣兵。

    有两个半兽人放出狠话，关征充耳不闻，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原地，面对越靠越近的包围圈，他抬起巨刃，轻轻擦去刀身上的血迹。

    “杀…！”

    一个走得最前的半兽人愤然怒吼，还未走出一步，整具身体就拦腰而断，瞬间死在了佣兵的巨刃之下。

    “还有谁想来送死的？”

    在这危机四伏的峡谷里，关征声音不大，但浑厚的气息传遍四周，半兽人围攻的脚步猛地一顿，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畏战情绪。

    “得罪了，启明星。“

    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法师走上前来，举起法杖吟诵咒语，两个持盾的半兽人紧随其后，各自立于侧面，训练有素地掩护法师施法。

    只有四级以上的魔法才需要掩护吟唱。

    关征浓眉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警惕地握紧巨刃，双眼盯着这名忽然出现的黑袍法师。

    晴空消失，阳光逐渐被乌云笼罩，空气中的风属性能量开始了暴动，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关征脸色沉了下来，一头红发如烈火般在风中翻腾，他放慢了呼吸，重逾百斤的巨刃在手中慢慢散发出一股暴戾的力量。

    “放弃吧！”

    关征面露不耐，冷冷看向半兽人首领，对方并不和其他半兽人一样畏惧，反而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传送阵已经被摧毁，没有援军，你是逃不出去的，利维坦今天注定湮没在死亡峡谷！”

    为首者高声大笑，所有半兽人同时发出吼叫，排山倒海的兽吼响彻整个峡谷，声势浩大，一下子惊飞了山头的秃鹫。

    “呸！”关征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就凭你这只爬虫？滚回你的深渊去！”

    “死到临头还嘴硬，等会就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为首者冷笑一声，绑着战锤的手臂往上一扬，黑袍法师随之颔首，加快了凝聚元素魔法的速度，霎时天地变色。

    地面传来轰鸣，昏沉的天空中凭空出现一道裂缝——有什么要降临了。

    “你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任务是饵，负责发布任务的佣兵工会当然也是陷阱。”半兽人嚣张大笑，仿佛对此刻早有预料。

    “独眼龙早已容不下你这头老虎，今天如果不是我，下次也会有其他人对你下手，哼，果然是个肮脏的种族。”

    风越来越大，漫天沙尘在失控的元素环境里加速盘旋，眼看就要形成一个恐怖的魔法怪物。

    “一派胡言！”

    关征拔出另一把短刀，准备强行打断法师的吟唱。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还敢负隅顽抗！”

    半兽人首领驾驭战马，向峡谷里的族群发号施令：“活捉启明星，冲锋！”

    “吼——！”

    一声令下，半兽人登时蜂拥而至，关征不得不放弃突围，转身去应付前仆后继的半兽人，他常年游迹于战场，越是危急关头越具备爆发力，一把巨刃杀人如麻。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倒下，溅在铠甲上的血液散发出一阵绿光，关征心念如电，倏忽间意识到了不对。

    这些血…是媒介？！

    不好，又一个陷阱！

    关征当即后撤，却被早已埋伏好的法阵定住了双脚，两条锁链钻出地面，如同吐信的活蛇，冰冷的金属死死缠住了关征的脚腕。

    峡谷中狂风大作，超越平衡的能量不断注入其中，达到临界点时，飓风猛然咆哮，紧接着爆发出一股铺天盖地的魔法波动，庞大的能量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吞没了整个战场。

    震耳欲聋的烈风声里，关征胸口一震，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已经换了地方。

    离开了死亡峡谷，眼前没有漂浮的尘土和火灰，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黑色金属柱。

    关征直起腰，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精铁打造的笼子里，四周光线昏暗。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检查自己的身体。

    只觉四肢说不出的酸软，浑身每一块肌rou都提不起力气，显然被动了手脚。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把他彻底扒光。

    他仍然穿着沉重的铠甲，护胸、护腕，以及脚上的战靴通通都在，只是武器和佣兵项坠被摸走了，呼唤战马的匕首同样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刀鞘。

    关征一愣，马上意识到这是被当成了战俘。

    胜利后，半兽人极少留下对手的命，除非是劝降后归顺，想将其调教成供自己使唤的奴隶，说是战俘，但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就是侍奉半兽人的奴隶，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战奴”。

    战奴不会被剥夺力量，因为要执行很多战斗任务，但平时会被契约和锁具封印住，就像对付老虎和野猫，战奴身上的锁具要比一般奴隶要严格十倍，并且永远也不会解除。

    关征闭上眼，感受不到自己的力量。

    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镣铐，只是周身乏力，各个关节就像打了麻醉一样疲惫不堪，多半抓他回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处理。

    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他只好寻找其他出路。

    牢房不大，每一面墙壁都在滴水，四个角落分别布置有限制魔法的器具，看上去和一般的牢房没什么区别。

    除了这些，旁边还有几个大小相同的铁笼子，无一例外都关着俘虏，不过没人醒过来，倒也正常，毕竟佣兵对这类魔法有很高的抵抗性。

    关征把目光转移到面前的金属柱上，戴着金属指套的手握住其中两根，用力拉扯，却发现金属纹丝不动。

    笼子很小，长度和高度都非常有限，他生得人高马大，待在里面只能缩着脑袋，手脚都得蜷着，除了呼吸什么也做不了，随便动哪儿都可能撞到金属笼子。

    笼子不见一丝松动，关征便放弃了这个打算，猜测半兽人是用黑铁打造的笼子，专门关押他这类的战俘。

    好在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没有长虫溃烂，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昏昏沉沉间，关征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重铠踏地的脚步声。

    “你醒了。”

    一个约有两米高的半兽人走过来，脸上罩着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对灰棕色的兽瞳，见到关在笼子里的佣兵，那双眼里浮现出一丝贪欲。

    “听说你有S级的实力，是那帮阿瑞斯的信徒养出来的启明星，但似乎人们更喜欢称呼你为‘盘踞北方的恶虎’。”半兽人微微一笑，一句话就把关征的身份抖了个干净，“之前戴着头盔看不清，现在一看，果然是个丑陋的人类。”

    关征对上那双眼睛，想起这是之前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个半兽人首领，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刚才不是要我等死吗，怎么不动手，看上我了？”

    “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半兽人冷冷道。

    半兽人不在乎关征的嘲讽，关征也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两人对视了片刻，半兽人才再次开口。

    “为了抓你，我失去了二十二个兄弟，你最好祈祷自己值这个价钱，否则我就亲手把你的灵魂分成六十二块，投到独眼龙的后花园里。”

    半兽人冰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六十二个？

    关征心想那群小子干得不错，回去要好好犒赏一番，没有坏利维坦的名声。

    至于后面那句，关征当佣兵这么多年，早就听腻了各种各样威胁，这种程度实在不值一提。

    反倒觉得半兽人和传闻中的一样不会说话，连像样的狠话都吐不出来，未免太可怜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半兽人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抬脚踹了一脚笼子，他脚上穿着钢靴，钢铁锻造的铁笼被踹得剧烈颤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关征耳鸣得厉害，脾气上来，用通用语骂了一句脏话。

    “不知死活。”半兽人说，“今天是你成为奴隶的第一天，不讨好主人，等待你的只有折磨。”

    关征眼皮都懒得抬，半兽人也不着急，只用雾蒙蒙的兽瞳盯着他：“想不想知道，你的那几个队友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等会你就知道。”

    关征不满意这种答案，事关队友，他一时沉不住气，质问道：“你想得到什么，利维坦从来没和半兽人做过交易，你是谁？”

    “安静点，你没资格知道主人的名字。”

    半兽人轻蔑地嗤了一声，踏着铠甲的靴子踩在笼子顶部，“等套上项圈，到时候你就知道该叫我什么了。”

    透过笼子的缝隙，关征能够清楚地看见半兽人倨傲的表情，那样子实在是欠揍，顿时很想给这个半兽人一拳。

    “进来。”半兽人打了个响指。

    外面一阵响动，铠甲声越来越多，陆陆续续进来六七个半兽人，用钥匙把放在地下室的笼子挨个打开，然后粗暴地捞出里面的俘虏，把他们一一扛出去。

    这是准备给他们佩戴枷锁了。

    关征警惕地望着半兽人，半兽人掏出钥匙，在关征眼前晃了晃。

    “记住这个，以后它会经常出现在你面前。”

    咔拉一声，笼子的锁被打开。

    关征被半兽人拽出来，扔到地上，蛮横的力气让人没法反抗，关征被迫屈膝，浑身一点力量也使不出来。

    半兽人哈哈大笑，将佣兵踩在脚下，金属靴子重重压住钢制的胸甲，动作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放开！”

    关征怒不可遏，剧烈挣扎起来，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半兽人的桎梏，那双靴子仿佛有千斤重，踩得他喘不过气，粗犷的脸庞涨得通红。

    “你还是乖乖跪着吧。”半兽人用脚踩住关征脊背，把这个一向挺拔的佣兵压得动弹不得。

    关征不住怒吼，挣扎的时候太过用力，手臂崩开了几道伤口，顿时流出鲜红的血液，他像是察觉不到，如同一头愤怒到极点的猛兽。

    “滚开！！”

    关征双目赤红，健壮的雄躯在铠甲下鼓起肌rou，手臂青筋暴起，他一次次试图站起，却一次次被那只脚踩回地上。

    连续几次后，半兽人玩够了，手指穿过笼子按住不停挣扎的佣兵，紧接着白光闪烁，指腹释放出提前准备好的魔法。

    “睡吧，睁开眼你就属于我了。”

    关征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所有力气被瞬间抽空，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倒下。

    “把他带出去，清洗干净交给斯奎尔调教。”

    “加固封印，之前准备的东西是时候发挥作用了…不，名字当然由我来定。”

    “赫加斯烈齿虎的种子？这可是个好东西…”

    黑暗袭来，关征再度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