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水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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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水乡里 顾庭静想了想,隐约觉得抓到了一点线索,冷冷一笑,把手机递到江霖面前,说道:“这是小韩么?” 江霖看不是任琦,登时松了一口气,但不能表现出过分的庆幸,仍是黑着脸说道:“也许是他,也许是电话诈骗,谁知道呢?” 顾庭静说道:“听一听就知道了。”说罢摁了免提键。 对面立即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男男女女尖利的欢呼,两个人都被震得耳膜刺痛。 顾庭静皱着眉头把音量调低了。 江霖则想:“幸好是韩总的电话!不过自从他去了澳洲就再没和我联系过,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他会算命不成?老天爷,千万别让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庭静看江霖神色如此不安,眼神不免流露出轻视鄙薄之色,显然以为江韩二人还有私情。 江霖也不好辩驳,有些紧张,凑到手机前说道:“韩总,你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了?公司有什么事儿吗?” 那边的电子乐声节奏不断飙高,带动人的心脏血液随之加速沸腾,许多年轻人在兴奋地大喊大叫,其中隐隐约约飘来韩若冬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在惊涛骇浪中轻轻拍了拍手,压根儿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顾庭静说道:“真难为他了,玩都不能专心玩,还要记得跟你打电话。” 江霖听他误会越来越深,只好大声说道:“韩总,你能不能对着手机说话?我这里听不清楚。” 韩若冬又在那边哼哼唧唧说了几句,过了好一会儿,声音忽然凑近了手机,大着舌头说道:“江……小江……”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醉得不轻。 江霖无奈说道:“是我啊。韩总,你怎么醉成这样?你身边有人照看你吗?” 韩若冬只顾着醉醺醺傻笑,说道:“我今天看见你了……” 江霖心想:“这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还好今天一天都跟顾先生在一起,不然不知道他要怎么误会了。” 要是搁在平时,反正韩若冬喝醉了也不会记得事情,江霖干脆挂断就是了。 但现在有顾庭静在旁边监听,江霖要是挂了电话,倒显得做贼心虚,只能继续对付这醉鬼,问道:“你在哪里看见我了?” 韩若冬哈哈笑了一会儿,说道:“在街上啊!” 江霖说道:“你是不是看到别人长得像我?” 韩若冬说道:“那就是你啊!嗝,我……我们还拍了照呢。” 江霖说道:“那不对吧?我跟你顾叔叔在一起呢。” 韩若冬说道:“啊?那老东西……害得我……” 江霖唬得头皮一下子发麻了,心惊胆战看向顾庭静。 谁料顾庭静不但没生气,反而嗤的一笑,挂断了电话,说道:“老韩这儿子挺有意思的。” 江霖忙道:“他喝醉了,说的都是疯疯傻傻的话,不能算数的。” 顾庭静随手把手机抛在地下,说道:“这小子不争气,父母不在身边,他就放纵成这副德行,将来没什么前途的,可惜韩淞城的家业要败在他手里了。” ——韩淞城就是韩若冬的父亲。 江霖听顾庭静虽然是指责的口气,但话里话外和韩父的关系显然不错,反正韩若冬已经是“戴罪之身”,不如把今天的事情也栽在他的头上,杀过一次头的人,又没有第二颗头可杀的,顾庭静总不能把他放逐到北极去。 于是江霖横下心来,说道:“韩总他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他是很不愿意孤零零去澳洲的。而且他早就知错了,心里很后悔的,但没人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像防贼似的强迫他留在国外。顾先生,我和你好一天,他一天就不能回来,我总觉得很对不起他……” 顾庭静说道:“是么?那一次为了他的事情给你立规矩,那时看你的样子,只是一味怕我打你,倒没有什么舍不得他的意思,怎么偏偏今天又为他闹起来了?” 江霖心想顾先生是真的不好应付,半点儿含糊不得,硬着头皮说道:“韩淞城先生曾经帮过我父亲一个大忙的,所以我后来进了他儿子的公司。韩淞城先生今年年底要过五十大寿,他见不到儿子,不是很可怜吗?所以我想,宁可我和你分开了,好歹让韩若冬回来一次,叫韩淞城先生圆圆满满办一次寿宴。” 顾庭静说道:“嗯?韩淞城下海经商之前,明明是我的下属,怎么我还没到五十,他就开始做五十大寿了?” 随即仔细回忆,依稀记得韩淞城的年纪确实比他大,生儿子也比他早几年,于是说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人家做五十大寿,我要备一份好点儿的礼物,也不枉这一段交情。” 江霖胡乱“嗯”了一声。 顾庭静伸手在他眉心戳了一下,说道:“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帮小韩回来,那我还能饶恕你。不过,你大可不必和我闹这一场。你乖乖求我,我当然会疼你,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小韩,难道我还会和那种不成器的小孩子争风吃醋吗?” 江霖说道:“我对韩若冬确实……确实没什么私情的,但我就怕你误会,毕竟上一次……” 顾庭静说道:“上一次的事情就别提了。实话说,把他送到澳洲并不是我的主意。我只不过提点了韩淞城几句,让他管一管他儿子,他就吓得把儿子立刻送走了。既然他年底还有这样一件喜事,他儿子当然要回来尽孝。这算多大点事儿,值得你闹成这样?” 江霖点了点头,想到今天挨了这样的羞辱和折磨,分手没分成,却阴差阳错把韩若冬捞回来了,不禁有些郁闷,酸酸说道:“真是皇恩浩荡啊。” 顾庭静扭了他的脸蛋一把,笑道:“你挨打越多,胆子越大,现在还拿我开玩笑了?” 江霖脸色红了。 顾庭静坐在他身边,搂着他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明白的,但我再提醒你一句,你要记得我的规矩。小韩回来以后,你还是要干干净净跟着我。” 江霖违心地说道:“我知道的。” 其实,顾庭静最近心里都是顾望兰的事情,对江霖的看管未免放松了些。 他记得要把监视江霖的两个人调走,但一直没空吩咐下去。那俩人并没有汇报江霖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顾庭静也就无暇分神了。 江霖今天突然跟他发难,顾庭静是惊讶大过恼火的。 正好韩若冬这一通电话打过来,顾庭静自然认定是他捣的鬼:“一定是这小子想要回国,所以撺掇江霖来跟我说情,不然天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刚好就今天算准时间装疯卖傻打电话骂我?” 顾庭静哪里知道,这件事还真就这么巧的。 顾庭静只是回味着江霖方才闹得要死要活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说道:“你在床上不是挺会撒娇的吗?怎么轮到求我办事了,就只会这样硬来?” 江霖红着脸不说话,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奇怪,怎么我稀里糊涂又跟他和好了?分手怎么办?以后再找机会吗?别说琦妹只给我两个月,就是这一顿顿打也吃不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定韩总回来会有什么转机的。幸好我马上要进组了,这次的角色又是他给我牵线搭桥的,总算还能去外地避一避。” 顾庭静还当江霖是害羞,右手往他小腿摸去,笑道:“他们打得重不重啊?” 江霖猝不及防给他摸到伤处,疼得冷嘶一声,说道:“别碰了……我的腿好像肿得粗了一圈。” 顾庭静用手比划了一下,笑道:“叫人给你按摩按摩就好了。”然后吩咐人来按摩医治。 当夜江霖在花园洋房留宿,难免又陪顾庭静云雨温存一番。第二天顾庭静去忙公事了,江霖这才回了家。 没过两天就是进组的日子。江霖和桃桃一大早来了机场,陈知行说好要一起来的,但等到登机通道即将关闭的时候,陈知行才打了个电话过来,说道:“今天实在赶不及了,你们不用等我。我刚刚从大舅他们家里出来,还要回公司处理事情。” 陈知行的舅舅就是韩淞城,江霖问道:“老韩总出什么事儿了?” 陈知行说道:“还不是因为若冬?” 江霖说道:“韩总怎么了?” 陈知行说道:“若冬前两天在酒吧,喝酒喝成酒精中毒,大半夜送进了急救室。现在人清醒过来,但又发了胃炎,所以就住院了。” 江霖惊住了,原来那时韩若冬醉到这种程度了吗? 陈知行继续说道:“若冬本来想瞒着家里的,但澳洲那边还有别的亲戚去医院看了他,一出来就添油加醋跟大舅告状了。大舅气得不行,舅妈哭得眼睛都红了,又怪大舅不该把若冬赶到国外去。我和我母亲一早去了他们家,劝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江霖回过神,忙道:“顾先生愿意让韩总回来的,你跟老韩总说一说,叫他早点儿回来吧。” 陈知行很是惊喜,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随即想起什么,又说道:“你……你受累了。” 江霖不愿多提这个,勉强笑道:“这没什么。” 他念着那天那通奇怪的电话,正想再多问几句,桃桃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江哥,我们该登机了。”江霖只好匆匆结束了对话。 的取景地是J市南边一座水乡古镇,今年才开发的景区,此时又是冬天淡季,镇上只有本地居民,几乎看不见游客的影子,环境十分清幽。 是官方牵头的重点影视项目,现在租了这里的场地拍摄,算是倒贴钱帮这里做广告,自然受到景区的极大欢迎,还拨出一座真正的清代贵族大宅给他们布景。 比起,剧组的商业氛围要淡了许多,上上下下倒是在用心打磨精品的。 剧组里有许多着名中年演员,江霖小时候就在电视上看过他们。如今能和他们一起演戏,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若不是顾庭静,哪里能有如此境遇? 不过,剧组里的老戏骨一多起来,人际关系难免十分复杂。有些人平易近人,有些人就拿腔作势;有些人孤傲不群,有些人就拉帮结派,想着法儿把亲朋好友、门生后辈都往剧组里塞。 好在大家都知道江霖是有来历的,没人会招惹到他头上。他自己更不会主动生事,在这剧组倒也清净。 江霖这回演的是配角,卸去了挑大梁的重担,发挥起演技来,倒有几分挥洒自如的味道。 闲着的时候还能在古镇里逛一逛,有时还和桃桃开玩笑,说他们是带薪度假来了。 如此平平静静过了一个月,剧组却开始喧闹起来。原来,原着作者闻老先生准备过来探班,他已经是国宝级的文学大师,那么大的年纪还亲自跑来剧组,显然是非常关心的。 于是总导演特意把几个主要演员的重头戏,交错着安排在探班那一天,好让闻老先生到处看一看、评一评。 谁料日子快到跟前,又砸下来一个重磅消息,有一个大领导会陪闻老先生一起来探班。 虽说是非正式行程,但安保工作仍是不能掉以轻心。这一下,事情的性质立刻就不一样了。 剧组几乎暂停了日常拍摄,积极配合官方安排行程、划定动线、布置警卫……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江霖心想:“不会是他要来吧?”于是跟人打听是哪个领导。 谁料大家忙是忙,但都是糊涂忙,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是谁,还说道:“不必着急,反正等人到眼前了,自然就知道是哪一位了。” 转眼就是探班当天。 一大早,古镇就封了路。安保人员沿着街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置起来,总制片、总导演带领主要剧组人员在古镇广场上等待,演员们都换上了戏服,没有一人大声说话。 等到了时间,远远望见好几辆车开进来停下,接着一群人纷纷下车,簇拥着两个人走过来。 走到近前,众人这才看清楚中间那两人:左边那个精神健烁、穿着唐装的老人家就是文坛巨匠闻老先生,右边那个男人穿得半正式,衬衫外面套着浅色羊绒毛衣,面带微笑,斯文和气,正是顾庭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