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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宽回来家里住了,我也就没必要时常往他们家去了。最主要的是,李竭出差了几个月,终于回来了。

    他这一次是去了欧洲,一回来他就约了我见面。

    我们约在咖啡厅见。真像极了丈夫背着妻子偷偷和包养的小三见面。

    一见面,李竭递给了我一个礼袋,我拉开礼袋的口子瞥了一眼里面有的东西,是一只乳白色的单挎皮包。回家后我才发现皮包里一条奢侈品品牌的项链,比那只皮包贵多了。

    那天李竭送完我东西,连点都咖啡都没有喝就匆匆离开了,离开前还是为我打了一辆车,先送我回家。

    那一天我特地没有化很浓的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久违地在我的脸上打量了许久许久。他对我一直保持距离,总是让我不忍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我不主动拆穿,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

    我太久没有见李浅良,但他会每天给我打电话。平安夜那天晚上,他打电话说很想见我,所以我答应会在圣诞节那天等他放学。

    可是圣诞节那天,出租车在路上堵了,我没有准时到校门口等他。

    李浅良放学了,就先出来,站在我总是等他的那个位置等我。

    我赶到的时候,看见李浅良抓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没命地往他脸上掷拳头,满手的血,旁边的混混怎么拉他们也拉不开。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察在我之后赶来,将他们拉开,带回了看守所。

    我自称是李浅良的jiejie,和他一起坐在警局的问询室里。

    警察问他为什么打架斗殴,他说是他们先挑衅的。

    学校附近的混混一向喜欢找附中的学生找茬,于是今天就盯准了看起来好欺负的李浅良。一开始对方来挑衅他的时候,他没有回应。后来有一个人来抢他手上提着的礼袋,他才没忍住推了对方一下。就是这一下,给他惹了大麻烦。

    我从来觉得李浅良文文弱弱的,看起来一点不会反抗的样子。我不知道,他真动起手来,是会拼命的。

    鉴于他是未成年,那几个混混也选择和解,没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我交了几百块钱的和解金,把李浅良从看守所领出来。

    天已经黑了,我拉着李浅良走上街,我们停在一盏高高的路灯下,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都是血痕,脸颊上颧骨边,甚至嘴角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拉起他的手看,连的拳头也被砸破了皮。

    他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我问他,疼吗。

    他摇了摇头,用力地抱住了我。下巴嗑在我的肩膀上,yingying的,始终连呜咽声也没有,只是很遗憾地对我说,我想送你的礼物,弄丢了。

    我拍拍他的背,告诉他,你好好的,比礼物更重要。

    那一天晚上李浅良肯定是不能回家了。我也不能带他回我租的公寓,那个公寓的家里没有叔叔,更没有贫穷。于是我只能就近找了一家旅馆开了一个房间。

    我让李浅良拿着房卡回房间先洗澡,自己则跑到附近的药店和便利店给他买了药和吃的用的。

    回到旅馆的时候,李浅良已经洗完澡,坐在床上,头发湿淋淋的,下身裹着浴袍,上半身却是赤裸裸的。他看起来瘦,但却能隐隐看出腹部的线条。他才十八岁,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孩子。我在心里提醒自己。

    我把便利店的袋子丢给他,将装药的袋子放在桌上,转身要走。

    他叫住我,你去哪?

    回家,我说,我叔叔不知道我在这。

    他皱起眉头,我妈也不知道我在这。

    床头有电话,你打电话去说。

    你也可以打电话。

    我瞥了他一眼,他好像只是无心地用逻辑解决我的问题,却不知道这句话让我换了一个态度审视他。他还在翻着便利店的袋子,摸到里面的饭团,又翻过去,我就这样傻傻地站着,直看到他翻出一条男性内裤,才被刺了似的扭过头,不再看他。

    李浅良先是笑了一声,然后又叫了我的名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干嘛?

    他举起装内裤的小方盒,摇了摇说,买小了。

    我心底的羞意彻底没绷住,夺门走了。

    我在旅馆外面瞎走了十几分钟,李浅良一定没想到我还会回去。

    在我敲门的时候,李浅良几乎是光着身子来开门的,浴袍也没挡,穿着我买的那条“紧身内裤”,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捂着眼,把手上的饭盒袋递给他。你不喜欢吃饭团的话,就吃快餐吧。

    李浅良抓着我的手不放,这么晚了回家不安全,他说得颇真心实意。

    我问他,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吗?

    李浅良点点头,跟我妈说在同学家过夜。

    我看着他脸上颜色越来越重的淤青,终于还是心软了,顺着他手的牵引力走进了屋子。

    我把李浅良塞进被子里,把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就留一张五彩斑斓的脸在外面,然后用棉棒帮他沾药水,一点一点抹上脸去。

    我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这个样子明天还怎么上学。

    李浅良好像有点不开心,阴着脸垂着眼,不说话。

    我在他左边脸颊的淤青上用力点了一点,他倒吸了一口气,喊疼。

    你还知道疼,我把棉棒往床边的垃圾桶一丢,从被窝里扯出他的手,换了一根棉棒给他的手背上药。

    刺眼的一条条血口,他当时是下了多大的杀心。

    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我一边涂药,一边给他吹气。

    他好像怕痒,收回了手,声音委屈巴巴的,那小子先惹我的。

    警察局都去了,明天你妈肯定得知道,你想好了怎么跟她说吗?

    正当防卫,不行吗?

    你都要把对方打死了,防卫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哎呀,好疼啊,你再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我着急地凑上去看,结果李浅良只是为了逗我,一把揽住了我,隔着那层绵软的被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圣诞节快乐,思思。

    我被他紧紧拥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看着他身后旅馆的窗子,路灯照在街上。鹅毛似地雪花,成团成团地,缓缓从漆黑的天幕落下来,落进夜灯笼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