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觊觎

    沈濯清本以为苏沐不会回来，或是很晚才回来，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到苏沐神色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沈濯清心里沉了下来，但面上还是笑意不减，大喇喇地坐在苏沐身边，拦过苏沐的肩膀在柔软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今天有遇到有趣的事情吗？”

    苏沐这一次没有被沈濯清的话题带过去，他抓住男人的手臂，强迫自己直视男人的双眼。

    “沈濯清，你告诉我，带走我的人……是不是我哥。”

    沈濯清内心大震，果然意外情况发生了。本来还想再拖久一点，让苏沐不要这么快面对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沈濯清的沉默让苏沐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一股气在胸口内膨胀，堵住他的胸腔和喉咙。他哽咽着追问，“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沈濯清内心也很挣扎，他不想骗他，又不想看他难过。

    看着男孩抿紧下垂的嘴角，沈濯清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像个体弱的女孩子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苏沐见在沈濯清这问不出答案，翻出男人的手机抓着男人的手解锁屏幕，“你不告诉我可以，我亲自问他！”

    事已至此沈濯清也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拦住苏沐，只能任由男孩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沙哑的男声很快在苏沐耳边响起。

    苏沐几乎是瞬间就流下了眼泪，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在被囚禁的日子里他每天都祈求哥哥能快点出现，现在他却要去求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哥哥。

    “哥……”带着哭腔的呼唤拉扯着所有人的心。

    “小沐！”苏璟惊呼一声，他没想到苏沐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哥，带走我的人……是不是你。”苏沐迷蒙着双眼，梗着一口气等待回答。

    对面安静了很久，久到苏沐以为苏璟已经把电话挂了，他才听到一声颤抖的“是。”

    苏沐泪如泉下，他颤抖着用手捂住嘴巴，胸膛差点背过气去，像缺水的鱼抖动身体。沈濯清怕他一激动晕过去，用手掌轻拍他的后背，时刻准备摁下家庭医生的紧急铃声。

    但是苏沐强撑着身体，他感觉脑袋像被人重击了一拳，天旋地转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疼痛的喉咙里发出，“为什么？”

    苏璟想说的有很多，但最后能说出口的只有那句无力的“对不起。”

    “对不起爱上了你，不是兄弟之间的爱，是想要把你占有的情人之间的爱。”如果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就能忍受不能宣之于口的孤独，可是你的世界有了其他的人，我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装作冷静温和的样子。

    苏沐再也忍不住，他挂掉电话把头埋进沙发了，如果可以，他想把自己全部藏起来，随便哪里都好，只要是能放声大哭的地方就好。

    沈濯清怕他这样会因为缺氧窒息，扶着他的肩膀把人揽进怀里，顺着他的脊柱上下安抚。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嗝真的很害怕，我以为是陌生人，很害怕呜呜，想反抗又反抗不了，怕最后玩腻了把我杀掉呜呜……我真的很怕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个小屋子里呜呜……”

    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不肯停下来，嘴里含糊着哭诉，最后还呛到了自己，咳得胸膛震到发疼。

    沈濯清心疼极了，心里又埋怨苏璟直接把事实说出来，留自己独自面对这无措的局面。他叹了一口气，“也许他是真的太怕失去你了。”

    苏沐听到这哽咽了一下，然后泪水流得更加厉害了，“因为爱我就可以这样对我吗？我也嗝、我也很爱他，可是、可是我都没有强求过他！知道他丢下自己和别的女人离开，和别的女人同进酒店，我都没有埋怨过呜呜……我知道他是哥哥，所以也压抑自己，怎么最后，好像是我做错了要惩罚我一样呜呜呜”

    沈濯清听了先是震惊，尔后心里泛起阵阵苦涩。原来两人两情相悦却从来没有开口告诉对方。

    他又不由庆幸，还好没有说出口，要不然哪有自己的事啊。

    苏沐后来哭到手都麻了，嘴唇也干裂了，沈濯清只好给他按摩手掌，喂下带有镇静作用的温水，才把人哄睡了。

    没想到半夜的时候苏沐突然发起了高烧，烧得迷糊话都说不清了，沈濯清只好连夜让家庭医生先吊水，再把上次那位医生叫来。

    “伤心过度身体脱水了，吊完水把药吃了烧就会退了，不过身体会比较虚弱，要注意日后的休养。”

    听到没有什么大问题男人松了一口气，待医生走后拿起毛巾给男孩擦拭汗水。

    苏沐第二天早上就退烧了，不过一直没有醒过来，呼吸也很微弱，急得沈濯清每半个小时就要打电话问医生怎么还不醒。

    好在苏沐在沈濯清快要暴走的时候醒了过来，虽然精神不佳，但好歹吃得下东西。

    吃完一碗粥以后沈濯清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做的还是继续休息。

    苏沐虽然恹恹的，但也没有到一蹶不振的地步，想了一会说看电影吧。

    沈濯清让佣人把娱乐室整理好，让苏沐自己挑选电影。

    苏沐也没太注意，随便挑可以一部有点耳熟的电影，放了才知道是最近风头正热的影后代表作，讲述的是两个男女之间的禁忌爱情，经历了各种磨难与分合，最终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沈濯清问要不要换一部欢快点的片子，苏沐摆手笑道没关系的。

    故事慢慢展开，画面意境悠远，但沈濯清没有观赏的心情，他用余光打量曲膝抱枕的男孩。男孩把下半张脸埋进抱枕里，茫然的大眼好像看着屏幕，又好像只是单纯地睁着。

    沈濯清心里堵得慌，他犹豫了十来分钟，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如果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哥，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苏沐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回复，“我可以回学校住，这几天已经耽误你很多事情了。”

    “我明天就去上班，不会一直待在家里的。”

    苏沐微微一笑，“可是我要去学校了呀，已经缺了很多课，而且再过不久就要考试了。”

    沈濯清也不再强求，把目光转回屏幕上。

    一时间屋里只听得到电影里的对白，但他们都感觉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我和你哥大学同学，做了四年的舍友，因为家世相当也比较聊得来。”

    沈濯清低压的声音响起，苏沐依旧保持抱膝不动的姿态，却也没有阻止男人继续说下去。

    “他经常和我聊起你，炫耀自己可爱的弟弟，我其实很不耐烦，但也没有制止他。”说到这里沈濯清似是想起有趣的事情，低头笑了一下，只是面容掩在模糊的光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后来我家出了些事，我父亲……他不喜欢我，想把我送出国，就让保镖把我强制送到机场。可是我不想离开，更不想像丧家犬一样被送走，所以我在厕所打翻了所有保镖才逃回我祖父那里，求他帮忙。我祖父觉得我比我爸有掌控公司的能力，就答应帮我留在国内。”只是他永远都不能丢弃沈氏，就算有一天厌倦了，也要继续为沈氏卖命。

    “后来呢？”见男人停了下来，苏沐好奇地追问。

    现在开始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不错！

    沈濯清继续说道，“最后我成功回到学校，只是身上的伤还没好，生活不方便，你哥就会帮我做一些事情。有一次我不小心划伤他的食指，伤口挺大的。我让他去医务室包扎，他不愿意。但第二天来的时候手指上多了一团厚厚的绷带，还有一个丑丑的结。”

    苏沐想起了这件事，脸上不由得发热，因为那是哥哥不愿意包扎，嫌丑，自己哭着求他才愿意包扎的。苏沐本来有点生气，要制止沈濯清继续往下说，但男人已经自顾自的往下说了。

    “他给我看你给他包扎的照片，你好像刚哭过，泛红的眼角噙着泪，小心翼翼地捧着苏璟的手，皱眉看着伤口，好像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沈濯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怀念混杂艳羡的神情，让苏沐不知如何是好。

    “你知道吗，直到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为我哭过，也没有人会为我的生病感到难过。”在他跪在地上央求祖父帮忙的时候，对方也没有多瞧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所以十八岁的沈濯清想，如果这个世界上也有人会为他哭就好了。

    后来每当苏璟说起苏沐，沈濯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在默默记着有关苏沐的一切。但不知为何，大学四年沈濯清总是遇不到苏沐，就算和苏璟去到苏宅，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错开了。大学毕业后两人忙于事业，见面总是在公司或者谈生意的地方，更不可能遇到了。

    所以见到苏沐的那一天，他真的很开心。他告诉自己只是想看看顾世泽看上的小情人是怎样的，但现在他终于承认是自己的夙愿在作祟。

    “我用了错误的方式和你相识，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希望我们能重新认识。”

    说完最后一句话，沈濯清便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沐，他其实摸不准苏沐会不会答应。

    苏沐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是震动不小，原来在那么久以前，这个男人就开始关注自己了。

    “好啊。”苏沐勾唇，主动伸出手来，“很高兴遇见你。”

    “我也是。”男人的大手握住男孩的柔荑，倾身轻吻男孩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