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决断

    安德鲁显然没想到会在教廷的後花园里看见邪神，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们最後一次见面可说是不欢而散，在那之後深渊降临、邪神性情大变，安德鲁终於又找到了见他的机会——虽然只是透过诺兰德见面。他不惜神降在骑士长身上想将邪神带回来，却反而因为神降被强制中断受了伤。

    他这段时间显然过得很糟，眉目间隐约又有了以前当吟游诗人时的阴沉颓丧，沉默地站在阳光下简直苍白脆弱得像幽魂，半点也看不出在众人面前平和沉稳的模样。

    寂静并没有蔓延太久，克苏尔尤特将还茫然抱着自己的腰不放的米洛提起来轻轻放到一旁，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诡谲的气氛，语气意味不明。

    「光明神。」

    如此生疏冷漠的神职称呼由伴侣不再温柔的声音一字字念出，终於抹杀了安德鲁心中最後一丝侥幸，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眼中已经褪去黯然苦涩，带上决绝的锋利。

    他同样轻声回应，「克苏尔......尤特。」

    安德鲁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肆意对曾经的深渊神只冷嘲热讽，却只得到温柔包容的应对和微笑。

    那样的温柔，或许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邪神克苏尔尤特，而不是他的伴侣苏尔，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当认清了这点，安德鲁原本无法抑制流露的真切情绪倏然消失无踪，他缓缓挺直背脊，半点也不闪避地和邪神冷漠的眼神对视，凌厉的气势在下一刻骤然放开！

    安德鲁目光灼灼，银色眼眸逼人的震慑，他的唇边同时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邪神大人，不知您纡尊降贵来我这小小的教廷想做什麽呢？」他顿了顿，语气冷了一分，「我可不晓得，这里什麽时候成了深渊的後花园了。」

    两名敌对神只之间的气氛已经到了下一刻就要全面爆发的地步，一旁的米洛再迟钝也能看出他最爱的两个爸爸似乎快打起来了。

    小家伙紧张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正在纠结自己现在该做什麽的时候，安德鲁朝他招了招手。

    「米洛，来我这里。」

    小家伙乖乖地应了一声，抬脚正想走过去，忽然似有所觉地回过头，正好看见邪神正沉沉望着自己。

    米洛：QAQ......

    安德鲁也注意到了邪神的目光，他不由露出嘲讽的笑。

    「怎麽？邪神大人现在还得靠诱拐小孩才能找回自信了吗？」

    克苏尔尤特此时脸色堪比冻结万年的寒冰，记忆中安德鲁到後来已经很少用明显带着嘲讽语气的敬语和曾经的自己交谈了，他逐渐收起身上自我防卫的尖刺，学会了如何不去伤害最在意的那个人。

    然而失去了那个能让他甘愿收敛锋芒的存在之後，这位曾以吟游诗人身份在大陆各处流浪过数十年的光明神就恢复了曾经的伶牙俐齿，一句比一句更毒舌。

    并且效果异常卓越。

    邪神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汹涌的深渊魔力刹那笼罩了整个教廷，径直攻向中央双手环胸站立的安德鲁。

    首先，让这张讨厌的嘴先闭上。

    面对凶狠袭来的攻势，安德鲁眼中流光一闪，分毫不弱对面的光明神力顿时迎上，两股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顿时交接。

    就在双方冲突的瞬间，他们同时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将手伸向了呆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米洛。

    只不过邪神手堪堪伸到一半就收了回来，任由安德鲁将米洛搂在怀里保护起来。

    照理来说米洛体内拥有两种力量的神格碎片是不会被这种程度的魔力冲突给伤到，但安德鲁还是把人捞来之後立刻给懵懵懂懂的米洛套上几层防护结界，这才抬头看向对面气息森冷的邪神。

    随着两方神只的冲突，真正的战争终於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