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霜花店之再爱(朴承基VS柳生真辉)在线阅读 - 第三章 浮世之风

第三章 浮世之风

    第三章    浮世之风

    柳生真辉倚在木窗边,无聊地向外看着,此时的清远津城内,自己是唯一一个日本人,同自己一起给高丽人扣留的其他人,已经于前几天在高丽士兵的押送下,去往高丽的政治经济中心——开京。

    虽然在晴一郎的躯体内醒来只有一天的时间,对于左卫门等人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不过柳生真辉这个时候真的有一种寂寞感,周围都是高丽人,对于她们所说的话,自己只是大致能够听懂,原本的晴一郎虽然懂得高丽语,但并不是很精通,大概是常年打劫的过程中,向当地接应者学习的吧。

    其实也是个好学的人,不但掌握医术,而且注重外国语,这样多种技能的人,本来生存的概率是很大的,只是之前跌伤了头部,大概是脑死亡,因此光团便带着自己占据了这个身体。

    柳生真辉在这里感到寂寞,不仅仅是因为语言不很通畅,也是因为与对方感情的隔膜,在高丽人的眼中,自己是倭寇,当然柳生晴一郎的本来身份,也确实是倭寇中的一员,虽然是医官,毕竟也是倭寇,自己即使救助了金信的生命——就是那个高丽士兵,也不能够融化双方的隔阂,因此在这清远津的城市里,自己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孤独。

    柳生真辉抱着手臂,靠在窗上,望着窗外,低声缓缓地唱道:“浮世的风吹动sao乱的心,为何会如此在意那个眼神,这世上已无可留恋之物,心已经坚不可摧,同一思念花一朵,沁人心脾花一朵。”

    发生这件事之前的几天,自己刚刚看了宝塚的忠臣藏,古早的杜けあき那一版,当然是在电脑上,此时忽然就想起大石内蔵助的这一段歌词。

    真的好像是在演时代剧,之前在船上,左卫门他们说起话来,也是“は,は”音节短促地应答,而不是寻常地说“はい”,古典武士的风格非常浓厚。

    就在这时,外面正在扶杖行走的一个男子忽然间摔倒,躺在那里浑身抽搐,旁边经过的人登时紧张起来:“发作了,他又发作了,真是可怜。”

    柳生真辉连忙推门走了出去,正要走出木栅围成的医疗所的院落,门口守卫的两名士兵立刻拦住了他:“倭寇,你要去哪里?”

    柳生真辉一指前方:“那个人可能发作了癫痫,急需救治,麻烦帮我把他抬进来。”

    “哦,好啊。”

    既然是这样,理当出力的啊。

    于是那两名兵士协助柳生真辉,将那个男子抬进医疗所,就放在柳生真辉的床上,虽然是硬板木床,上面只铺了薄薄的被褥,比躺在外面道路上还是舒服多了,起码没有硬物磕碰。

    这个时候患者已经口吐白沫,柳生真辉连忙将患者的头侧向一边,避免阻塞呼吸道,对于患者的抽搐,本来是应该注射苯巴比妥,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这种药物,所以柳生真辉此时能做的,只有清理口中的白沫,将折叠成条状的布放在他上下牙齿之间,避免他咬到舌头。

    那两名兵士紧张地站在一旁,说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看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抽搐这样厉害,要不要按住他?”

    柳生真辉道:“不必,那可能造成骨折和肌rou拉伤,增加他的痛苦,一般像这样的抽搐,不会很久的,数三百个数字,许多都可以自行缓解。”

    “啊,原来是这样啊,一二三四五……”

    柳生真辉有些无奈地望了他们一下,数得太快了。

    大约四分钟之后,那个男子的症状果然逐渐减轻,原本翻过去的眼睛也慢慢地转了回来,嘴一张,里面原本放置的布条掉了出来:“啊呀,抽死我了,我现在在哪里?”

    柳生真辉道:“在医疗所。”

    “原来是医疗所啊,医生,多谢你。哦哟,医生,你的语调很有一点怪啊,是外乡人吗?”

    柳生真辉顿了一顿:“算是吧,从很远的地方而来。”

    这时柳生真辉见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忽然间想到他方才是扶杖行走,便问:“你的眼睛也看不见吗?”

    那人叹息一声:“唉,真的是凄惨,本来好好的,自从那一次从房顶跌下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头痛了许多天,眼睛居然也看不到了。”

    柳生真辉点点头:“或许是摔伤引起的,如果有条件做手术,应该可以治愈。”

    男人听他说有办法治疗,登时激动起来,颤抖着双手摸向柳生:“医生,如果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我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此时朴承基来医疗所巡视,虽然那个东瀛医官很难自己出海逃亡,毕竟也要留意他的动向,朴承基走到医疗所门前,第一眼发现的,便是守门的两个士兵不见了,朴承基是一个严于职守的人,见到这样的情况,顿时面色冰冷,问道:“人呢?都去了哪里?”

    这时一个医工助手有些惊慌地指了一下前面:“方才有人跌倒了,帮忙把他抬了进去,就在倭寇那里。”

    朴承基快步来到柳生真辉的房门前,只听里面一个调子有些古怪的声音正在问:“原本会有这样的癫痫发作吗?”

    “没有,是自从摔了那一跤之后,就开始出现这样的毛病,大家都说我是摔坏了脑子。”

    “……某个角度,这样也不能算错。”

    幸好不是原发性癫痫,这种癫痫在自己的时代,暂时还查找不出原因,如果是外伤性的,或许反而容易一些,癫痫的原因,是相当复杂的。

    “啊呀大夫,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啊?真的是让人听了很难过的啊。”

    “其实大概率是颅骨内有血肿。”

    “啊!~血肿,大夫你的意思是,我的脑子里有一块肿起来了?就好像有的时候手臂扭到了,结果红红地肿起很高,就是那个样子吗?”

    “直观来讲,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大夫,你能治吗?”

    “可以的,要实施开颅手术,打开颅骨,将里面的血块取出来。”

    到了这时,朴承基再不能继续观察下去,推门而入,道:“这件事绝不可以!”

    两名士兵见朴承基来了,登时头皮发紧,低头叫了一声:“守备大人。”你怎么到这里来?正看到我们两个离岗,虽然是事出有因,然而也很心慌的啊,毕竟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

    那紫灰色东瀛和服的身影转了过来,笑着绵软轻飘地问:“为什么?”

    “因为会死人的。”朴承基斩钉截铁。

    柳生真辉一笑:“是有可能出现意外,所以我要将危险降到最低,需要受过训练的助手,还需要一些用品。”

    朴承基面色愈发严峻:“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手术,莫非你是要当华佗吗?”

    柳生真辉眼神一转:华佗,只是传说中的技术,虽然尊重古代的同行,然而对于那些神奇的记载,自己其实不是很确信。

    这时那位病人挣扎着爬起来,恳求道:“大人,就请这位远来的大夫给我做手术吧,时常抽倒在地上,倒也罢了,如果就这么倒下不再起来,索性也干脆,可是我的眼睛看不到了,这样活着只是拖累家人,方才大夫说,眼睛也能治的,只要能让我再看到光,即使要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我也是愿意的,否则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冒险搏一搏。”

    朴承基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人目光飘忽,瞳孔没有焦距,视线似乎总是在寻找着什么,再一看柳生真辉,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那笑容居然堪称魅惑,眼角有长长的尾钩,朴承基的心忽然间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朴承基脑子一转,道:“既然你认为可以做,那么就开列出你需要的器具物品,需要什么人,我都会给你调来,另外,病人要签订生死状,如果出现意外,不能够怪到守备队医署。还有,手术要全程记录。”

    柳生真辉白净的手搭在桌子上,肩膀轻轻晃动一下,笑道:“朴守备,我就知道你是很能够变通的。”

    朴承基望向他的那一只手,柳生真辉的脸虽然俊美,五官轮廓清晰而秀气,然而面部皮肤不是很白,当然也并不是粗糙,只是不太白,手上却白得很,堪称是手比脸白,而且他的手型相当优美,手指修长,关节线条顺畅,天生就是一双适合做手术的手。

    不过柳生真辉这种飘忽随意的态度,可真的让人有些懊恼。

    朴承基转头便对那两个士兵说:“擅离职守这样久,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观看吗?这次记过,下一次让路人来抬病患,你们的职责是守卫医疗所。”

    那两名兵士连声答应,赶快退了出去,离那房间远了,这才好彼此说话:

    “是啊,为什么在那里停留这样久呢?本来把人抬进去就可以了啊,守备大人也就不会发现。”

    “或许是因为,医官毕竟是倭寇吧,很担心他伤害我们高丽本国的人啊。”

    “对啊对啊,一定是这样,不过听医生解说病情,也很神奇呢,好像是在说很离奇的故事,可能就因为这样,所以就忘记了返回岗位。”

    “无论如何,真的是好惊险啊,没想到朴大人居然这样轻易就放了我们,只是记过,他可是一向都很严厉的啊。”

    “而且那个什么手术,听起来也好像做梦一样,真的会有那样好像鬼一般的医术吗?”

    “不晓得,或许有吧,真的想看一看啊。”

    朴承基处理了这边的状况,如同往常一般训练兵士,又处理军报公文,傍晚时候回到住处,一天的忙乱终于结束,周围十分安静,朴承基的心情也逐渐沉静下来,窗外的月光映入茶杯,照着微微晃动的茶水,朴承基想起了往事。

    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自己深爱王足足有十年的时光,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属于王,本来没有想到要去争取王的感情,因为君臣身份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只要能沐浴在王的光辉之下,自己便很感满足。可是当自己发现洪麟与王的恋情,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前未有过的震动,原来王也是可以爱臣下的,当时自己的内心,就仿佛地底的洪流冲破岩石层,喷涌而出,在自己看来,既然殿下可以爱洪麟,为什么不能爱自己?

    对于洪麟,朴承基的评价并不很高,这个人处处不如自己,无论是从能力方面,还是对殿下的忠诚,他都不能与自己相比,因此朴承基便愈发不甘心,为什么殿下居然如此义无反顾地爱这样一个人?只因为他很温柔吗?自己虽然内敛,但是如果殿下要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会妥帖去做,自己对于殿下,内心饱含温情。

    而最让自己难以接受的,是洪麟并不需要去争取,王就把感情给了他,他不必像自己这样处心积虑,苦苦追寻,就直接从殿下手中接过了这份情感,偏偏又陷入怀疑,想要抛弃,这让自己怎么能够忍受呢?

    然而如今自己在这遥远的清远津,远离了王,似乎从前的旧梦,越来越不可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