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卡文克莱 逃避

    苏苡这时才注意到，被墙壁遮挡的位置还有个女生。

    吴萱慢慢靠近江於，点起脚尖看向他手中指着的内容，闻到少年身上的冷香，不是热门香水中的任何一种，像积雪覆盖的高山上，融化而下的水流。

    A4纸上，是她熬了两个晚自习写出来的剧本，

    “拨开缠绕着木棺的枯藤与荆棘，骑士得见公主沉睡的面容，想起女巫的预示，回身将宝剑收入鞘中，俯身吻在美人额头。”

    江於在的地方，总是充满注视和议论，尤其这是他第二次参与的迎新晚会。吴萱作为文艺委员，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创作的时候添油加醋，巴不得把所有闪光点，倾注在骑士这个人物上。

    但写剧本的人也没料到，女生们为了当上被骑士保护在身后的女主角，选了半天也选不出来，谁也不服谁。

    最后，江大校草成了公主，而体育委员江樊光荣担任骑士一角，大家投票难得一致地表示，没有异议。

    可惜原本的苏点，现在被打印在剧本上，成了大写加粗的羞耻。

    “好的好的，改成喂公主喝下魔药吧。”

    就算她忍受得了体育委员在迎新舞台上，假模假样亲吻江於，那群追在校草屁股后面的女生，也会立刻飞到二班，削了她的！

    几人最后确定了剧本，江於的角色很简单，前半段只需要躺尸，后半段再跟在“骑士”身边，当个美丽废物就好。

    拒绝了文艺委员——尽可能想要废物利用，给他加台词加剧情的举动后，他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排练。

    “公主”显然只是看着他们发呆，在场的几个人还是磕磕绊绊地，他转过头望向窗外。

    长礼四中也有不少艺术生，他们所处的建筑就是专门供给艺术生练习的，当然赶上迎新晚会这样的日子，学生可以去各自的班主任那领教室钥匙。

    今天下午刚刮过一场大风，不在保洁阿姨固定清洁的时间。

    教学楼之间，穿插种着常绿的小叶榕和桂花树，一时间落了许多叶子。

    照进江於眼底，盈满了风的绿。

    苏苡早就不在三楼走廊了，虽说她习惯了这种被监视的处境，但保姆太长时间等不到她后，会打电话给苏锦月报备。

    于是她很容易想起她的眼泪，苏苡每次看见，都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一次。

    做错事情的人已经死了，自己不能再给爱她的人带来二次伤害。

    至少她找到了治愈的方法，原来她早就遇见过的。

    “你想试试弹钢琴吗？我可以教你。”

    男孩跳下木凳向自己走过来，多么温和的一张脸，挂着甜美的笑容。

    他越靠越近，而她本能地向后仰，后背碰上了冰凉的金属板。

    突然，视野中的无关背景旋转扭曲到她眩晕，唯有站在她面前的男孩，自高处俯视自己，像一个为传达神明旨意而来的天使。

    画面又转换成了第三视角，男孩推着她到钢琴前，他一直在说话，女孩默不作声，双手在毛毯下死死握成拳头。

    她不需要被拯救，也厌恶那张把可怜藏得极好的漂亮脸蛋。

    ——凭什么，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从梦中惊醒，小苏苡的情绪似乎通过梦境传递到了她身上。

    在客厅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液体经过喉咙，把那股反胃的酸压了下去，才有种还活着的真实感。

    小时候的她，讨厌江於身后无时不刻闪耀着的圣母光环，长大后的苏苡，不再讨厌有人爱慕他，她迷恋着他们对他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