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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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芳芳姑娘再一次出现在易醉的面前,仍然是惯有的明媚笑容,只是这一次,易醉却没有心情同她打趣。 他只是盯着眼前美人特地拿过来的美酒干看,许久许久,都没有给自己倒上一杯。 其实这个时候按照常理他需要一醉,那充斥胸膛的沉郁与苦涩,已快要将他吞噬,可是他不想借助于酒精,来让自己暂时的逃避。 他爱美酒,是爱它的闲适与逍遥,而非它的苦涩与孤寂。 事情已经开始筹备,他的麾下忙碌不已,他却忙里偷闲,在夏日的烈阳下,远远望着园中正在阳光下挥刀练武的黑色身影。 “我亲爱的左使大人,你一向是很聪明的人,怎么这次就犯傻了呢?”芳芳姑娘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人生在世,若不冲动一次,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易醉的目光望着园中的方向,刚刚说完话,便蓦然起身,身形疾动,下一瞬,那月白色的长衫已从凉亭里消失。 而被留下的芳芳姑娘则被迫听着远远传来的对话: “今天就到这里,冥枭。” “……我还可以……” “够了!你要是倒下了,这救人的事就暂且搁下。” “反正我不急。” “你——!” …… 对话最后,黑衣男人终于妥协,跟着魔教左使,回了房间休养。 芳芳无奈摇头,起身离去,而那壶她费尽心思弄来的上好佳酿,被她孤零零地遗忘在原地。 男人养病期间,两人同吃同住。 易醉已不会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对着一个将自己本身当做筹码的人,他无须徒劳掩饰。 以前总是对他不理不睬的人,虽然现在也没有多少改进,但总归不会在他靠过去时,无声无息地避开了。他如愿以偿地抱得男人入眠,忽略掉那人僵硬如岩石一样的身体,纵向比较他以前抱过的同性躯体来说,手感还是不错的。 可人心本是贪婪。再又一次压上去,吻住男人薄唇时,易醉忽然涌上一种冲动。 那股激烈纯粹的情绪让他撕掉了男人身上仅存的里衣,他狂乱粗鲁地啃咬上对方脆弱的脖颈,手指使了劲地往死里掐,修正光洁的指甲深入男人的皮rou,丝丝鲜血漫出,在浅色的床褥上留下点点红梅似的印记。 没有点灯的深夜,如水月光穿透窗纸,洒落只有粗重喘气声和rou体摩擦声的屋内。 “滚开!” 就在长发披散的青年试图分开男人的双腿时,一直任他为所欲为的人低吼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易醉,燃着怒火的长眸在黑暗里格外的锋锐冷酷。 “我以为我们做了交易的,冥枭。” 低低哑哑的男声,冷得根本不像总是笑着的左使,他跪坐在床脚,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时刻都有爆发的危险。 “定金我已经付了一半,剩下的,等主子平安无事后,在下再一次付清。” 另一人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拉过一边的外袍在身上裹了,便毫不停滞地推门走了出去。 易醉捂着自己的双眼,低低响起的笑声凄厉且悲凉。 暮若闻气色不错。 这是易醉见到他后,观察得出的结论。 他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哪里有被人囚禁、被人夺权、小命握在别人手里的半天不安。 相反,他沉着有余,大势在握,一双乱惹风流债的桃花眼幽黑晶亮,嘴脸颊两侧还有着淡淡的粉色,白里透红,健康极了。 跟他相比,风尘仆仆,劳心劳力,忙了一夜的魔教左使,完全是不堪入目,污秽不已。 伴他四年多的折扇只剩下了残破不堪的扇骨以及半张扇面,扇面上的提字被干掉的暗色血迹弄得模糊不清,真让易醉心疼了个半死。 “易兄辛苦了。” 暮若闻起身朝他走来,不卑不亢地对他抱拳一礼,随后,又挥手招进两个侍女,“去准备沐浴,再拿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易醉脸色阴沉地盯着白衣人不放,半晌,又突然恢复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勾唇对暮若闻一笑,“看来暮兄日子过的不错,身陷囹圄都有美人相伴,希望刚才在下没有打扰一桩好事。” 暮若闻撩起长发,用一根发带自顾自扎起一头青丝,这下那印在脖子上的吻痕更加清楚,而本人却没有丝毫自觉。 “冥焰。”暮若闻低声唤道,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从房梁上跃下的男人时更加灿烂,“起来,让左使好好看看’美人’。” 那是个身量和冥枭差不多的男人,一样黑衣,相似的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想夺路而逃。 可他的表情显然比冥枭生动不少,一样英俊的男人,不过是多了些活人的情绪,忽然就那么的惹人眼球。 他抿着嘴唇慢慢地从跪姿变为站姿,整个过程,全身都在颤抖,一双眸子,却见不到一点一滴的急躁和耻辱,反而充斥着与自我为敌的不屈光芒。 易醉忽然明白了,冥枭长伴暮若闻身边那么久都没有被吃掉,而这个男人却中了彩的原因。 热水可以缓解疲劳,也同样让人昏昏欲睡。 大战方歇,易醉裹着干净柔软的衣服,四肢瘫软在大床之上。 可有人忽然闯了进来。 暮若闻一把拉起他,美人脸上的双眉,几乎都要永远的蹙在一起:“冥枭在哪里?” “……你不知道?” 一下子,易醉昏沉的头脑就清醒了,他拨开暮若闻的手,跃下床铺,飞快地整理衣衫,拿起长剑别在腰间,一转身,就看到门口另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眼角犹有红潮,双眼微湿,一股情欲的味道飘散过来。 易醉狠狠剜了身边的人一眼,抓剑离去的前一瞬,抛下的话语冰冷阴森: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暮若闻在他身后给冥焰塞好衣服,听闻这话,不由地摸了摸鼻子,低声嘟囔:“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说?” 说罢,也跟在易醉身后,飞跃而去。 连天堡依山势而建,从上到下,重重叠叠无数院落,在连星星也没有几颗的三更半夜,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他们还要遮掩着行踪,以防打草惊蛇,坏了几个月来的缜密谋划。 易醉却像长了千里眼一般直直朝着山顶而去,暮若闻满怀疑惑。 “他身上有追踪香,跟着它走,绝不会有错。” 易醉指了指舞着小翅膀在夜色中飞舞的不知名飞禽,眼神认真,脚下不停,说话间已掠过几个屋脊。 “暮兄……”易醉忽然停下,像是想起什么,扭头对着身侧的人沉声道,“你带人去万化庐,我去找冥枭。” “好。” 没有多问,暮若闻调转方向,暗里打个呼哨,几个黑影划过黑暗,跟在他身后离去。 远目望了望缭绕云海中的山顶,易醉沉了沉眸色,他想,他大概知道……冥枭是去干什么了。 最初,他是被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所吸引的。 即使相隔一段距离,那浓烈的味道还是直冲入鼻,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染了多少鲜血才能浇注而出的气息。从最初的不忍胆怯,到最终的麻木不仁。 没有自我意志,只是听从他人命令的棋子,没有感情,没有恐惧,只有服从和忠诚, 死士。 他举杯向前,却在接触到那人的目光时才发现,不对。 跟以往的死士有了不同。 仍有希望、仍有坚持、仍有执着的目光,不会是属于那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生无所恋之人的。 他很好奇,到底是何物让他的目光产生了变化,有了波动,有了温度。 “住手!” 一声冷喝,从喉间撕扯而出,即刻就被山顶的寒风吹得七零八散。 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的人缓缓回头,破碎的黑衣纠缠在他肌rou饱满的臂膀上,衬着沾满鲜血的长刀,诡谲且不祥。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糅合着沙粒的嗓音干哑嘶哑,他的双眼宛如死水,击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他手中的刀握得很紧,紧到易醉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看清楚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 他的刀口,对着一个衣衫散乱的男人,那人断了双腿,身下蜿蜒而出的长长血痕给浓重的夜抹上相衬的色彩,见到易醉,他挣扎着攀爬着,一点一点。 “……救……我……” 他喊。 冥枭伫立在夜色中,风吹起他散下的长发,像肆意挥舞的魔爪,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人吞吃入肚,连渣滓都不剩。 “你杀了他,暮若闻不会谢你。” 易醉跨前一步,将人挡在自己身后,双目灼灼。 他的话像落在心间的千钧之石,重重地击砸着早已破碎不堪,只差毫厘便可万劫不复的心。冥枭可以感受得到,从额头汩汩而下的鲜血,它流动的声音回荡在耳膜里,混着体内血流的声音,惊人的清晰。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救、救我……我是……暮若……” 话未完,就被易醉一脚踩下,只听喀喇一声,又一根肋骨折断。 “让开。” 冥枭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两个字来,每一个音节,都隐忍着勃发的杀意。 “这样做,你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易醉吼出声来,趁着男人微微失神的间隙,一把抽出自己的长剑。 他直直看着冥枭,仿佛要一直看到他的心底。 “就算你觉得自己的手很脏,也还是有人会在意的。” 话落剑起,飞溅出的湿热液体落上青年月白色的长衫,就连微垂的长睫,也沾染了几滴破碎的血珠。 他弯腰,起身,手中的头颅往下喷流着血液。 而此时,另一人已到达山顶,满脸的不可置信。 “易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