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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清,谁也说不清

    冷暗问的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看上去应该就是懋城本地人,个子和郝向明差不多,但是要瘦不少。脸部线条凌厉,剑眉星目,神情桀骜不驯,头发染成黄色,耳朵上戴着骷髅耳钉,左半条手臂上纹着一朵扭曲的黑玫瑰,黑玫瑰缠绕着几个英文单词”COLD & DARK”。虽然天气很冷,但他却只穿着一条薄薄的破洞牛仔裤,衬得他两腿极修长,上身只穿着一件撸起袖子的黑色夹克,内里搭着件短袖,看上去颇像港片里的坏小子。痞帅一词,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听冷暗这么一问,那人向冷暗走近了几步,几乎贴上了冷暗的胸膛,他扬起嘴角笑了一声,用十分暧昧的语气说:“怎么,你能来,我还不能来了?以前你不是特别想见我的么?”

    冷暗仰头抬眼,冷冷地看着他,说:“所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人啧了一声,挑起一边眉毛,缓慢地说,“自然是干你啊。”

    冷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冷,他的嘴唇蠕动着,仿佛一张开就有无数污言秽语要冲出来喷到眼前那人的脸上,他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似乎眨一眨眼的功夫那骨节分明的拳头就会砸到那人英俊得有些邪魅的脸上。

    但冷暗终究是没有骂,更没有动手,他只是微微张张嘴,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那人嗤笑一声,伸手将冷暗的腰一揽,直接将冷暗拥入了怀里,嘴唇几乎贴到了冷暗的鼻子。

    他说:“真是怀念你跟我说滚呢,因为下一步,就是干了,干得你尖叫求饶实在是太好了......”

    冷暗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可他力气却极大,冷暗正想抬膝盖撞一腿他的下体,那人却已经被郝向明一拳揍倒在了地上。

    “你给我把嘴放干净点!”郝向明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咬牙切齿,两眼发红,他浑身抖得就像在倒计时的地雷,只要碰一碰,就会爆炸将这家台球馆夷为平地。

    他怎么可能不爆炸,因为这个被自己揍倒在地上的人,分明已经和他的弟弟,他最爱的人睡过了,而且不止一次,而且他弟弟还曾经非常享受!

    干到尖叫求饶!乐乐居然曾经被别人干到尖叫求饶!乐乐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别人怎么敢把他干到尖叫求饶!

    与那人同来的另外几人见那人被揍,一下子就涌上来要揍郝向明,冷暗大喝一声:“滚!”

    那人坐在地上也摆摆手:“没事儿。”

    而郝向明,身上仿佛有三丈无形怒火在疯狂地烧,周围的空气都热得灼人,他手里还握着长长的台球棍,球棍的尽头,是他几乎要将球滚磨尖的恨和妒!

    郝向明那一拳的确狠,将那人揍得嘴角都溢了血。那人擦擦嘴角,看到了一抹鲜红,笑笑,骂了一句“cao,居然他妈的出血了”,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挑衅地笑着对郝向明说:“哟,小子你还挺有劲儿,长得和冷暗这么像,是双胞胎?哥哥还是弟弟?”

    “我是他哥。”郝向明冷冷地说,将手里的台球棍握得更紧了。他十分想将台球棍直接戳进眼前这人的喉咙里。

    “原来是冷暗的哥哥啊,啧,怎么这么正经?没劲儿”那人夸张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看向冷暗,“冷暗啊,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呢?”

    冷暗走到了那人和郝向明之间,抬头看着那人,哼了一声,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方才郝向明的反应着实惊到了冷暗,他从没见郝向明这般杀气腾腾的样子,甚至都做好了要抱住郝向明抢过郝向明手中的台球棍,防止他一棍打死人的准备。但幸好郝向明没有那样做。

    不过现在那人却在挑衅他和郝向明,出于本能,也出于童年的经历,冷暗一如既往地挺身而出站到了保护哥哥的位置。

    那人听了冷暗的话,脸上的笑先是僵了一秒,接着笑得更开了,露出一口白牙,还有两颗充满侵略意味的虎牙。

    那人说:“也对,没必要告诉我,因为你哥可是远不如你呢,是不是啊,我的小心肝儿?”

    冷暗正想回骂一句“小心肝个屁”,就被郝向明猛地拉到了一边,然后就见郝向明又揍了他一拳,接着一棍砸到了那人身上,将他砸倒在地,嘴里发疯般骂着“你他妈给我闭嘴”!

    那人的朋友再也忍不住了,冲上来围住郝向明就是一顿揍,郝向明挥着台球棍,不看人地猛砸,拳头声,棍棒声,咒骂声......几人打成一团骂成一团,十分混乱。

    冷暗吓坏了,先是抡着台球棍冲上去将那些围着郝向明的人一个接一个撂倒,接着将中间的郝向明拉出来,抢过郝向明手里的台球棍扔到一边,将他抱着推到一边,着急地问:“哥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疼你?你别动手,你给我停下!”

    打架这种事,让他来就好了,哥哥不要动手!

    可是疯昏了头的郝向明将前两句询问直接忽略,将注意力放在了后一句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冷暗:“你居然让我停下?!你为什么要让我停下?!你是不是要护着他和他的人?!他叫你小心肝,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他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像被扎了无数根针一样,每一根针,都因为乐乐朝自己嚷嚷,地上那人朝自己得意地笑生成。地上那人狰狞的笑容似乎在说“你看,他不让你打我和我的人,他护着我”。

    郝向明的心很酸很痛,就像被一根扭曲的铁丝捅进了心脏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乐乐会找别的男人!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啊!

    “男朋友你个屁啊!你他妈脑子进了屎啊!”冷暗恨不得扇郝向明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他不知道一向温文儒雅,从不与人起冲突的郝向明怎么会变得这么狂暴,不仅骂脏话,还打人,要知道那一台球棍子下去,骨头都要断。冷暗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打了这么多年架也知道分寸了,轻易不动用长棍这些东西的,郝向明这种从不打架的人一上来就是一长棍,他不被吓坏才怪。

    但让冷暗更烦躁的是,郝向明为什么要将后面那句话曲解成那个意思,他是吃了什么疯癫药!

    那人被揍了一棍,从脑袋到后背都疼,他站起来,用带着几分沉闷的声音挑衅地对郝向明喊:“看到没,你弟弟他,更向着我!”

    冷暗猛地回头就冲他喊:“我向你妈个屁!你他妈也给我闭嘴!”

    妈的,烦死了!遇到这两人果然都没什么好事!冷暗恼火得想将台球棍砸断。两个都他妈是命中灾星!

    台球馆的值班经理终于来了,看着这灰头土脸的一群人,被当武器使用打弯了的台球棍,气得恨不得也拿根台球棍来将这些闹事的人一个个戳死。

    “这年还没过完你们就在这闹什么闹!存心砸场子是吗!”

    冷暗是认识这个值班经理的,息事宁人地道歉道:“抱歉宁哥,给你惹麻烦了。”

    宁哥不依不饶地骂:“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知不知道过年惹事,是很晦气的啊!你说我这一整年生意还怎么办?”

    “迷信。”郝向明冷不丁来了一句,胳膊还被冷暗紧紧抓着。

    冷暗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句:“你他妈可给我闭嘴吧!”然后他看向宁哥,继续半讨好半商量地说:“宁哥,实在是对不起,闹出这么一出,确实是想不到的,这样吧,弄坏了什么我们赔,我们再办一张年卡,算是给你今年的生意买个彩头。你看这样行吗?”

    宁哥哼了一声,表示勉强同意了。

    于是冷暗便拽着郝向明去办了年卡,那招惹冷暗的人也匆匆办了一张后就追上了冷暗,说:“冷暗,真就这么走了?”

    冷暗抬抬眼皮,冷冷地问:“不然呢?”

    那人正了正神色,终于用不挑衅,反而带着挽留和不舍的语气说:“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么?”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可能?”冷暗反问他。

    那人呆愣了一下,接着苦笑道:“我们原来不是很好么?”

    “我们原来只是rou体关系,各取所需,”冷暗直截了当地说,“说白了,我们以前只是炮友而已,炮友之间的好算个屁。”

    “冷暗,你真狠。”那人的眼神变得极暗极暗,就像有无数失落坠入了他的眸中。冷暗的话太冷,就像一根针,扎破了他胸口涨的满满的气球。

    “我一直想着你。”那人说。

    “别想太多不切实际的东西,没必要,而且,会很痛苦。”冷暗撂下这句话,就拽着郝向明离开了,留下那人落寞又不甘地站在原地。

    那人从来都十分骄傲,他走过烟花柳巷,风月无边,男男女女都睡过,各种花样玩到了极致,走肾走得没边儿了,却从不曾料到,竟然一头栽在了冷暗这里,走了心。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冷暗什么,阴暗?忧郁?神秘?还是那颓丧到极致也倔强到极致的气质?

    他说不清,谁也说不清。

    他看着冷暗拽着郝向明离开的背影,歪歪头,诡异地淡淡一笑:“冷暗,我怎么会让你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