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风韵犹存的博格夫人喝掉杯中最后一口咖啡，打起精神对她的丈夫笑了笑，“威廉，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被称作威廉的男人和詹姆斯、克里斯汀娜共享同一个姓氏，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站在詹姆斯位置上的人是他，而如今他垂垂老矣，满是老态。 “我今天得外出一趟。”威廉抖擞了下报纸，没有瞥博格夫人一眼。 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吗？”博格夫人恼火地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乐，凯瑟琳，”威廉敷衍地给出自己的祝福，尔后唤来管家，吩咐道，“十分钟后我要出门，让司机准备一下。” 任谁都看得出，这对夫妻的关系十分僵硬，威廉很冷酷，凯瑟琳太卑微，他们同床共枕快三十年，到了如今，却几乎无话可说。但在外人面前，他们依旧恩爱如初，伉俪情深。 比如现在，当着管家的面，不想难堪的凯瑟琳勉强挤出个笑容：“那记得早点回来，今天晚上卡尼曼也会来。” 威廉讶异地张了张嘴，就在凯瑟琳以为能得到两句好听话时，对方又闭上嘴，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种场面是博格家的日常，威廉和凯瑟琳就像是死水和石子，石子偶尔能激起涟漪，但无论如何都掀不起风浪。 楼下草地上扎起了帐篷，杂技团已经就位，正在彩排，派对策划人员穿过奇装异服的演员，走进大厅，和下楼的威廉·博格擦肩而过，最后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会客厅。 “……这就是最终方案，不会有改变了……”认真的凯瑟琳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地跟工作人员们确定晚宴流程。 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詹姆斯从背后抱住了凯瑟琳：“生日快乐，mama。” “谢谢我亲爱的儿子，”凯瑟琳又从强势的女主人变成了慈爱的博格夫人，她嗔怪地推开詹姆斯的头，“我的天哪，詹姆斯，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一点点……”醉醺醺的詹姆斯眼窝深陷，印堂泛黑，憔悴得吓人，“mama，我先去洗个澡。” “洗完澡先去睡一觉吧，晚上管家来叫你。” 博格夫人应付完醉酒归家的儿子，眼尖地看见了门外蹑手蹑脚的女儿，“克里斯汀娜，过来。” “嘿，mama，生日快乐。”克里斯汀娜连忙支起身体，乖巧地走向博格夫人。 博格夫人扬起下巴，冷冷地扫了女儿一眼：“你去我的房间等着。”她为克里斯汀娜留足了面子，用最大的忍耐维持着女儿的自尊心。 “我太累了，我的孩子总不让我省心。”博格夫人乐于扮演贵妇人的角色，教养良好、言谈斯文、举止优雅。 奥尔德里奇区，赫斯特山庄。 今天是博格夫人的生日宴会，收到邀请函的客人倾巢出动。他们喜欢派对。名流们共聚一堂，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这样的气氛会让他们觉得有别于凡人，尽管他们的讨论华而不实，尽管他们彼此从不深交。 新异从车窗里探出头，好奇地张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别墅，还有站在别墅外面草地上的人们。他们随意地聊着天气和诗句，其中还掺杂了对当代艺术的见解。新异愣愣地听着大段大段的攀谈，除了对“见鬼的天气”深有同感之外，其他犹如听天书。 “都是些没用的话，”卡尼曼放下手机，正式结束了工作，“下车。” 由于是私人宴会，加上赫斯特安保严密，在场的各界人士并没有受到媒体记者的sao扰，少了聚光灯，卡尼曼也不再引人注目，他和其他青年才俊差不多，成绩的确优秀，但入不了长辈们的法眼。 “卡尼曼·加菲尔德？”女士献唱的手指搭上了卡尼曼的肩膀，“又见面了。” 卡尼曼光是听语气就知道是谁，然而他没有闲谈的心情：“王小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奥若拉看见了跟在卡尼曼背后的新异，笑得更开心了，“新异，还记得我吗？” 奥若拉的笑容感染到了忐忑的新异，他莫名地安心了些：“奥若拉小姐，您好。” “卡尼曼先生如果有事要忙，”奥若拉媚眼如丝，“新异我可以代为照顾。” 没来由的热心让男人本能地觉得危险，尤其是他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卡尼曼三言两句婉拒了奥若拉的提议，在拥挤的宾客中拽着新异前行。 端着托盘的服务员挡了卡尼曼的道：“先生……” “不用，谢谢。”卡尼曼推开服务员，拉着新异的手往楼上走。 “卡尼曼，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今晚的主角博格夫人突然现身，她把高脚杯塞到卡尼曼手里，娴熟了打了声招呼，“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卡尼曼耐着性子笑了笑，“博格夫人，生日快乐。” “谢谢，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凯瑟琳阿姨，”博格夫人转过身看了看身后，不解地问道，“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是的，请问博格先生……” 卡尼曼的询问触到了博格夫人的痛处，妻子生日，丈夫却不在，显然让人不快，更重要的是，会引发其他人对她们夫妻不和的猜忌。博格夫人强装镇定地看了看周围，疑惑地问道：“你们没看见他吗？” “没有。”卡尼曼环顾四周，其中不乏他认识的人，但就是没有威廉·博格。 “那他应该是跟哪位老友躲在角落里叙旧呢，”博格夫人怅然地感叹道，“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聊些过去的事情……” 卡尼曼和博格夫人交谈的同时，牵着一串气球的小丑在草地上行走，杂技演员用力地在火把上喷了一口酒，火苗蹿高，迎来一片呼声。停车坪上，走下车的司机为他的雇主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