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女人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她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李扬远远看到在最前头厮杀的曲景灵，他不由松了口气，对方还活着就足够了。

    他正思考着要如何从这些塔纳中逃出去，头领女人抬起手来吹奏笛子，李扬听到笛声顿时“呃！”的痛苦出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径直向曲景灵的方向跑去。

    “去吧！把曲景灵的人头提过来见我！”

    李扬无法抵抗，他嘴里发出无声的嘶吼，想要提醒曲景灵，然而随着越来越靠近对方，他瞳孔瞪大，怔怔的看着那个貌美的苗疆男子。

    曲景灵一只眼睛泛白无神，明显就是看不见了。

    “景……”

    李扬费力的开口，他不想攻击曲景灵，然而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体内的蛊虫跟疯了一样窜动，它们全都传递出一个信息，那就是杀了眼前的人。

    杀了曲景灵！

    李扬双眼发狠，透露出来的杀意惊的那些苗疆弟子都忍不住颤抖了下，他一路冲到曲景灵面前，长枪直刺对方胸膛。李扬呼吸一滞，他眼睁睁的看着曲景灵敏捷的躲闪开来，再次舒了口气，但他这边又动手起来。

    曲景灵似乎是还没适应一只眼，他反应的速度明显慢了点。李扬浮现这个念头时，他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长枪次次擦过曲景灵的身体，那散发着寒光的枪头发出争鸣，似是迫切需要鲜血浇淋。曲景灵手腕上的青蛇几度要攻击李扬，但都被他阻拦了，他知道这不是李扬的本意。

    “李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我可以帮你吗？”曲景灵手中的笛子抵挡着攻击，他徐徐不急的开口。

    李扬感觉到全身上下的蛊虫都在躁动，它们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似是要冲破他的身体，撕咬向曲景灵。

    “……死，我要你……给我……死！”李扬嘴里断断续续的说，他表情狰狞，瞪着曲景灵。

    不是！不是！这不是他想说的！

    李扬艰难的摇头，咬着牙低语，“……走……”

    走啊！

    他不想伤害曲景灵，这个跟他早有渊源的青年不该因为他而受伤。

    曲景灵双眼流露出欣喜，他话还没出口，却猛的吐出一口血，侧边隐匿的人影出现，一个带着兜帽的白色身影在偷袭得手后立马又消失在人群当中。

    血好热，似是要将他灼烧。李扬呆呆的看着曲景灵缓慢的倒在他的面前，只觉得他的世界都黑暗了。

    “不！！！”李扬绝望的嘶吼出声。

    他猛地坐起身来，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李大哥，好久不见。”清冷的苗语在李扬耳边响起。

    李扬转过头，在瞧见熟悉的人脸时却有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觉。

    “林蝎游……景灵是不是……”李扬话说不下去。

    林蝎游心情复杂的从怀里拿出一块染血的玉佩，他还没说什么，李扬就一把抓过那个玉佩。

    “这个玉佩，是我的。”

    李扬的手用力，青筋暴起，他竭力平静的开口，但颤抖的手明显暴露了他波涛汹涌的情绪。

    “这是师兄的，我们每个弟子入教都有一块玉佩，他上面的刻着一个灵字。”

    那玉佩上面果然有个“灵”字。

    李扬想笑，他一直把这个玉佩宝贝着，结果连这上面刻着什么都没发现。如果早点清楚这不是秦若云的，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告诉我，景灵是不是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李扬发觉他已经可以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来。

    好奇怪，明明他跟曲景灵相处并没有很久，可李扬就是觉得这个人才是他唯一要等的。

    林蝎游抿了抿唇，他低垂下眼睫。

    “师兄希望你好好的，你专心养病。”

    “我养什么病，我的心都没了，我还算个人吗？”

    何况，曲景灵死了，李扬发现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期待的。

    林蝎游努力安慰道：“你身体内的蛊虫已经没了，李大哥，你是人，你还活着，师兄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没了？我还是人？我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

    李扬错愕，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cao控攻击曲景灵那里，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又是如何回来洛阳的完全没有印象。

    林蝎游也纳闷：“李大哥还是没想起来？我们之前以为你是因为蛊虫缘故才失忆，但不是都给你清除了吗？我再给你检查看看吧。”

    “暂且先不检查，我先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成都离洛阳不近，林蝎游就算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也就是说他早就在洛阳附近。但林蝎游说他喜欢成都，如果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里。

    林蝎游眼神有些躲闪，他吞吞吐吐的说：“也没……没什么，就觉得洛阳也挺好的，反正我在成都也没有什么留恋。”

    这话跟以前说的完全是天壤之别，李扬虽然心头疑惑，但他们关系毕竟不是很亲密，他也不好再追问。

    “嗯，”李扬扯了扯嘴角，“他们现在把我扣留在这就是为了那个蛊药。”

    “蚀心蛊吗？……师兄拿走了，他应该是给你吃了。”

    林蝎游一直在想师兄为什么会向教主要那个蛊药，哪怕被狠狠的惩罚到重伤也没有妥协，原来都是为了李扬。他们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绝不是简单的朋友情谊。只是林蝎游怕提起曲景灵会让李扬再伤心难过，也就只能按耐住好奇心。

    “给我吃了？为什么我完全没印象？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蚀心蛊是做什么用的？”

    五仙教制作的蛊药甚多，上面那位让他去苗疆寻找的只说是能够起死回生的，至于叫什么他们都没有说过。

    “作用吗，怎么说，它就是能够延长人的寿命，减轻身体受到的伤害，但这个副作用很大，它会让人神智不清，敌我不分。”林蝎游解释。

    李扬闻言握紧双手，手背青筋暴露，他明白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因为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迫切的想要恢复记忆，想要知道他跟曲景灵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对方为什么会将那么贵重的蛊药给他吃。

    林蝎游看李扬表情不对，担忧的开口：“李大哥……我是听闻他们要寻苗疆医者才找这个机会过来，听说上面那位大发雷霆，你师兄压着他的命令才没有……要不然我们逃跑吧？”

    他直接说的苗语，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戒备着那些看守的人。

    李扬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样的秘密任务失败，而且他身为天策府的将士杀了那么多人，他没有这么快被处死就是因为上面那位要知道蛊药的下落。

    但现在那位估计没耐心了。

    如果是以前，李扬不会想叛逃这种事，他是大唐子民，更是铁骨铮铮的将士，逃跑这词在他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但现在，李扬不想就这么死了，他不相信曲景灵死了，他要再回苗疆一趟。只不过门外的守卫还有李刑那边都不好甩开，尤其是李刑，李扬怕他就这么走了的话会祸及到师兄身上。

    “让我在考虑下吧。”

    李扬打算旁敲侧击下李刑什么想法，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有一个完美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林蝎游点头，“好……那李大哥我给你检查下是不是还有蛊虫。”

    “嗯。”

    林蝎游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枚蛊虫，他这些都是对人无害的，可以用来检查或者治疗，不过它们一旦被使用就会死，所以苗疆的医者一般会携带大量的蛊虫。这也是为什么中原人会害怕他们的原因之一。他将一枚白白胖胖的蛊虫放到李扬的手心，蛊虫嗅着对方的味道开始检查。

    李扬沉默任由林蝎游检查，他心神恍惚，以为曲景灵回来了。

    “景灵，你为什么现在才愿意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