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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上)

    乌云压境,青寒欲雨。

    私人赌场里晦暗不明,包厢赌桌旁坐着的男人细长双眸阴森冰冷,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

    “漠狼和高居然会合伙保人,可真是叫我大吃一惊,他们怕是已经忘了徐笙掌权的燎龙让他们吃了多少苦头了。”

    他对面的男人随手把玩着一块筹码,正皱着眉头凝神思索。

    “能和这几帮人联手,你那弟弟本事也够大的,燎龙究竟抛了多少好处出去,怎么?连你也不知道?”

    先不说燎龙向来与E国黑手党势同水火,就凭不久之前漠狼的一把手言弘差点被徐笙的人暗杀致死,这个联盟都不该存在。可耐人寻味的是,这样古怪离奇的联盟偏偏不仅存在了,还尤为坚固,以至于任何挑拨利诱都毫无效果,就像是明明本该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不共戴天之敌突然间要好得穿上了一条裤子。

    徐从闻言鄙夷地挑了下嘴角:“本事大?他可是给我当了十几年的走狗才翻身,要说可能给的好处,燎龙最肥的几条线是不可能让的,其他的也不足以……啧,最近帮里不太平,我手下的一派人又被清了,不太好查。”

    他说完觉得更是不清不楚,便又补充道:“你那边呢?漠狼最近动静挺大。”

    郑利面色微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并不直接回答他。

    “你知道,我之前判断的是我爸想吞了言弘和徐笙的那份货结果被反杀,但是最近想想,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为一批东西杀了个一把手惹一身sao,言弘会做这种不值当的事?”

    “你是说——?”

    “如果说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徐笙,那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了,”郑利粗犷的脸上满是恶意,一双鹰眼凶光毕露,“包括现在发了疯一样想把我弄死。”

    徐从听得也满面阴云,恨声道:“说不定徐笙就是爬上了他们的床才勾的这么些人为他豁命,早知道这个婊子这么放荡,我就该把他锁在床上活活cao废!”

    肮脏龌龊的想法被他这么理直气壮的讲出来,连郑利都目光复杂地看过去,“你们……算了,M国佬要搞次大的,但也只能拖住高新简那边一阵子。我们得尽快掌握徐笙的行踪,只要他一露面,戾鹰会立刻下手。”

    电闪雷鸣间,风雨骤临。

    城市上空一片漆黑,像是邪灵的诅咒,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吞噬了挣扎扭曲的灵魂。

    彼岸,E国。

    宴席上一片狼藉,弹片与玻璃碎渣散落满地,明显刚经历了一场酣然的枪战。

    高新简额头血流如柱,一片鲜红蔓延着盖过了眼睛,那是刚刚在混战中被碎弹壳划破了口,但他也不处理,依然漫不经心地巡视会场,身边的下属惊魂未定,在他面前强撑着站得笔挺,汇报道:“这段时间M国人没完没了,平时也就算了,但是像今天晚上这样爆破加偷袭,您不在的话,恐怕我们很难抗住……”

    那血已经淌下了脸颊,看起来十分瘆人。高新简就这样顶着一头一脸的血,看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一大片深红斑驳:万一被人打到老巢,更没东西能护好徐笙,更别说从另外俩畜生手上抢人……

    “看来最近不能走了,”金发的男人舔了舔牙尖,像是对于某件事情感到十分无奈,但他的眼神冷冽如冰,“我会在最短时间里,灭了那帮M国佬。”

    几乎同一时刻,某座看起来与世隔绝的海岛上,言弘坐在床边,凝视着刚刚入睡的人的侧颜,他的手机摆放在床头,屏幕上正列着几条刚到的消息。最上面是高新简那边的情况,而底下一条显示任瑞君在十分钟前已经离岛。

    大概这次,快结束了吧。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一把徐笙散开的长发,又留恋至极地将发梢挽在指尖。

    这个向来冷酷的男人脸上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但眼神却无比狂热深邃,像是悄然酝酿着一场暴风。局势已然明朗,漠狼就快吞掉戾鹰,燎龙的暗雷即将清理干净,M国的黑手党和高新简正面交锋。

    终于,终于到了可以毁约的时候。这个念头几乎让言弘呼吸都变得急促。

    再也不用看到徐笙和别人亲热,再也不用看到徐笙讨好纵容别的男人,再也不用时时刻刻心如刀割。没人能伤得了他,即便此后不久高新简和任瑞君回头寻人也无可奈何。

    “带你走好不好?”言弘轻声低语,像是不忍惊扰了那人,“以后都只有我,能够亲你抱你的,只有我一个人。”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徐笙似乎做了个糟糕的梦,即便睡着了也皱着眉头。

    这气氛实在过于平和,很容易让言弘想起以前那些与眼前这人共度的时光。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徐笙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第一次意识到的时候,已然深陷其中。

    那时他尚且不知何为动情,只是无意中听说徐笙偏爱街角酒吧里一款特制酒水,便鬼使神差连续光顾了几天,然后在某个凉风拂面,星云阑珊的傍晚,碰见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我很强的。”那时的徐笙已经美艳惊人,好在身手不凡,轻而易举解决了几个不长眼sao扰他的混混。

    他微侧着脸斜睨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出手的言弘,像是因为觉得被小看了而不爽,全然不知自己墨发如瀑,眼角飞扬,因为刚刚的动作露出了一截白玉般的肌肤,似乎将这世上绝代的风华都挑在了那眉目之间。

    周身人声鼎沸,瓷瓶碰撞酒水作响,但言弘只觉得霎那间便已是万籁俱寂,天地归宁,唯有自己胸腔那处,心如擂鼓。

    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离开的决定,只在漫长难捱的岁月里无数次暗自回想那个让他心神不定的人,那个让他手足无措的人,记忆里每一次二人相处的画面都被他在每个午夜梦回拆分重放。那个人拿走了他所有的爱意与情动,是他永远的不舍不甘不得不放,也是他无边炼狱里唯一的念想。

    那是他的徐笙。

    他俯下身,像是要跨越了那些曾经错过的,无法挽回,隔绝山海,却连想到擦肩而过都令人心悸的数年光阴,那里揉杂了他绵延入骨的温柔怜惜,缱绻无边的爱而不得与经年难解的心酸苦涩。

    终能化成一吻。

    我仍无法将我卑劣无耻的挚爱、贪欲与执念诉诸于口,但是亲爱的,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定会告诉你。

    你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