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柳夫人诞辰那日,全府上下具是喜气洋洋。这不光是因为有宴席要办,还因为长期侵扰边境的靼哈部落终于归顺朝廷,而一直在为此战斗的大公子柳帧,总算能回家团聚了! 这个好消息在三天前便已送到府上,算算时间,柳帧就快到达荆州。马丽苏和孟珂特地来得很早,趁着宴席没开始,就聚在琼的院子里跟她品茶谈天。 孟珂说她和娘亲的沐休即将结束,下次相见说不好就是秋天了。琼一听,赶忙跑进屋子,将闲暇时做的炼金试剂拿出来给她:“原打算多做几瓶再一起送的,但既然时间不等人,你就先把这瓶带走吧。是止血化淤的凝露,效果比金创药强。” 孟珂笑着收下了,旁边马丽苏跟着凑热闹:“我呢?” 琼又掏出一小瓷盒扔过去:“月季香膏。” “得嘞!”马丽苏美滋滋地接住,眼珠一转,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你定亲啦?怎么样,对方长得好看吗?” 琼点点头,两个问题一并回答了。 “啊~好羡慕呐!这算青梅竹马了吧!以后成了亲,每个眼神都是默契,啧啧啧,真美好!”马丽苏双手托腮,满眼冒星星。 并没有被这揶揄逗红脸,琼眼神清淡,实话实说:“值得深交,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此言一出,身边两人立刻愣住了。马丽苏最先回过了神,纳闷地问:“光好看还不行吗......那你喜欢什么类型啊?” 琼望向她,没有立刻回答。耳边是清脆的鸟鸣,和微风拂叶的轻微沙沙声,但她却随着记忆流转,恍然听见了来自夜店的动次打次…… 琼作为一名健全的女性,性意识觉醒却很晚,既不早恋也不追男星。因此,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女巫集会里玩得最开的jiejie背着所有人偷偷带她去了上不得台面的歌厅。 诺大一间包厢,就jiejie和她两人。她被安置在最显眼的地方坐着,jiejie自己则端着酒杯坐在角落。音乐响起的时候门开了,一队健硕男人蜂拥而至,随着鼓点开始扭动腰肢。 后来,他们都脱得有些凉快,贴在她身上要蹭不蹭,块块肌rou上挂着汗珠。jiejie在她慌到极致时,鬼一样出现在了身后,幽幽问:“心跳加速了吗?” “加,加速了!” “这就是男人,琼,记住他们有多美味,记住。” 那一晚颠覆了琼对世界的认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对一帮脱衣舞男产生了邪念,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那之后,在她眼里就只有一种类型的男人可以称得上带劲了,那就是── “sao,我喜欢sao的。”琼目光深沉地说。 马丽苏吓傻了,旁边孟珂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啊这……你……我……”马丽苏语无伦次,费半天劲才捋直自己的舌头,“那是长相sao,还是气质sao?” 琼笑她钻研劲太过,刚要开口,院子外面突然出现了两个男人。 左边白衣的肖似柳夫人,远远看到她便柔了目光;右边那个,一身黛青劲袍,腰带勒得漂亮,显出双腿直且长,胸膛也厚实。琼再往上瞟,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时间呼吸都忘了。 “就,就那样的!” 她觉得头顶在冒了烟。 马丽苏大骇:“那不是你哥吗!还说人家sao,我看sao的是你吧!哇靠,哥哥meimei禁断luanlun,我燃起来了,血他妈带劲!” 孟珂试图插上一嘴:“那个,我也选哥哥。” “欸,不对,你们消停会儿。”马丽苏突然回想起来,“哥哥不是两年前就成亲了吗?” 叽叽喳喳之间,琼终于喘上了气。她猛掐两人大腿,摆出最矜持的模样,因为对方眼见着走到了近前。 白衣男子正是柳帧,他笑着与姑娘们颔首示意,而后视线落在琼身上:“小妹,眼睛果真大好了?” 琼的声音软得出奇:“的确大好了,哥哥放心。” 柳帧欣慰地点头,转而侧过身子,将手搭在旁边人的肩上,对琼介绍说:“这是秦修筠,我在军中的挚友。他家在京城,回去多有不便,休整这段时间就先在我家住着,你这个小主人可要好好招待呀。” 说罢,抬手点了点meimei的小鼻尖。 琼怯怯地偏移目光,不设防和那人撞了个正着,她赶紧别开脸,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那要命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哼笑── “呵,你这meimei多大?” “再过两旬就十一了。” 那秦姓少年闻言,笑眯眯地弯下腰,与少女们平视,目光不甚收敛地在琼脸上打量,直将人瞧成了受惊的含羞草,才慢悠悠开口:“meimei,你哥靠不住,我这外来客今后的日子,可就全靠你帮持了。” “那是我meimei!你这破嘴叫得还挺顺溜!”柳帧拉着他的后脖拎往外拽,回头对琼讲,“我们先去宴席帮忙,小妹晚些时候来我屋,我和嫂子准备了礼物给你。” “知道了。”琼赶忙回应,但不知为何声音有点颤。 等人走远了,马丽苏贼兮兮一笑,拿胳膊肘捅她:“原来是旁边那个呀。下意识觉得白衣才是男主,我都没往两边瞧。” 孟珂跟着开口:“秦乃国姓,此人又是京城人,怕是身份不简单。” 琼还在看人影消失的方向,耳朵似乎在听,又似乎早已进入了歇业状态。旁边二位得不到回应,无语地转头看她,不约而同开始琢磨这人究竟要多久才能回神。 其实也没有多久。 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她解开了封印,幽幽叹出一口气:“怎么办,他还要住我家~” 马丽苏受不了了:“又不是住你床上,你慌什么!” 琼怒瞪她一眼,拉着孟珂进屋:“孟jiejie帮我挑下衣服,我觉得身上这套不太行。” 孟珂犹豫着建议:“还是让马小姐来帮忙吧,她的眼光比我好。” 琼:“不稀罕她,成天追求五彩斑斓的白,自己扮作俏寡妇,看男人也只看披麻戴孝的。” 马丽苏怒吞一斤委屈:“有你这么说我的吗!!!有你这么说亲哥的吗!!!” …… 精心重做装扮后,琼自觉又柔美了两分,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用。入了席她才发现,男女分桌,连屋都不在一个屋。 柳帧的媳妇是随军出征,这次回来尽心侍奉在柳夫人身边,对待琼也像个长辈一般周到妥帖。她肚子微隆,据说已有三个月喜讯了,并且生产期间会一直呆在柳府中,就不随夫君离开了。 琼依稀记得,她这嫂子今年也就才十六岁,放到现代高中还没上完的年纪,孩子也有了,侍奉公婆也特别熟练,想想也真是了不起。 特别不害臊地,她突然畅想起了自己十六岁时,给秦修筠怀孩子的模样。想了两秒没坚持住,捂着脸偷笑起来,掌心一片guntang。身边的嫂子刚要问她笑什么,一看脸色倒是不再多言了。毕竟过来人都清楚,少女怀春全这德行。 宴席结束,琼跟着嫂子到屋里取礼物。穿过正厅刚掀起内寝的帘子,便又见到了那个让她心神不宁的人。 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衣裳没白换! 秦修筠止了谈笑,转头看向她:“meimei,好像比晌午更漂亮了?” 对坐的柳帧赏了他一巴掌:“我妹有婚约的,要浪到别处浪去!” 秦修筠笑得不以为意。 站在门口的琼却感觉天上下起了霜,穿过屋檐直直往她头上砸,冻得皮僵rou颤。就连嘴角好不容易摆漂亮的弧度,也再支撑不下去了。 她不记得柳帧送了什么,也不记得周围人说了什么,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只有嫂子在身边,拧眉望着她,眼中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慰,但似乎什么都懂了。 琼一时间觉得丢尽脸面,没等和人告别,便匆匆钻进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