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二mama的丈夫
第三十六章 “吃羊rou都不喊老子?” 和门外的漫天风雪一起卷起屋里的,是张玉衡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李长川。 和乐融融的气氛瞬时让他搅了个无影无踪,张玉衡撂下筷子,想说几句场面话来应付他,可嘴里干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冷淡,只好望着李长川,勉强扯出一个笑,也不知皮笑了,rou笑没笑。 李长川大跨几步,到桌边坐了。 副官张松鹤身板儿挺拔地站在门口,威风赫赫,腰间枪套里鼓囊囊的,显然插了把手枪,也不知是在吓唬谁。 帅爷一来,含英和连翘二人当然不敢再和主子一张桌子吃饭,都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收拾碗筷,伺候李长川吃火锅儿——李长川和他们小姐可不一样,最好吃rou,一顿没吃到,动辄横眉竖目,吓得旁边儿人直哆嗦。 连翘将碗筷收拾了,不敢留在这儿碍帅爷的眼,唯恐李长川再骂他一回“臭气熏天的阉人”,低着头,打门口离张松鹤张副官最远的地方蹭出去,到小厨房找大厨想法子再送点rou来。 李长川不请自来,扰了旁人清净,还一点儿都不自知,心情很好地夹大铜锅里煮的正好的大块儿羊rou,大啖之余,不忘道:“还是你有钱,请的大厨弄个火锅味儿都这么香。我看,我往后还是得多来你这,能跟着你吃吃rou、享享福,多好。” 张玉衡用手帕按了按嘴角,遮住因羊rou膻气造成的反胃呕吐欲望,“您别开我顽笑了。” 李长川呼噜呼噜一通吃嚼,或许在别人眼中,能看出几分豪气,可在张玉衡看来,实在恶心的不得了,让他一点儿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了。又不是饿死鬼投胎,怎么吃起东西这样没有风度。 “对了,上回,白大夫来给你诊脉,”李长川仰头喝了半碗汤,放下碗,问,“我让他给你看看,你怎么还怀不上,看了吗?” 张玉衡垂着眼,说:“……看了,他说,我体内阴阳二气冲撞,又诸事繁杂,思虑过度,不好怀。” 李长川看着他在头顶照下来的灯光下,那张华贵雍容的脸,心底仿佛被只细嫩的小手挠了挠,说实话,张大小姐这张脸生的很美,高岭之花似的,让人想把他从悬崖峭壁上摘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只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女人。 李长川清清嗓子,说:“‘阴阳二气冲撞’,说那么玄乎,不就是你下头多长了个小玩意儿吗?我看,当年你要是狠狠心,把那玩意儿割下来,如今也用不着这么cao心。对了,你身边儿不就有个小太监,你问问他,看还能不能割,要是能割,不就一了百了了?说不定你割完就能怀上孩子。” 这话有多锥心刺骨,李长川难道真的不知道?不,他知道,他比谁都知道,李长川察言观色的本事有多高明,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张玉衡就看出来了,正因如此,他才能专往人的软肋捅刀子,李长川就是想让他不好受。 张玉衡藏在桌子底下的手都掐出血来了,唯有如此,他才能忍住将桌子掀翻的冲动,李长川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他比谁都清楚,再生气,都不过是和自己个儿过不去,李长川不疼不痒。 见张玉衡脸色不大好,李长川也没把话说下去,若无其事往大铜锅里下菜。 “北寒,”张玉衡须得说点儿什么,方能让几乎要涌出来的怒气不灼伤自己,“北寒在外头,吃得到火锅儿吗?” 李长川一贯知道他和儿子亲近,对他问起北寒的事儿也并不吃惊,如果他不问,他才觉得新奇,“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享受,他是出去剿匪,不是去游山玩水,吃个屁火锅,有窝头啃就不错了。我告诉你,不要拿你老娘们儿的眼光去看我的儿子。他是去打仗,去杀人,不吃苦,怎么把那些打家劫舍、杀人无算的胡子都给我除掉?!他可是和我立了军令状的,不把‘花脸王’及其同党杀光,绝不回来见我!” 张玉衡这下儿,彻彻底底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呕吐感在他体内翻搅,原先吃下去的羊rou,在他胃里翻江倒海,他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虎口,不管多想吐,都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以李长川的阅历,一定能看出他怀了孕——还不知李北珩究竟意欲何为,不能大意。 李长川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烦躁,比过去哪一回都严重,是因为关系到北寒,还是因为这会儿他有了身子?张玉衡不知道,可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他都不能把这烦躁不收敛地表露出来——他此时更厌恶李北珩,假使李北珩没从他的废纸堆里翻出他撕碎的那封信,这会儿他大可当着李长川的面儿酣畅淋漓地吐一回,那样,他不信李长川还会待在这儿恶心他。 吃过火锅儿,李长川还不肯走,威风八面地摊开手,让含英给他解衣裳的扣子,明明白白今晚是要在张玉衡这儿住下来了。 张玉衡心觉不妙,他他要是真的住下来,且不说别的,就是他胃里的难受劲儿就够他吃一壶的,一回两回能掐手上的rou,十回八回下来,他还能忍得住吗?就算忍得住,那他的手还能要吗? 李长川对此一无所知,先让含英伺候着捶腿揉腿,还想要福寿膏来抽,只是过去当着张玉衡的面儿抽过一回,教他一点儿情面不留地冷嘲热讽一通,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这会儿酒足饭饱,实在懒得再折腾,也就自己消了这念头。 他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玩儿一个紫砂茶壶,心不在焉道:“姓孙的把西太后的坟都给挖啦!我看,也没人整治他,他发了大财!” 张玉衡道:“有头有脸的人都拿了他的手软,谁想把好处还回去呢?不知他们对着从老佛爷嘴里抠出来的夜明珠,也吃不吃得下饭。” 李长川看他一眼,说:“没人来给你送好处?” 张玉衡冷淡道:“他们关内的事,自然有他们关内的人来cao心,奉天天高皇帝远的,谁肯搭理我来?再者说,就真有人来讨你的好,想也去求你眼前正红的五夫人了,哪个管我还活没活着。” 李长川摇头道:“你这张嘴,说话忒刻薄,我看,你也和老五学学如何说喜庆话儿,这对你没坏处。” “我活得好好的,没道理去和别人学,您不爱听我说话,那我也乐得清静——您回罢,五夫人正等着您。” 他说的是真心话,李长川能走,也不用他勉强自己在这儿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对谁都只有好处,可李长川仿佛觉得他正在说反话,玩儿欲拒还迎、欲擒故纵那一套,偏又吃这难得的、拐弯抹角的挽留,得意洋洋,纵声大笑。 “老五和你将来的儿媳妇说话呢,我才懒得去听她们娘儿们的私房话。如今,北寒都要娶妻生子,延绵子孙,你年岁也不小了,再没个孩子,等将来北寒的儿子抱着你的腿喊二奶奶的时候,怕你都没脸面答应!张大小姐,我这可是体谅你,不能只吃药调养,最要紧的,还是得靠你男人!” 张玉衡咬着牙,忍气吞声,任他说再多不中听的糟心话,都不能往心里去,气大伤身,不过过眼云烟,任他东南西北风,爱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吹,他不会永远都受这样的气。 他心中翻滚着灼热的业火,又不得不用理智强压下去,身体还很不舒服,可以说,整个人绷得宛如一把拉开的硬弓,稍有不慎,就要断开来。 张玉衡脸色煞白,在灯光下,看不出一点血色,凭空生出几分幽怨的美。 李长川休息够了,翻身而起,一把抄起张玉衡,将他抱在怀里,在含英的目光下,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幔,将他抱到炕上,胡乱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