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花

    73　花

    亚沙没有回头去看战况，虽然不甘心，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帮不上宁录。

    他咬着牙，一边衡量着自己的魔力消耗、小心留意周围环境，一边借着火焰化形不断向前奔驰。

    周围很安静，静悄悄的风声舒缓，以蓝银风花为主的鲜花摇曳，装饰在白色大理石柱和灰岩石拱廊塔楼之间，呈现在流光溢彩的天幕之下，如同一场如同一场盛大的庆典。

    亚沙却没有放松警惕，相反，他的心情越发凝重，庆典有了，参加庆典的人呢？

    ——这一路过来，他不仅没有看到异鬼，理论上的几十万平民，甚至没有看到一只猫、一条狗或者一只鸟。每一扇门都开着，汽车被随意丢弃在路边，却没有战斗挣扎的痕迹，仿佛所有人都是自己走出门、走下车、去往了某个地方。

    亚沙停下脚步，他皱着眉环视四周，静悄悄地城市里，他却有种被无数充满欲望的视线贪恋凝视的感觉，无处不在……然而无论他怎么放大感知，还是一无所得。

    这不应该，罗迦信誓旦旦吹嘘过，除了进入屏障那一下不可避免，不然除非面对面，他可以保证亚沙的气息不会被哪怕天灾鬼王感知到。

    而他确实也在以诺那里骗过了宁录……可惜透明药用完了，亚沙略有些遗憾的想道。

    他视线落向路边头顶花盘的小天使雕像上，他不太懂艺术，却也能看出来雕像的技艺十分粗糙，身后的翅膀更像是掉毛的鸡翅。

    然而他在意的却不是掉毛的天使，而是天使头顶的花盘，一丛本不在花季的蓝银风花怒放，表面深邃反面渡银的蓝色花瓣如同纤细的手指垂落，在风中不断翻转，花盘中心有一团凸起，花都向着中心拥簇，拥挤在一起。

    亚沙隐约有了个猜测，他谨慎地没用手去碰那些诡异的花，转而用短剑去戳弄花盘中心的凸起。那些花好像正常的植物一样，对短剑毫无反应，亚沙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猜错了，然而短剑很快就碰到一团坚硬的rou块。

    那是一只死去的蓝鹊，尸体被花茎紧紧缠绕着，羽毛上糊满花粉，几支蓝银风花从它张开的鸟啄、眼睛、耳孔中生长而出，格外明艳，而花茎的另一端……从蓝鹊的泄殖腔没入。

    亚沙的表情微微怪异，脑中不得不得出一个有些荒诞的结论：这只蓝鹊是被这丛蓝银风花强暴至死的。

    那城里的其他生物……亚沙抬头，环视四周的满城繁花，在那些充满饥渴欲望的无形注视下，一丝寒意窜上背脊，这无数的鲜花下面，藏着多少牺牲品？

    “罗迦，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忍不住问道，虽然有不少植物外形的异鬼种类，但系统不存在侦测目标的提示，让亚沙偏向这只是被异化的普通植物。

    “桀桀桀！”耳边响起电仿佛影里邪恶反派的浮夸笑声，一路被忽视的罗迦得意道：“小鬼想知道吗？求我啊！”

    “嗯，求你。”亚沙反应却很平静，洛伊、蓝湖平民、宁录……他心里塞得东西太多，没有给罗迦垃圾话反应的空间。

    罗迦被他干脆的反应噎了一下，顿了顿才哼唧道：“虽然你求我了，但是本尊也不知道。”

    亚沙此刻又有了想把罗迦塞进那冲蓝银风花和蓝鹊作伴的冲动。

    “你们不都是荒海来的同类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呸，你和猴子还是一个世界的，还长得像呢，你和猴子是同类吗？你知道猴子放屁几声响吗？”

    罗迦继续哼哼唧唧道：“以诺不是说过了，反正肯定是因陀罗那个偏执狂干的，他的事我哪知道。”

    “他之前倒是让人来找过我，要我跟他合作。”

    “合作？他想干什么？”亚沙心中一凛，觉得自己似乎触到了事情的关键。

    “不知道！”罗迦干脆说道：“他派了两个小东西过来，一个没说完就被我吃了，一个跑了。他脑子坏了几千年了，我在极乐吃香喝辣快乐极了，才不陪他发疯。”

    “……”几下深呼吸，亚沙避开那些诡异的植物，继续向着手环显示的异常点体育场前行。

    在蓝湖混乱的空间魔力场干扰下，依然顽强工作的手环侦测出两个异常点，一个是距离相对更近的下城区体育场，一个是城市另一边的夜皇宫，都有可能是荒域媒介所在，当然，也有可能是陷阱。

    而洛伊如果……如果还能动，也一定会去这两个地方，尝试阻止这场灾难。

    罗迦还在咕咕哝哝的抱怨：“要不是乌利亚和以诺，还有小鬼你，我现在应该盘在我四米宽的水床上，享受兔女郎的膝枕按摩消食，翻牌今晚吃哪个幸运的客人……早晚把你们都给先jian后吞掉。”

    亚沙装作听不到，直到罗迦又开始唱歌。

    …………

    蓝湖，屏障外侧。

    拉斐尔浮现在半空，金发和衣摆在风中轻盈浮动。

    “太脏了。”他凑近了观察油污般色彩浓脏的屏障，手指像戳气泡一般轻轻戳了戳，嫌弃嘀咕，“回去得加工资。”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虚化收拢，化作一片轻盈的光羽，轻飘飘落下，无声无息融入屏障，穿透其中，落向仿佛一片花海的安静城市。

    蔚蓝湖畔的夜皇宫中，身穿夜皇铠甲、仿佛钢铁雕塑的男人似有所觉，他抬起头，仔细去感知整个蓝湖异化的空间……体育场一切正常……觉不是宁录的对手……和宁录一同进入的人类少年……消失了。

    略作思考，他长剑微提，冰冷有如生铁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实空境。”

    无形的波纹顺着空间扩散，这一次，没有宁录来消解他的能力，空间如同拼图般被转移重构，按照他的心意，构成全新的形貌。

    城市看上去依然是原来的模样，然而空间却已经被重新勾连，形成一座不可视的迷宫。

    做完这一切，男人转身，看向宫殿中心的巨大蓝色莲花，无数手臂的虚影构成花瓣，花瓣开合着重叠上拥，似是托举，似是拖拽的簇拥着、包裹着一个沉睡的人影。

    洛伊闭着眼睛，淡金色的略长短发垂下，挡住从左眼扩散开的靛蓝纹路，他睡得很不安稳，眼皮下的眼球疯狂转动，像是被困在一场无法醒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