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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晕带回家

    夕阳如火如荼,铺张在如镜的雪原上,中央的黑色轿车立起,像鲸跃一样自由地扎进湖水,流畅车尾映出的红线正渐渐消失。

    在这燃烧的背景中,魏川控制着轮椅向湖边驶去,冰面上总有些凸起的雪块,石头,树枝,行进有些颠簸,他晃动的身体被约束带拉住。

    湖岸就在眼前了,他的脸被吹地苍白,按住手柄的指头已经没有知觉。

    “你把我的湖弄坏了。”

    她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好巧不巧,从一片干苇丛后滑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就为了说这句怪话。

    你的湖?神经病。魏川手指移动,就驾驶着轮椅绕过去。

    那女孩跟上他,冰刃一旋停在他正前方,这次张开了胳膊,手里的小篓摇摇晃晃,飘出了两片垃圾。

    狂热的环保爱好者?魏川扫视一眼,她背着双肩包,看不全长相,因为那麂皮帽和围巾上下一遮,只露出乌溜溜的眼睛。

    魏川把她当个石子,继续绕开。

    他行驶着,四周恢复了安静,只有轮椅轧压的声音。身后突然撞来什么,接着是一股倾斜的大力,掀翻了他的轮椅,他摔在硬实的冰面上,整个人还被捆住,背着轮椅难舍难分,像个立不起来的蜗牛。

    活见鬼了……他摸索着解开束带,从轮椅下爬出来,两条腿像面条一样拖在冰面上,结实的双臂刚撑起上半身,女孩却把轮椅拉远了。

    “说清楚!”她过变声期了吗,变声了吧,清亮的喊叫像旷野上振飞的鸟啼。

    魏川发际眉毛处沾上雪,很快变成湿凝的水珠。他漆色的瞳孔比常人的大一圈,露出一个假笑,“小meimei,这关我什么事。”

    她摇摇头,表情突然沉淀下来,看他像看一个无知的人,“你该去找个别的地方。”

    她看见了。

    那不似真人的黑瞳转了转,眼睑微收,是他饶有趣味的表现,“想死吗?不想死就滚。”

    突然飞来一脚,瞬间变成他滚了,魏川的下巴扬起来,仰面失去重心,头重重摔在冰上。紧接着鞋刃抵在他颈动脉处,淬过冰的钢铁点在皮肤上,这薄软的,温暖的保护层一旦绽开,他就会融化进这片红色中。

    女战士的小脸从围巾里露了出来,眼眶里居然汪着泪花,鼻头红彤彤的,像是被谁欺负了。

    “你别不认账。”

    这台词,配上那副表情怪让人误解的。

    魏川朗声笑起来,牙齿白得闪光。他抬手点点脑袋,“我说小姐,你不是这儿有问题吧?”

    说话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腕,向外一扯,却没想到女孩的身体那么柔软,连个趔趄都没有,顺势劈了个叉,坐下时正结结实实落在他胸口。突然的重压让魏川眼前一暗,双手在空中迟钝地停了停。

    然后一木杆挥来,他眨了眨眼,脸上难得浮现出困惑的神情,黑瞳仁震颤着不甘地滑上去,失去了意识。

    庄冬昕坐在他胸膛上,看向远方,红光辉煌地映着,那个窟窿交于地平线,并不能看见。

    她擦干了眼泪,才觉出这是个英俊的男人。骨相硬朗,挺直的鼻骨有一道微隆的峰脊,恰到好处的自然野性。他的脸,宽肩长手的身材,都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冰雪天中,拍组时尚大片什么的。

    但现在人躺在冰面上,过于灰白的脸色让一切变得静默。风贴着湖面刮过来,一视同仁,和刮一块冰并无不同,把他的短发吹乱,黑发跳跃着拂在肃穆的面容上。

    男人的睫毛又长又直,随着微张的眼皮打开一条缝隙,露出湿润的眼白。嘴唇半开着,表情有些空茫,显得呆呆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庄冬昕突然就不生气了。扶起他的头查看,颅侧已经鼓起个大包,不过没有出血,毕竟她敲晕鱼可是很熟练。

    她推来轮椅,把手穿过魏川的腋下,抱住他的后背,想把人抱起来。没想到这一晕,让一个大男人身体像散了架,骨头都支棱不起来了,两条胳膊就是不好好架在她手上,被托起就一个劲地往上举,修长苍白的手指在空中乱摆着,像在抗议,还戳到她胸前作乱。

    那轮椅也不听话,总是向后滑去。好在她力气大,拖着人追上轮椅,干脆扯起男人的后衣领,一把抱住他的腰,拦腰把人往上送,他那本来就失去活力的双腿跟上来,软垂地落在冰面上。庄冬昕搬起它们安置到脚蹬处,发现他的腿比起上半身轻的多,摸着有些消瘦。

    他穿得人模狗样,身下轮椅的材质和外文都带着异乡物质的气息,双腿呈内八凑着又很搞笑。

    男人垂着脖子,头颅在胸前摇晃,像死了一样,庄冬昕扶正他的脖子,一松手沉重的头立马砸下来,摆的幅度更大了。她便将他的脖子靠在倚背上,他的头顺势后仰,甚至折过了椅背,只露出肤色惨淡的脖颈和喉结。不行,是走在路上都要有人问他发了什么病的程度。

    庄冬昕只好摘下自己的围巾来,托着男人的脸颊,给他一圈圈围上,做成个勉强有支撑力的颈托。这次他的头只是轻轻歪着落下,额发垂在面前。

    她满意地上路了,沿着羊肠小道走过去,坐上火车,推着他走过刚刚结束一天奔忙的城市,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划花了的内壁上,灯光扭曲,一个黑影站着,一个黑影矮了半截贴靠着,并成光怪陆离的一团。

    她打开家门,把陌生的凶手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