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清水剧情/2号渣攻登场

    这是乔伊离开赫尔特家老宅的第一年，他辞去了家族首领的职务，几经辗转后他一个人定居在了小镇格雷普凡恩。

    这个冬天异常寒冷。作为一座和曾经的萨纳郡西部有些类似的边陲小镇，格雷普凡恩并不那么富裕，每年冬天最冷的日子里偶尔也会缺少点食物和炭火。

    乔伊整理完账簿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一旁还没吃完的鱼羹早就凉得结出了一层油霜。

    他裹了裹身上的狐皮大袄，伸手抹掉一片窗户上冰霜然后望向窗外，窗外凛冽的寒风咆哮着，夹杂着鹅毛大雪。

    乔伊拿起一旁的长柄烟斗吸了几口，借着油灯手法娴熟地引燃了它。他缓慢地向外吐着残余的烟雾，看着被灯光照亮的玻璃窗上倒映出这个已经蓄起长发的自己的脸。

    他很想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比曾经改变了多少……

    距离乔伊作为人质被送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有余，但它对乔伊的影响却从来都没停止过。

    有些事是意料之内的，比如曾经被自己摆平了的家族守旧派重新占了上风，进而彻底把控了家族话语权，连一些曾经依附着自己的人也见风使舵转投了对家。

    有些事却是意料之外的，乔伊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那么惧怕别人的眼光。起初是那些轻易相信他人谣言的无知家伙，只凭借乔伊身上没有伤就断定他一定与奥斯丹堡的人达成了某些坑害自己的协议。

    不过他们的猜测也并不全无道理，毕竟在别人眼里，乔伊是个连自己仰仗的将军都可以出卖的人，没什么事是他做不来的。

    但这些对乔伊来说并不多么要紧，真正将他击垮的是西斯的怀疑。

    没错，西斯没被那些追兵抓到，也许这是近两年来让乔伊唯一感到高兴的事了。

    只不过西斯这次的怀疑是致命的，他说服了国王，拒绝了乔伊关于运营萨纳郡西部通商口岸的请示。亡命之徒们走投无路，从兜售货物的商人顷刻间化身强盗，洗劫了整个镇子，也让乔伊差点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西部镇失守了整整三天，而这笔账不出意外地也算到了乔伊的头上。乔伊所在的势力险些因此遭到清算，被这让他下定决心离开家族，离开国王控制下的是非之地。

    而这些，西斯从来都没过问。他们断了联系，乔伊明白西斯这么做或许是出于报复，但乔伊也清楚自己没什么立场埋怨他，毕竟是他先背叛了西斯。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摇铃声。是谁那么晚还来造访？乔伊起身随手挽了两下凌乱的头发，下楼打开门。

    是温斯特，乔伊儿时的一个伙伴，也是格雷普凡恩镇世俗贵族一派的话事人。他穿着厚重的棉袍，一个人站在雪里。

    “那么急着要账簿？”乔伊抓起桌子上刚整理完毕的账本一把丢进温斯特怀里。

    “这是当然了，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做，你知道的。”温斯特笑嘻嘻地说。

    不过他并没急着离开，而是径直走到案桌对面坐了下来。

    “说吧，”招呼完仆人泡茶，乔伊拖着腮帮子问道，“找我还有什么事？”

    “这个……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你的通商议案？就是和你在西部镇做得一样的那个。”

    “那是你的。”乔伊瞥了一眼温斯特，表情淡淡的，“我还要睡觉，时候不早了，有话直说。”

    “这个……哈哈，你知道我们这群小时候的玩伴里，你口才是最好的。”温斯特点了点头，便不再卖关子，“国王要派一支军队驻扎在这里帮我们。”

    听到军队这个词，乔伊内心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的是格雷特将军，西斯，你的老相好。”温斯特说着拍了拍乔伊的手臂，“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格雷特将军指名要见你。”

    他见我做什么？这话乔伊刚想说出口，但立刻又咽了回去。西部镇的事乔伊心存不满是真的，但为了格雷普凡恩考虑，他觉得还是最好别让西斯察觉这个。如果驻军的事被搞砸了，这里可能要遭遇和西部镇相同的麻烦。

    乔伊吸了两口烟，吐着余烟叹了口气，“好吧，”他说，“只一次，下次去找别人。”

    人一旦清闲下来，入夜后就很容易胡思乱想。

    送走温斯特后，乔伊仰面躺在床榻上。很久以前开始，乔伊便放纵自己，不再刻意忽视那些看叛徒似的看自己的眼神。这让他逐渐恐惧他人的目光，进而习惯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有时他会想念拉塞尔，高塔监狱里那个瘦高精壮的金发男人。乔伊想他曾经望着自己的样子，想他现在可能在做的事。也许每个囚犯对他来说都是特别的，也许在这两年里他遇到了比乔伊更特别的存在。

    临别前拉塞尔给他的那包药粉平日里就放在油灯旁，乔伊不会，也没必要随身带着这个。

    望着窗前飘着的丝缕烟气，乔伊怀念起萦绕在那人身上的香烟味，也是这让如今的他燃上了烟瘾。

    合了灯，乔伊闭上眼，脑子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想念拉塞尔，手不由得伸进衣服里，开始触摸下身曾被那人警告过的、不可言说的秘密。

    乔伊久违地见到了西斯，在新年的宴会上。

    西斯还是那么健硕，他身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内搭象牙白色的短领夹衣，配着平日里打猎时穿的长裤皮靴，粗犷的样子在一群穿着华丽的贵族男女包围着的会场里显得别具一格。

    “晚上好，格雷特将军。”乔伊撑靠在观景台的围栏旁，礼节性地挥手致意。

    “嗨，乔伊，好久不见了。”西斯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显得似笑非笑，“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比以前漂亮多了。”

    “如果你这话是在赞扬一个女孩，她也许会开心。”乔伊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我要结婚了，乔伊。”

    “是吗？恭喜您，那么对方是谁？”

    乔伊没表现出任何伤心、遗憾，或者是其他什么悲观情绪，这让西斯感到有些失落。他没回答，同时试探性地靠近乔伊，接着他闻到了沾染在乔伊长发上残存的烟草味。

    “你在抽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西斯的语调沉了三分，似乎有些不悦。

    “不记得了，兴许是受了某些朋友的影响。”

    但西斯显然不满意乔伊敷衍的回答。

    “‘某些朋友’指的是谁？”西斯继续追问道。

    “这个啊……”乔伊整了整披风，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我离开萨纳郡独自生活在外，总得结交点新朋友对不对？”

    “可我听说你并不怎么出门。”

    西斯单手搂住乔伊的肩膀想要把他带回到自己怀里来。

    “这是在下的私事。”乔伊像个受惊的白兔似的飞快甩开西斯的手，然后快步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有机会再见，将军，祝您新婚愉快！”

    西斯脸色阴沉，怒火在他的胸腔里不断翻滚。曾经的他坚信乔伊一辈子都将屈从于自己，无论他对乔伊做出什么。而现如今与乔伊见面后的他才明白，那个自以为早已到手的猎物的心里其实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