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长恨此身非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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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江州。 梅子黄时,细雨绵绵。 燃着安神的熏香,皇甫轲坐于案前,面前摊开一张信笺,正提笔书写着什么,他斟字酌句地下笔,写得断断续续,如此犹豫不决了半晌,最终还是将笔搁在一边。 “在给谢问写信?” 一个声音阴恻恻地从身后冒了出来,皇甫轲一惊,迅速将信纸藏入袖中,转身一看,戴面具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皇甫轲一低头:“弟子见过师尊……” 那人伸手摘下面具,露出高鼻深目的面孔,两道眉峰仿佛用刀刻出来的一般凌厉,消瘦的脸颊两旁是略带斑白的霜鬓,一双阴冷的眸子中透着瘆人的精光。 “信呢?” 玄鹤真人在皇甫轲面前摊开手掌。皇甫轲别无他法,只好从袖中取出那写了一半的信,交到玄鹤真人手中。 玄鹤真人将那封信展开来,快速地扫了一眼。 “好一个契阔参商,如之何勿思也。轲儿,当初你在南华山的山门前对我发过怎样的毒誓,如今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皇甫轲依然垂首:“弟子不敢。” “你不敢?” 玄鹤真人哼哼冷笑着,将那信笺捏在手中,掌心暗暗施力,片刻后,当他再度摊开掌心时,那信笺竟已尽数化为碎屑,玄鹤真人手一扬,那碎屑便如雪片一样飘向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了皇甫轲一身。皇甫轲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仿佛一潭死水般。 “连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弟子知罪,请师尊责罚。” “责罚?”玄鹤眉梢一扬,“为何要责罚于你?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甫轲一怔,抬起头来,茫然不解地望着玄鹤真人。 “无毒不丈夫,要干大事,需得狠得下这颗心。轲儿,你从小到大一直跟着为师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为师的几分手段,为师自然再高兴不过,又怎会苛责于你?”玄鹤真人话锋一转,冷笑道,“为师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你学会了为师的心狠手辣,却没有用对地方,反倒用这一招对付起自己的师父来了。” 皇甫轲咬着唇,默然不语。 隔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师尊对弟子的养育之恩,弟子无以为报,只要您一句吩咐,弟子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眼帘一垂,“弟子别无他求,只求师尊不要伤及无辜。” “一个招蜂引蝶的毛头小子,也值得你这样护着他?” “值与不值都不重要,但求无悔于心。” “好个无悔于心,我看你这叫无谋!明知毫无希望,却还要执迷不悟,这不是无谋是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不想想,若谢问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他会如何看你?你又该如何自处!?” 皇甫轲不说话。 玄鹤真人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也罢。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今武林盟已经尽在你我掌握之中,梵炎教也迟早是掌中之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儿女私情绊住了手脚,那便是满盘皆输。轲儿,为师相信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你已错过一次,勿要一错再错。为师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玄鹤真人甩下这些话,转身离开。 皇甫轲默默伫立案头,良久才慢慢弯下腰去,从满地的残片碎屑中拾起一片,那残片上是一个问字。 皇甫轲眉头轻蹙,无言地将那问字攥在掌心。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愁滋味在心头。 同样是被这愁字所困,此时的谢问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三天后,慧真出关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当然是闻辛体内的蛊毒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如今已经恢复了神志。而坏消息也正是慧真之前所说的,这傀儡虫的蛊毒刁钻霸道,无法完全根除的,十日之后,闻辛依然是凶多吉少。 谢问原本以为,闻辛身中傀儡虫蛊,即使醒来,身体也会变得虚弱,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所料。或许是因为体内注入了易筋洗髓功的真气,闻辛醒来之后,精神状态不但恢复如初,反而比以前更加精力充沛。拜其所赐,现在闻辛每天都缠着谢问和一念比武切磋。谢问倒没什么,毕竟闻辛也不舍得真打疼了他,但相比之下一念就很可怜了,他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皮糙rou厚,再加上身手确实不错,所以闻辛与他切磋时经常一个不小心就下了重手。 就比如这天傍晚,谢问与闻辛一起去澡堂洗澡,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澡堂里传出一声嚎叫。 “我哩个乖乖嘞,师弟,你轻点,疼!!” “别嚷嚷,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谢问掀开布帘,走进澡堂,便看到谢琞裸着上半身坐在浴池边,正在给赤裸着身子的一念按摩肌rou。 “我道是谁在鬼哭狼嚎,原来是一念师兄啊。”闻辛看着一念那结实肌rou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幸灾乐祸地掩着嘴角。 “怎么又是你!?” 一看到闻辛,一念吓得立马扑通一声跳进浴池里,往谢琞身后躲。谢琞嗤笑道:“瞧你那点出息……闻大哥难道能把你吃了不成?” “闻老弟真的会吃人!您瞧俺这一天天地被闻老弟给折腾的,再这样闹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可怜一念人高马大,现在只能可怜兮兮地躲在池子里,向谢问投去求助的目光,“世子,您可得看好闻老弟了,千万别让他靠近俺。” 谢问忍着笑:“一念师兄,对不住了,闻辛他下手不知轻重,我代他向你道歉。” 说着冲闻辛使了个眼色。 闻辛乖乖走上前:“一念师兄,对不起啦,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不活动活动的话手脚就要发霉了。” “你这哪里是活动手脚啊,这是把俺当人rou沙包了啊!”一念据理力争,“自从你醒来之后,俺就没有一天不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对不起!下次我保证会轻点!”闻辛双手合十道。 “还有下次?”谢问在闻辛额头上弹了个暴栗,“你可消停着点吧,大病初愈就上蹿下跳的,偌大个少林寺也不够你折腾的。” 虽是训斥,但是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宠溺。 “好吧,那我以后不折腾别人,专门折腾你。”闻辛吐了吐舌头,神情是旁若无人的亲昵。 谢琞无言地从两人身上移开视线,手下一用力,嘎嘣一声。 “痛痛痛!!!师弟!你是要勒死俺吗!?”可怜的一念又是一阵嗷嗷惨叫。 说话间,谢问与闻辛已经各自褪去衣物,闻辛见谢问始终背对着自己,当下恶作剧心起,抓过木瓢勺了一瓢热水,悄悄地走到谢问身后,哗啦一声将那一瓢水甩在谢问身上。 “好你个闻辛!”谢问猝不及防地成了落汤鸡,将手中衣物一甩,追着闻辛满澡堂跑。闻辛哈哈大笑,谢问则骂骂咧咧地紧追不舍。好不容易刚要捉住他,闻辛身形一晃,躲到了一个人身后。谢问没来得及刹车,径直扑了上去,将一个软软的身体抱在怀里。 这触感不对,谢问心里一咯噔,低头一看,怀里人也正满脸通红地抬起头,又羞又怒地瞪着他,不是谢琞是谁? “对不起!误伤!这是误伤!”谢问连忙道歉。 闻辛从谢琞身后探头探脑出来,一脸坏笑地看着谢问。 晶莹剔透的水花顺着谢问那起伏有致的小麦色肌肤向下流去,谢琞脸红地移开了视线。闻辛却丝毫不避嫌,目光大胆地顺着那水花一路往下,直到谢问的小腹时,他忽然怔住了。 “谢问,你小腹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谢问一愣,连忙用手捂住那伤口,搪塞道:“没、没什么,旧伤而已。” “旧伤……?” 闻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伤口,眼神恍惚,似乎陷入了沉思。 谢问不等闻辛细想,捂着小腹飞快地钻进沸汤里,冲闻辛喊道:“你也别傻站着了,会着凉的。快过来。这沸汤里加了好几味草药,泡起来可舒服了。” 闻辛也跟着走进池子,在谢问身边坐下,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琞察言观色,开口转移话题:“闻大哥,你现在好多了吧?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啊……?嗯……”闻辛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挺好的。慧真大师内功深厚,多亏了他,我才能捡回一条小命。” “闻老弟当然好了,不然能把我揍成这样吗?”一念苦着脸抬起手,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你瞧瞧俺这只胳膊被他给打的……” 谢琞嗤笑道:“还铜拳铁臂,看来也不过如此。” “闻老弟可不是一般人,你上去挨他几拳试试?我看除了世子,这世上没人扛得住他几拳头。” 谁知闻辛话还没说完:“不过也不知算不算是后遗症,醒来后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闻辛浑然不觉,继续道:“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那……你想起来了吗?”谢问小心翼翼问道。 闻辛望向谢问,表情异常认真:“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起那日我在林府,见到了你所说的那个能控制尸傀的吹笛人。” 谢问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闻辛侧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我记得……当时是晚上,林府很大,我找了半天找不到秋蕊的住处,忽然听到后花园的方向传来打斗声,我循着那声音找过去,看到三个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其中两人看打扮应该就是林寒松和林鹤亭父子,另外一个是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我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到底有什么恩怨,所以躲在一旁暗中观察,谁知那黑衣人好生厉害,林寒松身为武林盟主,武功自然是不弱,可是他们父子俩加起来都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 与秋蕊的描述一模一样。那一天袭击林寒松与林鹤亭父子的正是酆都傀王。 “原本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黑衣人究竟是谁,直到后来,我看到那黑衣人将林鹤亭打倒之后,拿出一把骨笛吹起来,那笛声阴森诡异,令人不寒而栗,但更诡异的是,本来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鹤亭听到笛声之后居然站了起来,开始攻击林寒松。那时候我才想起你曾经说过的那个用傀儡虫控制尸傀的吹笛人。” 听到傀儡虫这三个字的瞬间,谢问脑中嗡嗡一响。 “你是说,林鹤亭被植入了傀儡虫?” “不光是林鹤亭,林寒松也是。那吹笛人功夫了得,我甚至看不清父子俩是什么时候中了蛊,总之到了最后,父子俩都已经彻底失去神志,成了行尸走rou的尸傀。” “我哩个乖乖嘞,俺最受不了这种故事了。”一念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想要抱紧一旁的谢琞,却被谢琞无情地一巴掌推开。 闻辛继续道:“当时我也是越看越毛骨悚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弄出了动静……” 谢问:“然后你就跟他动起手来了么?” 闻辛:“对……之后的事我便记得不太清楚了。” 谢琞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这么说来,第二天出现在武林盟大会上的林氏父子已经是酆都傀王的傀儡了。” 谢问点头:“看来林氏父子是被人陷害的,这武林盟大会本身就是酆都傀王精心设计的圈套。” “酆都傀王?圈套?”闻辛一脸迷惑,“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酆都傀王就是你见到的那个黑衣人。”说着,谢问开始向闻辛解释那一天在武林盟上发生的事,以及这些天来他们的发现,当听到酆都傀王就是杀死秦飞虎的凶手时,闻辛激动得一把抓住谢问的肩膀:“原来竟然是他!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谢问无奈:“早告诉你又能怎样?你不是已经跟酆都傀王动过手了吗?结果呢,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咳咳!!”谢琞在水里踢了谢问一脚。 闻辛没有说话,他咬着唇低垂着脑袋,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谢问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立即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一时冲动……” 一念也凑热闹似的靠上来,拍拍闻辛的肩膀:“是啊,闻老弟,那酆都傀王实力高深莫测,手段阴险歹毒,世子不告诉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嘛。何况闻老弟你现在还中了傀……唔唔唔……!” 一念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谢琞捂住嘴巴,摁住脑袋一把掼进沸汤里,在水中手舞足蹈地冒着泡。 “我中了什么……?”闻辛有些迷茫,又有些不安地看着谢问。 “一念师兄的意思是,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这个时候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谢问连忙替一念打圆场,握着闻辛的手道,“总之你别想这么多,酆都傀王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好吗?” 闻辛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一念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正在练武场上活动手脚,练到一半,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一念师兄——!” 循声望去,只见闻辛正踏着轻盈的步伐快步朝这边奔过来。 “一念师兄,你果然在这儿,我正有事要找你。” 一念一看又是闻辛,心中叫苦不迭,正准备转身开溜,闻辛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来,拎着他的后领一把拽住。 “喂!你跑什么啊?” “闻老弟找俺还能有什么好事?”一念转过身来,双手合十求饶道,“昨天的伤还没好呢,俺今天实在挨不起你的揍了。求你另找别人吧。” 闻辛忍俊不禁:“放心,我今天不是要来找你切磋的。” 一念愣住:“不是找俺切磋?那是要做啥?” 闻辛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一念师兄,还望一念师兄不要隐瞒,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