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扣扣扣 邹海很久没试过睡得那么香，一觉到天亮，要不是有人砸门，他应该还能睡一个小时。 看了眼不知何时滚进他怀里的齐大壮，被子下依旧是光溜溜的身子，软软的大rou球抱起来很舒服。 舒服的代价自然是两条精神抖擞的性器正兴高采烈地贴在一起，昨天忍了，邹海觉着今天不能再放过齐大壮。 可门外那人锲而不舍额精神深深感动了他。 邹闵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双手有节奏有规律地在门上敲打，专业人士认真听一下应该能听出是小学每周一打的升旗鼓。 “你想干嘛？”邹海黑着脸，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邹闵丝毫没在怕，嘴角一扬，眼珠子一转，关心地问：“大清早这么大火气难道是欲求不满？” 邹海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是大清早，那你滚过来干嘛？” 邹闵撇撇嘴，“我怕你们无聊，这不是打算来陪你们聊聊天吗。” 邹海突然展开笑颜，眉梢上扬，嘴角一弯，眼波流转，柔情似水，那叫一个春光灿烂明媚无边扰人心神动人心魄，饶是一起长大的亲哥哥邹闵也没有见过几次，不免有些呆愣。 “无聊是吧。”修长的地手指慢慢收紧，指关节十分配合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那我陪你好好玩玩。” “你，你想干嘛，我可是你哥哥。”邹闵双手捂胸，连连后退，“杀人犯法……打，打人也犯法！” “不过是一场技术切磋。” 邹海笑靥如花，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准备动怒了，动怒的后果自然是把不戴眼睛故意撞上枪口的白痴狠狠收拾一顿。 邹海真的太久没打架，想找个人练手是肯定的，不过不是邹闵，自从上次给了邹闵一拳，邹闵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星期后，他再没动过邹闵一根手指头！ 邹闵是真的怕邹海，别看邹海一副文弱书生样，身体里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只一拳，能把他打进医院一个星期！ “我头好疼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先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改天没空了再说拜拜好走不送。”邹闵迅速窜回自己的房间，迎面啪嗒，将门上的锁通通锁上！ 经过这个小插曲，欲望随着困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好像听到邹闵的声音，难道邹闵来了？想起自己现在是一丝不挂，齐大柱顿时清醒，想下床拿衣服，又怕看到邹闵，只好先待在被窝里，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慢慢靠近，穿着睡衣的邹海优雅地走过来，“醒了？” 即使头发有些凌乱，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邹海依旧帅的无与伦比，齐大壮呆呆地点了点头。 “醒了就起来吧，我这边的事忙完了，一会儿送你回家。”邹海说完便去洗漱。 回家？对哦，他要回家，和邹海在一起的日子太开心，他都忘了回家这件事。 齐大壮趁邹海去洗漱的时候，快速下床，收内裤，穿上，看着邹海给他买的衣服，挑了一套换上。 齐大壮胖在上半身和屁股，腿意外的纤细，特别是小腿，线条很好看，衣服只要选的合适，视觉效果能瘦十斤！ 人靠衣装马靠铵，这句话果然没说错，齐大壮上身穿着白色衬衫和浅蓝色羊毛开衫，暖色调的搭配突显出他皮肤的白皙，收腰的设计将他圆滚滚的肚子藏了起来，下身是黑色的直筒休闲裤。 裤子的质量相当好，布料很有弹性，任他蹲下站起，左扭又扭，都完全没有紧绷感，可是，齐大壮侧着身，看了眼被裤子绷紧的屁股，不好意思地问一旁的邹海，“小海，这裤子是不是有点紧啊？” 看着被裤子勒出形状的翘臀，邹海小腹一紧，呼吸有些急促，要不是齐大壮眼神过于真诚，邹海真的怀疑齐大壮是在勾引他！ 邹海干咳两声，故作镇定地说：“不会，很好看，一会儿把外套穿上就好。” “好。”齐大壮从来没穿过这样修身的裤子，别提多别扭，可想到是邹海给他买的，邹海还说很好看，他就不舍得脱下来了。 Y市离G市不到两百公里，坐大巴三个小时能到，不过进了Y市得转两趟公交车然后走二十分钟路才到齐家村。 邹海闻言，立刻拦下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Y市曲水镇齐家村。” “先生，这已经是跨市了。”计程车司机很为难，单程需要两三个多小时，回来肯定载不到客。 邹海大手一挥，“钱不是问题。” 司机看邹海的穿着和气质，知道是有钱人，想着这一趟也许能赚笔大的。 “小海，我们要坐计程车回家？”齐大壮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嗯。”邹海是不在乎这点钱的。 “两百多公里，这得多少钱啊？”齐大壮真希望邹海在开玩笑。 “又不用你给钱，你怕什么。”邹海白了齐大壮一眼，张嘴闭嘴就是钱钱钱，他虽然没有富可敌国，家财万贯，但绝对能齐大壮这辈子不用为钱烦恼。 齐大壮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嘴巴被围巾包住，只露出黑溜溜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子，“可是……” “我晕大巴，晕公交车。”邹海将齐大壮的围巾扯下一点，“我要睡会儿。” 齐大壮想问在计程车上邹海要怎么睡，就见肩上多了一颗脑袋，柔软的发丝划过脸颊，痒痒的感觉直达心脏，“小海……” 也许是这个姿势睡得不舒服，邹海将手伸到后面，搂住齐大柱的腰，脑袋在齐大壮肩窝上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满意地闭上眼睛，“到地方再叫我。” 邹海真的晕车，大巴他从来不坐，公交车只能坐两个站，多了头会痛，计程车只要车上没异味且司机车开的平稳，一般能坚持三个小时。 吃早餐的时候邹海特地喝了三杯咖啡，为了能从上车睡到下车。 齐大壮挺着后背，僵着身子，不停催眠自己不要去想被邹海触碰到的地方，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你们两兄弟关系真好。”司机大叔突然说。 “我们不是兄弟，我们是朋友。”齐大壮说完，又补了一句，“很好很好的朋友。” 司机大叔笑道，“难怪你们长的不像。” 齐大壮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用一贯的应对方式，挠挠头，呵呵傻笑，露出一排闪瞎眼的雪白牙齿。 所幸司机大叔不是侃侃而谈的人，见齐大柱没搭话的意思，于是便噤了声，没有再说话。 齐大壮其实是一个极其内向的人，最怕遇到自来熟的人，会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不搭理吧……不礼貌，搭理吧……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了G市一路往北，走没多久路开始变得坑坑洼洼，坐在车里都感觉颠簸。 齐大壮一直关注着邹海，见邹海眉头皱起，连忙抬起手，轻轻搂住邹海的肩膀，肩膀往下挪了挪，让邹海睡得更舒服些。 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枫树和熟悉的场景，齐大壮有些紧张，手心全是汗，不过戴着手套，感觉不出来。 “齐家村是往这边走吗？” “对的。” 十分钟后，计程车停在一条窄小的黄泥路前，“前面放着一堆砖头，车开不过去，不过离齐家村也就几百米，你们自己走进去吧。” “唔……”邹海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充满乡村风情的景色，揉了揉一直歪着的脖子。 “小海，你醒了。” “到了？” “往里面走一点就到了。” “嗯。”邹海望向司机大叔，“多少钱？” 司机大叔指着跳表说：“单程是520块，加上高速费120，还有返程的费用，收你1000块算了。” “一千块！”齐大壮倒吸一口冷气，“那么贵？” 司机大叔木着脸，“要是按包车算就不止这个价了。” 邹海拍拍齐大壮的手，掏出钱包，数了十张钞票递给司机大叔，然后拉着被高昂价格吓到的齐大壮下车。 后备箱门一关上，司机大叔立马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邹海拉着齐大壮的手扯了扯，听到齐大壮“嘶”的一声。 “怎么了？” 齐大壮动了动已经麻痹了的肩膀，笑着说：“没什么。” 邹海想到刚才自己醒来时，齐大壮挺直僵硬的后背，眉头不禁皱起来，“你一直没动过？” “我怕吵醒你。”齐大壮诚实地回答。 邹海叹了口气，轻轻骂了句，“傻子。”然后帮齐大柱捏捏肩膀，捶捶背，直到齐大壮背部肌rou放松下来。 “小海，我不疼了，这里风大，我们快走吧。” 齐大壮拉着行李箱走在前头，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大家好奇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邹海，不断窃窃私语。好像在说这是谁家谁家的亲戚，怎么那么好看，以前从来没见过，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肯定不便宜，呀，原来是有钱人啊，有钱人怎么还走路，车都没有吗，那个高高的男生可真帅，高贵优雅有气质，那个胖子有点眼熟，看到谁你都说眼熟的啦，好像是这样，呵呵…… 说是窃窃私语，声音一点都不小，一字不落传到邹海耳朵里。 农村现在的发展虽然比不起大城市，到时大多数人都住上了楼房，两层，三层的独立小楼，还带着大院子。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初齐大壮离家的时候家里还住着一层红砖小平楼，现在已经变成四层高的楼房。外墙贴着灰白色的大理石瓷砖，阳台很大，能看到设有凉亭，摆着茶几和藤椅，每一扇窗户都装了防盗网，窗帘，从没拉好的窗帘能看到屋内已经装修好，刷了墙，做了吊顶，铺了地砖，家具也一应俱全。 齐大壮小时候，家里确实挺穷的，穷到一个月未必能吃上一口rou，一家五口想沾点荤只能打两个鸡蛋煮一锅汤。不过后来镇上搞集资开家具厂，齐卫明脑子一抽，跑遍所有亲戚，借了一笔钱连同全副身家砸进去参了股，当时很多人不看好，不敢拿钱出来，怕打水漂。谁料不到两年，家具厂经营的日渐起色，每年分的分红比村里人种田的受赚的还多。 后来齐卫明又跑去家具厂做工，他以前就做过木工，因此没几年就当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管理层，工资在这个偏远小镇上属于中上等。 梁晴则在照看家里那几亩地，一年四季各种蔬菜瓜果换着种，还在后院养了好几十只鸡鸭鹅。 综上所述，齐大壮家早已跃进了小康家庭行列，只是这一切齐大壮一直不知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父母一直跟他说家里有多贫困，欠了多少钱，辛苦一年到头来赚的钱还不够给他们交学费，一日三餐，顿顿不见荤。 齐大壮没有怀疑过父母的话，他不会知道其实家里人一直背着他开荤，在他饿得头脑发昏的时候，弟弟meimei一天一个鸡蛋，两天一顿rou。在他每天为一两毛钱苦恼的时候，弟弟meimei已经能从父母那里拿到一两块的零花钱了。 这一切的一切，齐大壮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你家挺不错。”邹海指着旁边一幢两层红砖小楼说：“我以为你家是这样的，没想到，看来你家环境不错。” 确实，跟附近的房子比起来，齐大壮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别家院子基本敞开，只有齐大壮家围了起来，还装了一扇精致的大铁门。 齐大壮看着这幢陌生的房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邹海看到齐大壮泛红的眼眶，无语，“到家门口了，还哭什么？” 齐大壮望向邹海，呐呐地回答：“爸妈一直跟我说家里的房子没装修好，连墙壁都是不久前才刷的，他们让我多赚钱把房子装修好，我就能快点回家看看。”可这房子的新旧程度来看，根本不是最近才装修好。 邹海嗤笑，“要是他们告诉你房子都装修好了，还用什么借口三天两头找你要钱。” 齐大壮推开崭新的大铁门，走到枣红色的木门前，他很激动，和兴奋，摸着木门的手在颤抖着，眼眶有些湿润，这是他家啊，父母与他一门之隔，不知道父母看到他会不会吓到呢？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齐大壮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到里头传来父母的对话。 “今天的排骨很好，我买了几条，一会儿腊起来，等小德回来吃。” “嗯，钱拿到了吗？” “拿到了，十二万一分不少。” “拿到就好，小德不是一直想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吗？明儿个去给他买吧。” “给小德买的话，小诗那孩子一定会闹翻天。” “那就给小诗也买一台，要不了多少钱。” “一台好几千块，两台得上万了！” “我们家现在也不差这点钱。” “我那天跟春梅她妈在县城看了一套房子，七十万。” “七十万？” “看着不错，挺大的，小德毕业前，要把房子买下来，不然到时怎么给小德说媳妇。” “还有两年，再攒攒。” “再过两年就涨价了，到时候可不止七十万啊！” “唉，你过两天给大壮打个电话，看下他还有多少钱。” “那个杀千刀的，一点良心都没有，要不是我说你赌博输了钱，那钱怕是藏着掖着都不肯拿出来，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行了行了，他又不会跑了，钱放哪儿不一样，迟早是我们的。” “赶明儿再找几个借口要点钱，给小德买辆车。” “行，小德的驾照快拿到了吧。” “那天遇到王教练，王教练说寒假回来再考什么科目四就可以了。” “嗯。” “工具厂最近订单多吗？今年年底的分红不知道有多少？” …… 屋里的聊天还在继续，齐大壮却一句也听不下去了，父母的话如同锐利的剑锋，一剑一剑地往他胸口刺去，刺的千疮百孔，凛冽的寒风嗖嗖地灌进去。 不知道站了多久，齐大壮浑身冰冷，提着礼品的手僵硬的无法动弹。 “小海，我们走吧。” 齐大壮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不想进去。” 邹海本来想推开那扇掩着门，看看这般狠心的父母长什么样，顺便让他们知道他们所说的话已经被他们口中的白眼狼全部听到，进而再狠狠羞辱他们一番，为齐大壮出口气，可面对脆弱的齐大壮，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 齐大壮任由邹海拉着他走，他的四肢冰冷麻木，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诶！”那人似乎认出了齐大壮，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句，“你不是齐胖子吗？” 那人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还带了嘲讽的意味，邹海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被邹海的眼神吓到，悻悻地闭上嘴巴。 邹海本来还担心这边没有车回去，谁知不远处停了一辆计程车，车后尾箱上掉的那块漆相当眼熟。 话说司机大叔刚解决完午餐，就见一脸严肃的邹海和一脸呆滞的齐大壮站在他的计程车前。 “G市皇庭酒店。” “行，按跳表收费，高速费刚才收过，不另算了。”司机大叔没想到回去还得做一单，别提多开心。 邹海将齐大壮揽入怀中，不顾司机大叔诧异的目光。 齐大壮脊椎陡然僵硬，条件反射地动了动身体，而后慢慢放松下来，却依旧保持着一脸呆滞，双眼无神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村子离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G市，回到这个温暖的房间，等他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暮色黯淡，残阳如血，映着晚霞的天空中悠闲地飘着朵朵白云，忙碌了一天的太阳收敛起白日的热情。 七彩光晕消退的只剩下金色的光芒，朝着地平线逐渐下降，残留下的余晖挥洒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上，给他们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大街上，人们三三两两的在街道上结伴而行，寒风凛冽，寒气入骨，一股淡淡的幽香从不远处传来，沁人心脾。 齐大壮站在阳台上，看着夕阳滑落地平线，一轮圆月紧接着爬上来，兢兢业业地替代太阳为世界散发光芒。 这时候，邹海回来了，提着一个餐盒，迎着柔和而明亮的灯光，对他说：“想明白就过来吃饭，没想明白继续想到明白为止。” 齐大壮早已经想明白，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家里不可或缺的存在，只是这种存在毫无意义，小时候，他是为了照顾弟弟meimei，为家里洗衣做饭耕地砍柴养鸡喂猪而存在，长大后，他是为了赚钱盖房子供弟弟meimei读书为弟弟存钱娶媳妇儿而存在。他的存在一直都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自己。 他从来不懂得如何表达感情，不像齐文德和齐诗诗，可以抱着父母撒娇，跟父母说我爱你，这些他通通做不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对家人的爱，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很好，谁知，在弟弟meimei眼里他是个自私的人，在父母眼里，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五岁之前的他是幸福的，父亲会背着他在乡间小路上散步，母亲会拉着他去一起去赶集，他听话的时候会给他钱买冰棍吃，还会亲亲他，夸他真乖，他不听话的时候，母亲会板着脸教训他一顿，等他哭完又带他去买糖果…… 很多事情他都懂，只是一直在逃避，不想让自己懂，他总痴心妄想，有一天父母会像那时候一样爱他，对他好，即使机会渺茫，他也不愿意放过。 然而，今天父母那番对话真的比用冰锥刺穿他的心还痛苦。原来在父母眼里，他只是一台赚钱机器，为了钱，不惜编造出各种谎言欺骗他。 想起那两晚父母在电话里的争吵谩骂哭泣，齐大壮笑了，只是那一口白牙，配上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小海，我以后一定好好对自己，天天吃rou，天天吃苹果，天天吃四碗饭！”还有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后面那句齐大壮默默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邹海拿着筷子，看着齐大壮信誓旦旦的样子，噗呲笑出声，半响才说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