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清晨黎明时分,小区外对街的早餐店刚开门,老板娘就开始吆喝着她老公去店门外摆桌椅。他们的早餐店外围了一块围栏,种了些爬山虎在上边,绿油油一片,环境很不错,加上早餐做得也好,每天清早的客人也很多。 平日里他们开门的时间在早上六点,今天早了十五分钟。 “外面先不要摆桌子咯,把地扫一哈,洒些水哦,这两天天干燥滴了得,难受死咯,天天早上起来鼻子里就有鼻血,啧。”老板娘正跟抱着桌子的老公抱怨着,一打眼就看到了门外的客人,立马换了普通话招呼。 “早上好啊,吃点什么?” “两杯豆浆,两个玉米粑,一个枣糕。”男客本来还在门口犹豫,被她一招呼就进来了。 “好嘞。” 这男客长得是相当好,威猛帅气,上半身一套紧身运动速干衣,下半身围着个外套,臂腿修长胸阔腰瘦,肌rou长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不似健美运动员那样夸张,但无论谁看也知道这身形绝对不是一般从业者。 “但是玉米粑还得四五分钟,要不您先坐一坐等一等?”老板娘三十好几,正当如虎之年,可是最喜欢这种身强力壮的猛男不过,迎接的动作都殷切了几分,“来来来,您坐这儿。” 男客低低“唔”了一声,犹豫着坐下了,垂头把腰间的衣服又系了系,开口朝着腿侧。 不知道是不是刚运动过,这位男客的脸上耳朵脖子都泛着些红,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位的眼睛周围又红又肿。不像是熬夜熬来的,倒像是哭得太过的模样。 老板娘尖着个眼睛打量一番后,舀了碗豆浆过去了。 “送您一碗豆浆。” 男客被她吓了一跳:“谢谢。” “不客气,送您的,不用给钱。”老板娘笑眯了眼,“今天起得晚了一点,不然就不麻烦您等了。” 男客连连摇头:“没关系没关系。” 老板娘笑意更甚,干脆站到他边上跟他闲聊:“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起这么早。” “我是做健身的。” “健身?是健身教练吗?”老板娘挪近了一分。 男客抿着嘴点头,有点不自在地朝另一侧偏了下脸。 “健身教练呀,难怪了,我说您怎么身材这么好,想当年我也喜欢锻炼,只可惜了开了这个店结了婚生了娃以后就没注意这些了。”老板娘叹道,“哪像您呀。” 她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傲于自己这丰满有致的徐娘风韵。她是开店的,平日店里来往的客人极多,不少男客都爱跟她说个话经常来捧个场,原因是什么她也是心里有数的,只是搭话的大多都是些穷丑矬,她看也看不上,不像眼前这位。 只是过于年轻了,不然的话…… 等了半晌,只听男客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是很辛苦”。 看得出聊天欲望不太强。 “您工作的健身房是哪一家呀?赶明儿我空了也去看看。”老板娘不是没眼色的人,见这年轻男客家不受她亲近,只好惋惜地收好荡漾的心旌。 “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 男客回过神,给她说了地址:“我没有带名片,不好意思。” 老板娘说着“没关系”,一边去橱窗里包好玉米粑,一边问他:“那您贵姓?” “姓周。”男客顿了顿,“周靖威。” 周靖威买完早餐回到冷秋家里,拿钥匙正要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买好了?”冷秋穿着件吊带,里头没穿别的。 周靖威连忙低下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 “买好了……主人。” 冷秋扫了一眼他腰间围着的衣服,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让人进了屋,“哐”得把门摔上了,头也不回地去了卫生间,同样是摔上了门,水龙头刷刷刷地冲着。 周靖威在门外站在,抿嘴低头。 过了几分钟冷秋出来了,问他:“是不是挺爽的?” 周靖威摇头。 冷秋说:“那你把外套取了?” 周靖威没动。 冷秋看着他这幅样子,又想到了昨晚一夜发生的如梦一样荒谬的一切,忽然有一种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明明一周前还不是这个样子,明明一周前她还会被周靖威搂在怀里喊老婆,明明一周前她面前这人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听不懂我说话?” 周靖威垂着头把腰间的衣服解开了,露出已经变得不堪的下身。 冷秋一把将他的衣服扯过来扔到一边角落去:“昨天晚上约定好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 “那就好,记住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冷秋把他的手机扔给他,“如果你觉得忍不了,自己走人。” 周靖威接住手机,看着冷秋冷漠的背影,眼眶红了红,但又忍住了。冷秋说过从此以后不准他在她面前哭,如果他哭了,等着的就是惩罚。 “去卧室把自己收拾好了出来,一会儿有话跟你说。”冷秋道。 周靖威点点头,进了卧室。 忍着羞耻、悔恨和自责,他收拾好了自己。出去的时候他看到冷秋正在收拾客厅里那堆昨晚去他家里拿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冷秋把东西扔到纸箱子里,让周靖威拿去放到床下的储物柜里。 “放在这里面不太好取。” 冷秋斜眼看他,讽刺道:“刚刚身上不是还有一个吗?不够用?” 周靖威面红耳赤,不吭声了,闷头抬床垫。垫子抬起来后,冷秋去把储物柜撑起来顶住床垫,再把箱子放进去。 放好后,说:“你爸妈说他们下周末要过来看你。” 听到这话,周靖威打了个寒颤。 “看手机。” 他连忙把手机掏出来看,只见手机上有个长达三十分钟的通话,是来自他爸的。 “你爸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你妈最近身体不太好,上周三刚发了一次病,今天早上又发了,怕有什么问题,准备下周末坐车过来看病,顺便也来看看你,你提前把下下周的工作安排好,到时候请一周假陪你妈去省人民医院看一看,顺便给你爸也做个体检。” 顿了顿,看了看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好的周靖威一眼。 “钱你不用在意,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些。” 见他想拒绝,冷秋又道:“放心,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爸妈的,你不是挺硬气不要他们的钱么,所以他们之前每个月都偷偷给我打过钱,统共打了有一万多吧,让我平时多关照你的生活。” 说着,她自嘲地笑了下,看向那个箱子。 “只是他们可能没想到,我会是这么关照你的。” 周靖威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把床垫放下来吧。” 吃完早饭后,冷秋就让周靖威回他自己家去收拾行李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周靖威要住在她的家里,这是他们昨晚约定好的内容之一。 同居的五十天时间内,周靖威要尽可能地“赎罪”,直到冷秋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为止。 这个约定是昨晚周靖威跪着哭求了她一晚,让她折腾了一整夜,丢掉所有为人的廉耻换来的最后的机会。 “主人,再见。” 周靖威跟她轻声告别。 冷秋看也不想看他,把门关上了。 给陈陶上课的时间一般是一三五和双休日的其中一天,昨天周五,今天周六。本来不是今天上课就该明天上课,但是陈陶昨晚闯了大祸,也不知道能不能上。 每天十点上课,吃完饭收拾完就已经快九点了。 她刚准备给礼雪菲打电话问问情况,就接到了礼雪菲打过来的电话,并收到了一个非常莫名其妙的坏消息。 “你说陈陶他爸要中止课程?” 礼雪菲跟陈陶签的私教课合同上写的是一对一授课,老师固定是礼雪菲本人,持续时间一整年,一共五百课时,现在课才刚刚上了一个季度。 由于礼雪菲要回家参加爷爷葬礼,她不得不请假,并且为了不耽误陈陶学习还专门让冷秋来帮忙代课。从情面上说,这事儿说得过去,但按道理讲,礼雪菲中途让冷秋代课这事儿确实是违背了合同的,而且合同上还说得清清楚楚,上课时间不能随意更改。 也就是说,就算礼雪菲想之后回来补都不行,不然她也不至于让冷秋来代课。 可问题就在这儿,如果说礼雪菲擅自做主让冷秋代课随便更改上课时间,陈司砚中止合同也就罢了,问题是,这明明就是当初陈司砚同意了的。 他当初同意了让冷秋代课,但一个晚上过去,课还没上,电话就打过来说要解约? “真是莫名其妙,什么人啊?”礼雪菲气不打一处来,“你昨天没得罪他吧?” 冷秋扶额:“昨天他还非要开车送我回家,我说不用都不行,我得罪他什么了?你让我代课这个事没有纸面约定吗?” “当然没有啊,我爷爷去世那么突然,我要有那美国时间我早就把你领到他家跟他当面商量了,全部都只是电话里说好的,我也不能录音去啊……” 之所以礼雪菲这么烦躁,就是因为如果中止合同,钱就只能按课时拿。 一课时四百块,五百课时下来就是二十万,还不要说有奖金,如果学习效果足够好,还有两万块奖金。这么大笔收入,说没就要没了,这哪能行? “我现在打陈陶他爸的电话打不通,估计是被拉黑了,给陈陶也打了电话,但陈陶说他没办法左右他爸的决定,你说这怎么办?”礼雪菲快郁闷死了,张口就骂,“那个老驴日的,我祝他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 冷秋哭笑不得:“行了,我一会儿去找他问问。” 骂了好半天陈司砚,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礼雪菲才忽然跟她说:“那什么,你最近给你妈打电话了吗?” “没,过了大年三十就没再打过。” “那你……”礼雪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要不要给你妈打电话问问,我昨天听我妈说,你妈过得不太好,她老公对她……过年的时候你真的应该强迫她离婚的,听说这次她进了医院,骨折了,还……” 冷秋打断她,冷笑道:“过年的时候她还跪在我面前求我,让我不要破坏她的家庭,我管她去死。” 她从礼雪菲那拿了陈司砚的电话号码,打了个车到他家小区外。 小区门口的车栏杆被连夜换了,到访人员没办法随意进入,还得登记通知等主人回应。小区保安让她给主人打电话,她给陈陶打了个电话。 “对,我是冷老师……你不在家?好……好的,好的,那你没什么事吧?” 陈陶没在家,在医院。昨晚被他爸打得身上大片淤青,一早就去医院找人上药了。 听着对面因为鼻塞瓮声瓮气的男孩声音,再这两天一串的事情,冷秋对这陈司砚的观感一降再降,在脑子里自动形成了一个变态放荡、阴暗残暴的伪君子印象。 他那张正直庄严的成熟男人面孔,真是再哄人不过。 挂了陈陶的电话,关心了几句后,她给陈司砚打了过去。 她的电话是陌生号,陈司砚估计不认识,就给接了。 “早上好,冷老师。”对面一开腔,嗓音沙哑的程度让冷秋有些吃惊。 听对面说了什么,她抬起头一看,远远便瞧见正对面那栋别墅的四楼天台边上站了个黑衣的男人。 “能帮我买包烟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