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久不见。”越棠回道。

    其实在卓之湘握住那只酒瓶时，越棠已经认出了他。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不过是两年没见，对方身上却多出了许多让他觉得陌生的东西。比如同样是漂亮的笑容，以前的卓之湘笑起来犹似一泓清水，现如今却含俏带媚、眸若秋水，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记得两年前越棠给了卓之湘他自己的联系方式，对方加是加了，但从来不回复他。越棠心里明白自己当年确实玩弄了卓之湘的感情，便有意弥补一下，但对方似乎是不打算再有所纠缠了。

    后来正巧他工作忙，见这边一直没动静就放弃了，有时候回想起这件事，自己也觉得自己“动机不纯”，所谓的“弥补”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想再钓钓这个小学弟而已。

    事实上，越棠当时已经有女朋友了，女方家庭条件非常好，父亲是国内鼎鼎有名的传媒业巨擘，那才是他应该关心的“正经事”。

    越棠今晚是被王牧硬拉出来的。王牧是越棠女朋友赵佳淇的表哥，性格跋扈，在外头是典型的二世祖作风。但他又聪明得很，玩得有底线，散钱散得又大方，因此酒rou朋友挺多，在圈子里很能混得开。

    前段日子王公子跟他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吹了，女朋友想要去美国学音乐，王公子挽留不住就跟着追到了老美那儿。这一出“千里追妻”的戏码闹得可真是轰轰烈烈，王牧那厮天天在Ins上发些有病呻吟的话，大家嗑瓜子看戏看得正热闹，谁想没过两个月，这主角居然就灰头土脸地自己飞回来了。

    王牧一回国就火速召集了一帮朋友，要大家共同悼念他死掉的三年爱情长跑。他这厢失恋心情正不愉快，偏偏那黑脸皮的服务生又笨手笨脚酒都倒不好，算是硬生生撞到枪口上了。

    越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声，他很清楚自己在这圈人里面的地位，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这个“和事佬”。但是万没想到最后出手的不是他们这一群人，竟然是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卓之湘。

    卓之湘嫌弃王牧的那一番话刚说完，场上就起了一片哄闹声，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嗷嗷叫着王牧本是男女通吃的主，这下不仅女朋友没了，连一个普通的MB都敢甩他脸了。

    哄闹声淹没了卓之湘和越棠的对话，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人在悄悄说些小话。

    “学长帮个忙，帮我应付下他。”卓之湘请人帮忙毫不客气，挂在越棠脖子上，像只猫儿一样懒懒地舒展身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越棠更好奇这个问题。

    “秘密。”卓之湘在嘴边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学长难道不愿意帮我吗？”

    越棠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他识趣地没再追问：“恐怕我帮不了你。”

    “怎么会呢，你不是他姐夫吗？”

    “你怎么知道？”越棠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卓之湘笑而不答。

    那边王牧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耍了，怒极反笑：“不错嘛，你倒是挺有眼光。可惜人家是直男，就是有情趣也轮不到你身上。”

    卓之湘挑眉，咬着烟便伸手往越棠胯下捉去：“直男？能有多直？”

    越棠没来得及拦住卓之湘的手，下身一阵温热，紧接着便有些感觉了。

    卓之湘手活高超，隔着布料如隔靴搔痒，把越棠直逼得头皮发麻。

    他拦住卓之湘的手，不让人再动弹了。若是现场被众人看出反应来，怕是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见状，众人均不怀好意地笑了。越棠此人是赵家的准女婿，向来是精英做派，举止正经，很少见他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

    “行了，本来就是件小事，没什么值得闹的。”越棠劝了王牧一句，态度坦然地拍拍卓之湘的肩膀，“这边不需要什么服务了，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卓之湘还没说话，王牧先不答应了：“越棠，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为了吹捧你可连我都损了，你不给点甜头就要赶人走啊？”

    “你jiejie那边有交代……”

    “停！”王牧伸手打住越棠的话，“别拿我表姐说事，既然出来玩了就不要瞻前顾后的，你看在场的谁会去跟我姐打小报告？”

    在场的几乎都是王牧王大公子的狐朋狗友，当然不会有人这时候站出来跟他唱反调。

    越棠无奈地摇头：“你这是在跟谁较劲呢？怎么矛头突然就指向我了？”

    王牧朝卓之湘抬抬下巴：“哪是跟你过不去，不是他特稀罕你吗？他那么狂，我就成全他呗。”

    卓之湘兴致盎然地观察了会，发现越棠之前说的“恐怕帮不了”倒是句大实话，王牧这人气焰嚣张，明显没把越棠这个“准表姐夫”放在眼里，明里暗里都有拿人耍着玩的意思在。而越棠呢，虽然表面风度做到位了，看着也波澜不惊的，但是实际上一直在忍让，不敢真得罪王牧。

    都说豪门是非多，越棠靠裙带关系走进赵家人眼里，本身就低人一等了。听某些媒体报道说，越棠这位“平民女婿”最近很可能会跟赵家千金订婚，但那也只是传闻而已，至今没有实锤。

    卓之湘是在时尚杂志社工作的，平常听了不少娱乐圈或者豪门八卦，知道半年前赵家人正式安排越棠进了旗下星熠传媒任职。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在考核“上门女婿”呢，能不能成功娶到赵家千金，还得看越棠这个人有没有点本事。

    在这么个紧要关头，越棠不可能为了他卓之湘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外人去得罪王牧。

    今天替Denny出头，不过是卓之湘为了接近越棠的手段。编辑部最近打算出一期专栏，专门采访星熠传媒旗下的天王巨星黎皓，但苦于没有门路。

    能在UR碰见越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遇，如果卓之湘能打通越棠这条路子，说不定就能得到那个老妖婆的认可。

    所以现在彼此关系很明确了，卓之湘暗中有求于越棠，越棠则受制于王牧，而王牧现在是一门心思想找卓之湘麻烦。

    不过卓之湘可没打算通过帮助越棠而获取好感，他顶多是想利用下越棠对自己的愧疚。他对这个学长至今还有些心结，年龄越成熟对当初的乌龙事件看得越明白，哪有无缘无故单方面自以为是的暧昧，不过是越棠仗着他单纯耍他玩呢。

    卓之湘之所以没有报复的想法，是因为这种情况在同志圈里其实很平常，双性恋最后大多数都会选择跟女人在一起，抛弃同性爱人只是早晚的事，更何况严格来说越棠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连床都没上过，关系实在是很纯洁了。

    “成全个什么？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这位帅哥不答应，我何必还留在这儿自找没趣。”卓之湘拍拍衣服站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笔，刷刷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走到王牧面前，将写了号码的纸条塞进王牧敞开的领口，轻声说：“不知道您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没情趣……您要是还想找我麻烦，就给我打电话。”

    所以说求人不如求己，越棠这条路子暂时走不通，不如换个人再试试。